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不平之气

    术不分大小总要做到尽善尽美，足足折腾了两个小时了，用上敷料简单的包扎一下，这才有空擦了把汗。什么叫有水平什么叫档次高，病人看病落到一个好医生手里，象这种外科小手术基本上感受不到什么疼痛。以高顺的经验来说，这种小手术考验的完全就是耐心了。
    旁边许雅婷已经心服口服了，撇撇小嘴夸奖一句：“老师，佩服死你这份耐心了，我这看的都眼花了。”
    另一边孩子的妈更是怒气全消，千恩万谢以后由衷的感慨：“可惜了，高医生这么好的技术，怎么不考虑到别的地方发展啊，在这里呆着真是可惜了……你知道楼下做个无痛人流多少钱吗，一千多块呢，这不是宰人嘛！”
    高顺难免心里发噱，什么人嘛这是，刚才还不依不饶的这就关心起八卦来了。许雅婷毕竟是个纯洁少女，听的俏脸通红不敢插嘴。处置室外面还有人探头探脑的往里面看，看样子被病人找上门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几位也是深得地道战的精髓，病人家属进村了咱们就钻地道，等人走了咱们继续喝茶水，这也叫娱乐健身两不耽误。
    高顺最后检查了一遍成果，才抬头吩咐一句：“这几天不要下地不要沾水，三天后来换药。”
    内行外行也早就看出来了，这手法这技术还有这份细致程度，淤血部位当时就消肿了，这要不是好医生那就没天理了。
    孩子的妈乖乖听话答应一声。几秒钟后门外终于有个护士硬着头皮走近来，有点尴尬的小声嘟囓：“高医生……这是刚打出来地医药费单子，你看一下签个字吧。”
    高顺眉头大皱脸色再次难看起来，就连许雅婷也有点看不过去了，很讲义气的打抱不平：“本来就是你们的错，人家好不容易不追究了，你们倒还上脸了……就这还敢跟人家伸手要钱？”
    孩子家长倒是挺痛快的，看看孩子情况大有好转的脚指头，又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高顺。相当慷慨的把单子接到手里看了一眼。
    随即口气也平和了不少：“不就二百多块钱吗，我也不愿意让高医生为难，看在高医生面子上。
    这钱我给！”
    高顺火大之下脸色难看，很不爽的起身走人。以他性格来说，没有当场发作已经算很给面子了。许雅婷匆忙跟孩子的妈打个招呼，然后一溜小跑跟在后面。转了个弯进了外科办公室，然后很乖巧地站到老师的办公桌前面。
    人要脸树要皮，在场几个医生尤其是吴医生显得很尴尬，毕竟是当医生的处置不当引起纠纷，换谁脸上都挺难看。
    吴医生口气略带愧疚，往这边试探着问：“走了吧……可真厉害，骂地我都抬不起头。”
    高顺脸色冰冷也懒的搭理他，旁边许雅婷跟着嘟囓：“骂你还是轻地……要换我起码要个十倍索赔。”
    当然她话说的很小声，除了高顺之外也没人听见，当然高顺在场的时候又很有趣了。开着电脑玩游戏地两位似乎感受到一种莫名其妙的压迫感，尴尬过后还是把游戏画面关上了，转而咳嗽几声。有用没用的研究点吧。
    压抑的气氛中坐到中午下班，高顺轻松站起来下班走人。小女生同样站起来跟着走人，很愿意跟老师形影不离，也不介意当个拖油瓶。
    下午一点，某饭店门口。
    吃饱喝足的高顺相当满足的点上一支烟，深吸一口然后闭上眼睛，逐渐平复了胸中瘀积的闷气。
    许雅婷讶然之下，随即很不满的大声娇嗔：“老师，我记得你不抽烟的啊，烟味这么大讨厌死啦！”
    高顺回头看看她标致的小脸终露出平静微笑，随手把烟仍掉用脚踩灭，这烟还是派出所里给地那盒，带在身上一直没有仍掉。小女生这才回嗔做喜，喜滋滋的投过来一个满意的眼神，言外之意算你识趣。
    小女生手搭凉棚往四周看看，随口问一句有地没的：“老师你下午还上班吗。”
    高顺欣然摇头回答一句：“试用期，我下周才正式上班。”
    天真烂漫地标致小女生听的高兴起来，相当娇痴的开口求人：“那你陪我去买套衣服，来的太匆忙
