高顺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拿着手术刀的右手居然会在发抖。
张民清骇然看着他的右手,骇然之后关切的问:“你没事吧,实在不行还是让我来吧你可能是太累了。”
高顺在大口罩下面由衷的苦笑,他确实是出了一点问题却绝非生理上的问题,他的手之所以会抖,完全是因为心理上出了一点问题。事实证明,他引以为傲的钢铁神经终究并非钢铁做的,也会出问题也会觉得恐惧。在手术室里所有人惊讶的注视下,高顺闭上眼睛深呼吸后,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半分钟后那只纤长的右手逐渐恢复知觉重新稳定下来,也让所有人长出了一口大气。
站在副手位置上的张民清也长出了一口气,小声的问:“金属和热解碳材质,双叶瓣?”
高顺轻一点头表示认同,看着麻醉师开始麻醉的同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于半小时后成功的建立工作面,着手细心的剥离卡在人工瓣膜里的大块血栓,之后通过紧急手术二次换瓣,同时做危险性相当大的大血管全弓置换。压抑的气氛里所有人都已经做好准备,随时准备通知病人家属一个坏消息。
半小时后意料之中出现大出血迹象,承受太多压力的升主动脉终于顶不住压力再次破裂,面无表情的高顺几乎是一己之力勉力支撑,紧急输血的同时手下不乱,纯靠药物支撑着正在鬼门关上徘徊的一条人命。
眼看着高医生凭借出神入化的血管缝合技术,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复杂的止血操作,认识不认识他的人再次露出叹为观止的表情,这要是换个人来做,早就可以通知病人家属准备骨灰盒了。眼看着已经顶不住地血压在艰难的挣扎过后稳步回升,满头大汗的张民清终忍不住看了高顺一眼。然后自嘲地笑着摇了摇头。高顺的超水准医术对他来说当然并不陌生,却是每一次亲眼目睹,都会让人产生一种叹为观止的感觉。
尤其是这一手超级水准的血管缝合技术。如果不是经过成千上万次的练习或者临床实践,那是绝对练不出来的。s
四小时后,手术室外。
安吉拉蹦蹦跳跳跑过来的时候,高顺强忍疲乏的感觉想要把她抱起来,却是腿上一软一屁股坐到长椅上,又有点无奈的看着发抖地右手,这对他来说绝不是个好消息,虽然未必会影响他上手术台,以他现在的情况来说绝对难以再承受超负荷的繁重工作。张民清本来正在眉飞色舞的跟病人家属说话。告诉他们病人经过两小时抢救之后,终于奇迹般的救回来了,以后可不要再擅自停用抗凝药物了,瓣膜要是再被血栓卡上了就算上帝都救不了她。
看到高顺这副样子,张民清哑口无言仍下病人凑了过来,一副百感交集的口气下了断言:“你呀,天知道这一年多你是怎么熬过来的。找不到张洁你就再找个女朋友吧。你现在地样子真让人担心。”
高顺咧嘴苦笑的同时体会着腿软脚软的感觉,心里其实在说这人吧,真是不能轻松下来,以前一直咬牙撑着还不觉得累,这会休息了几天反倒撑不住了。挨了那一枪之后他一直没有好好休息过,到这时候终于知道厉害。
坐了一会才咬牙站了起来,同时露出强横的样子无所谓的笑笑:“我没事。”
张民清一副又悔又恨的样子嘟囔起来:“早知道这样我找你来干嘛,要不要找个中医给你调理一下。”
高顺哑然失笑轻一摇头,无所谓的摆了摆手,然后牵着安安的小手这就走人。就好像刚刚抢救回来一个危重病人,在他来说只不过上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所过之处都是敬佩的眼神和肃然地气氛,对这间医院里任何一名医护人员来说,这位冷酷的高医生,都是一个异类却又不得不真心的承认,他真的是一个好医生也确实值得尊重。
晚上七点,公寓楼下。
高顺难掩疲态的牵着安安往家里走,身后却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讶然回头的时候看见漂亮的白律师正一脸仓皇的追了上来,看见他的时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却仍旧已经吓到小脸惨白。
高顺无奈地盯着她看,仍旧是那身黑色职业装的美女,压低声音急促的说话了:“有个人一直跟着我,从事物所跟到这里,可吓死我了。”
高顺哑然之余往她身后看了一眼。果然有个鬼祟的人影躲在电线杆子后面。顾的了头顾不了屁股,估计也不是什么好鸟。高顺微皱眉头松开安安小手。本能地就象走过去问问他干什么地,大晚上的跟着人家一个单身女孩想干什么。
却被惶恐中地冷艳一把拽住,有点担心的嘟囔:“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你在他也不敢怎么样吧。”
高顺在心里摇头失笑,心说谢谢你了,居然这么看的起我,这种情况下他也不得不好人做到底,无奈的担当起护花使者的任务,把小脸刷白的白大律师护送回家。有个身高体壮的男人跟着,那位尾随的老兄果然没有太大的胆子没有再跟过来。眼看着单身美女站在楼梯口,担心之余还探头探脑的往后面张望,高顺心里好笑也不好说她什么,只能陪她站着也不说话,一如既往的保持沉默。
美女一副惊魂未定的表情拍拍胸脯,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你说我现在报警,会不会太小题大做了?”
