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时痛快

    证会很成功的吸引了人们的眼球，这个世界上最不缺凑热闹的，几千人把会场围的水泄不通，窃窃私语声中台上领导开始发言了。
    马局长意气风发的样子清了清嗓子：“女士们，先生们，下面我宣布，白云医院激光血管成形手术价格公开听证会，现在开始了。”
    一阵很热烈的掌声还有起哄的声音，把现场搞的象个菜市场那么热闹，这场面也就是开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的时候有这么热闹吧，大部分人是抱着看戏的心情来凑趣的，百分之九十的人是很不屑的态度。
    认识的不认识的翘着二郎腿讨论上几句：“你觉得怎么样，说是手术费用咱们老百姓自己决定，我怎么觉得有点悬呢。”
    另一位频频点头：“羊毛出在羊身上，这道理多容易懂啊，成本这玩意怎么算的，天知地知就是你我不知，开始了看戏吧。”
    高顺坐在主席台上，下面的反应当然瞒不过他，他的性格仍旧看不出什么情绪变化，坐的很稳当，坐在他旁边的陈芸可就有点沉不住气了。
    冷美女小声抱怨起来：“你看看这些人什么态度，吃瓜子的还有发短信的，哪有认真听的啊。我怎么觉得这么委屈呢，中国人的公德心那，算了不说了。”
    高顺很理解的笑笑，想起他刚去阿富汗那会，阿富汗平民称呼他的医疗队是地狱里来的魔鬼，三年后他离开的时候，那里的人民称呼他们是真主的使者，威信也好尊严也好，是一步一步做出来的不是用嘴说出来的。
    想了一想回了一句：“医患之间缺乏信任，他们只有一半责任。”
    言外之意，另一半责任当然是出在医生或者医院身上了。陈芸听的一呆不说话了，很可能是在心里逼问自己，她算是个好医生吗。高顺很安静的看着她思考地样子，坐直身体等着听证会往下进行。
    第一步是医院方面出来提供成本数据。医院方面很快就把成本算出来了，从设备折旧费到医生的工资再到术中使用地药品。成本差不多在一万块左右，这还是马局长盯着做出来的数字，算算虽然有点水分，也差不多挺合理的。
    一万块的费用公布出来，下面又是一阵嘘声，其实即使在高顺看来，一万块的手术费也已经很合理了。
    台下有胆子大的喊了一嗓子：“手术费包不包括医药费。住院费，护理费……杂七杂八的又怎么算啊。”
    一句话把医院方面地用心给揭破了，手术费可以省，别的地方多收点补回来。
    一句话喊出来很快引起人们的赞同：“今天不是老百姓做主吗，我们觉得不能这么算，重新来吧，大周末的我们有的是时间。”
    院长和马局长有点下不来台了，高顺故意不看他们，转过头去跟陈闲聊几句，这年头当领导的智商不高。还把下面好上千人都想象的智商不高，套用一句成语叫自欺欺人。上千人起哄的场面也挺壮观的，下面有很多媒体一顿猛拍，估计有的已经在写稿了，题目就叫听证会还是一场闹剧。
    马局长权衡利弊之后，决定让医院地会计重新算吧，会计也不知道是急的还是吓的，冷汗都下来了也不知道到底怎么算。高顺早有准备轻松一笑。拿出张单子递了过去，二十四种相关药物的价格一一罗列好了，他本身就是经验丰富的主任医师，药品价格还会有人比他还清楚吗。
    善意的安慰会计：“就照着这个算吧。”
    会计擦了擦冷汗苦笑一声：“高主任，你这不是砸我的饭碗吗，要是按你说的算，我估计我明天就不用上班了。”
    高顺哑然失笑看看马局长。马局长一咬牙答应了：“就按这个算，有什么问题我给你做主。”
    折腾了两个小时，下面地人开始打瞌睡的时候，成本总算弄出来了，掐头去尾就算是三万块。发短信打瞌睡的马上就精神起来，还真是折腾出个三万块来，算上住院费也顶多五万块，这对于一个心脏外科的手术来说，这简直就是白给的了。
    旁边白云医院的领导，脸色已经有点铁青了。当着马局长的面又不好发作。本来不可能发生地事情，就这么给办成了。
    成本已经算出来了，接下来轮到代
    论定价。