    衣服都没带过来。”
    高顺哑然无语后心里好笑，明明带了两大箱子的衣服，这会又哭着喊着没衣服穿，真是搞不太懂小女孩的心态，买了衣服又不穿，总爱放在家里长蜘蛛网。
    当然拿出老师的威严冷下脸来，口气毫无商量的余地：“先帮你找房子住。”
    许雅婷惊的张大嘴巴：“老师，你不是想让我在这里实习吧……实习什么，可视人流吗？”
    一句话说完她才知道害羞，相当羞赧的低下头去。
    高顺等的就是她这句话，不动声色的好言相劝：“所以，你还是回学校去……呃，我再帮你联系别的医院。”
    高顺是打定注意不能让她在这里呆着，尤其张洁不在身边，经过李静之后，他再也不敢高看自己的自制能力。
    小女生也实在是太聪明了，很轻易就识破了他的心虚，相当委屈的提高声音：“就是想赶我走嘛，很简单啊，我今天晚上就去住旅馆去……明天就回北京！”
    高顺硬起心肠不去理她，所谓长痛不如短痛，还是未雨筹谋，就此跟她划清界限的好。许雅婷也是小姐脾气上来了，一跺小脚一扭小腰，转身的同时抹了把眼泪，气呼呼的不辨方向就跑掉了。高顺也没料到她会这么激动，无奈之下只好跑步跟在后面，总不能真的让她去睡大街吧。
    现如今这戏码，大多出现在年轻情侣身上，面对大街上无数蕴涵深意的目光扫过来，高顺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一个不小心他倒成了冤枉的那一个，满大街的行人估计都在琢磨他呢，这是老牛吃嫩草还是女儿跟当爸的闹矛盾了。
    尤其他大病还没有痊愈脸色不太好，许雅婷又五官精致更显得岁数小，从外表看两个人差了也得有十岁不只。
    标致小女生一路跑到拐角才停下脚步，回过头来还做出抹眼泪的样子：“你还追来干嘛，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你不就是怕师母吃醋嘛，你这个人……小人之心！我喜欢的是年轻帅哥又不是老头！”
    高顺一阵哑口无言，又实在提不起呵斥她的心情，只是觉得相当荒唐相当好笑，也没见她喜欢过年轻帅哥，打篮球的罗同学帅成那样，也没见她给过好脸色。他也实在架不住大街上那么多人暧昧的眼神，招手打了个车，好歹先把大发小姐脾气的许雅婷先拽上车，就此先把尴尬化解掉。
    好心的司机兄弟还朝着他理解的笑笑，然后好心递了张面巾纸过来，高顺递过去的同时许雅婷终于破涕为笑，又哭又笑的终究还是有点公主病，这也是难免的，这年头除了张洁李静那样的好女人，没公主病的只能去幼儿园找了。
    当然她也有她发脾气的理由，人家小女生满腔热情从北京来投奔老师，被他这么浇上一头冷水，但凡是人总会接受不了吧。
    晚上七点，高顺住处。
    把一张刚买来的钢丝床摊开，铺上被褥的时候用手按了几下，高顺对自己的临时床铺还挺满意。找了一下午房子也没有合适的，无奈之下也只好让她先住下，看看明天再想办法安排她。
    许雅婷巴掌小脸上终于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很别扭的提个建议：“老师，还是我睡钢丝床吧，再怎么说这也是你家。”
    高顺没好气的瞪她一眼：“回房，睡觉！”
    小女生这会接受能力已经强多了，相当不忿的做个鬼脸，却乖乖听话的缩回房间睡觉，高顺摇头失笑躺到钢丝床上，眯上眼睛的同时思绪复杂起来。他在二十八岁之间，恋爱经验完全是一片空白，早就过了年轻情侣当街打情骂俏的年纪。
    不管他愿意不愿意承认，他和许雅婷之间正在重复他人生里某一段经历，而那段经历的女主角，跟他之间的苦恋也算相当辛苦。午夜时分再次被恶梦惊醒，这次还算好多了，只是惊出一身冷汗人还算清醒。
    睁大眼睛喘几口粗气，逐渐调整呼吸节奏平复下来，同时胸中满是忿忿不平，如果恶梦真的要纠缠他一生时间，那老天爷未免太也不公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