高顺仍旧没什么表情,心里琢磨着也有道理,先是车被人划了后有人尾随回家,慎重一点也不是坏事。
白律师看看他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终于一时失态再次恼羞成怒:“喂,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那你总得把我送上楼吧。”
高顺看看电梯里刚刚涌出来的大队人马,仍旧没什么表情却是努了努嘴,意思是这么多人在场,我再送你会不会显得太多余了?白大美女显然意识到这个男人,很明显是有仇报仇,正在为早上她那句不太客气的评语做出回应。冷艳的美女一呆之下,很无奈的摇头然后局促的进了电梯,看来她本身就挺冷的,却架不住这个男人比她还冷简直冷到骨子里了。最终的结果只能是各走各路,没什么结果然后各自回家。
回到家里的高顺终于难掩疲态一头栽倒床上,长达四个小时的紧张手术,对于他现在的身体情况来说确实是太超过了。要不是身体如此不堪,相信他也绝对不会接受同事的建议离开医疗站,如果是他高医生觉得挺不住了,那他是真的挺不住了。
好在安安已经习惯了孤儿院的生活,帮他倒水的同时还体贴的照顾他,让高顺心软的同时又是一阵怜爱,多可爱的孩子这么懂事,精神好了一点之后咬牙钻进浴室冲冲热水,到躺在床上的时候再也不愿意动弹。
安吉拉可爱的跪在他身边抱着他大腿,喃喃自语嘟囔一句:“高,萨莎修女死了,对嘛?”
高顺还让她吓了一跳,少许慌乱问她从哪里听说的,这么荒唐的一个消息,搞了半天只不过是小孩子的胡说八道胡乱猜测,也不过是虚惊一场,只好违心的安慰她萨莎修女很快就会来看她了。
好不容易把她哄睡了以后再躺回床上,一侧身通过窗户再次看到对面楼上,职业装美女这回学聪明了,衣衫完整的先把窗帘拉上,这才小心翼翼的躲起来换衣服。高顺极其凌乱的心态仍旧看的心里好笑,总觉得她似乎刻意往自己这边多看了两眼,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身为男人的一种错觉。
第二天早上,高顺正在熟睡的时候被人大按门铃吵醒。
他被吵醒的时候脸色通常不会太好,火大之下只穿着件短裤把门打开,很意外的职业装美女被吓的娇呼一声,瞬间脸红过耳转过头去。高顺一阵莫名其妙,还是不得不回卧室换衣服,再回来的时候美女脸色正常了一点,正在跟安安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再次面对他的时候,美女强自镇定然后拿出大律师的派头,侃侃而谈:“我来是想告诉你,有一家人两口子都四十来岁一直没有孩子,家庭条件也相当不错,有意收养安吉拉,我想问问你的意思。”
这回轮到高顺发呆,要说混在一起这么多天能没点感情嘛,又是这么懂事聪明的一个孩子,让他选择起来难免有点犹豫不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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