    到了价格论证的时候，所有人都不太敢写，只有那位八十岁的老太太戴着老花镜看了一看，然后大着胆子举手发言：“要不就定个一万零一百吧。”
    听证会现场一阵哄笑，发短信的也不发了，意思是老人家也太可爱了，成本一万你给人家加了一百块，价格听证也不是这么搞的吧，简直胡闹，再怎么也得让人家赚点辛苦钱吧。
    身为老板界代表的牛总，哈哈大笑着发言了：“老太太你可真敢说，我说句公道话吧，三万五千块的手术费用，还是比较合理的。”
    连听众都觉得很合理了，跟着他一起点头，成本三万赚个五千，医院方面已经很委屈了，这年头有这么好的事情已经是天上掉馅饼了，够不容易的了。
    胆子大地继续喊话：“三万五就这么定了吧，下午就安排我妈住院。”
    高顺等的就是这句话了，惟恐夜长梦多，洒然一笑站起来发言：“那就定个一万零一百吧。”
    所有人都有点麻了，头一次听说世界上还有这么荒唐的事情，其实外国的听证会就是这么开的，很真实的事情，人家可不会觉得有多荒谬。一万块钱的成本，已经把投资回报之类的收费加进去了，赔本这种事情是不存在的。
    下面起哄的已经不敢瞎闹了，很严肃的问了一句：“你是领导吗，你能做的了主吗？”
    高顺转过身去看看马局长，马局长同样哑然无语，面对大小记者又不得不支持他，只好硬着头皮站出来主持大局：“那就定个三万零一百吧！”
    卫生局领导说话了，这就算尘埃落定了，上千号人愣了半天，然后很热烈的鼓掌叫好。在观众们的吵吵闹闹和窃窃私语声中，价格听证会就这么草草结束了。
    院长大人看看三万零一百的定价，就象吃了一只苍蝇那么难受，脸色铁青的拂袖而去，本来以为捡了大金蛋回来，没想到最后变成了赔钱货，也难怪当领导的脸上难看。
    高顺脸色同样阴沉下来，三万块还不满意还想怎么样，这几位还真把好好的一个医院当成金窝银窝了。
    陈芸也有点意外的问：“这就是听证会？”
    高顺很肯定的一点头：“这就是听证会。”
    陈芸想了一想嫣然一笑：“还真是挺新鲜的。”
    高顺同样洒然一笑，新鲜嘛，不觉得，在他看来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陈芸皱着眉头担心起来：“你这就算图一时痛快，把院长彻底给得罪了，以后你要人没人要钱没钱，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高顺也稍微有点担心，他也不是八臂哪扎，靠他一个人的力量很难把手术室维持下去，搞不好又得招募志愿者。
    陈芸显然跟他同样想法，振奋起精神好心的安慰他：“我去找副院长想想办法吧，实在不行只能找志愿者，呵呵，这回咱们外科成了后娘养的了，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
    高顺是觉得有点对不起她，他高某人要来就来要走就走，可以一副潇潇洒洒的样子胡来乱来，倒是忘记了陈芸的感受，这么一来陈芸的外科，确实夹在中间挺尴尬的。
    很真心的道歉：“对不起让你为难了。”
    陈芸毫不介意的呵呵一笑：“我常跟他们说，做人当学高医生，还是潇洒一点的好。大不了我辞职不干，给你当护士去呗。”
    这话听着有点耳熟，好象有一位前面也说过，要到高顺的诊所当个护士之类的玩笑话。
    高顺欣然一笑回了一句：“我可请不起这么贵的护士。”
    陈芸同样嫣然一笑：“我也不一定要工资的啊。”
    并肩走到会场门口，旁边有人好奇的对着他们指指点点，陈芸第一次享受到被人尊敬的感觉，很开心的样子微笑回礼。
    还趁机发了几句感慨：“我是死过一回的人了，有些以前放不下的东西，现在都觉得无所谓了。”
    高顺很有风度的帮她打开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似乎陈芸跟以前确实有点不一样了，具体哪里不一样又说不出来，就是觉得她开朗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