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看家本领

    怕张民清买这套远程医疗系统的时候也没料到，第一高科技的东西，反倒成了卖弄医术的工具，也是这东西以后还派的上用场。
    迷宫手术之所以叫做迷宫手术，是因为心房如同迷宫一样很难找到传导束，传统的迷宫手术大概需要四十分钟左右，而改良过的cox迷宫手术大概只需要十几分钟的时间就可以完成。
    麻醉面罩已经戴下去了，张民清沉吟片刻，很挣扎的样子：“射频和冷冻设备我都已经准备好了，如果现在使用还来得及。”
    高顺明白他的意思，使用射频除颤法是比较保守的做法，好处是保险稳妥。站在他的角度考虑问题，射频法毕竟是治标不治本，很难有长期效果。他采取的纯切割方法无疑可以完全隔断房颤，考验的是技术。十几处切口难度可想而知，手术后极其容易出血，没有信心他就不是高顺了。
    换个二尖瓣是挺简单的，关键是术后残留的房颤问题，那才是要命的后遗症，也是所有心脏外科医生最头疼的问题。射频法是需要用单极笔在心内膜和心外膜上认为的造成一些损伤，以增强消融术的阻滞作用，双极射频造成的损伤就更严重了，这也是高顺为什么坚决不采用射频法的原因，套用一句俗话叫做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高顺的方法无疑没有这些问题，增加的是风险性和难度。
    轻一点头很平静：“开始吧。”
    张民清终于让步：“好吧，你是主刀医生。”
    麻醉结束，手提电脑的液晶显示器上清晰的传出切口画面，纤长手掌掌握下的手术刀灵巧地做出一个漂亮的切口。才刚下刀旁观者就同时咋舌，窃窃私语的小声议论起来，如果说手术切口也是一门艺术，那么无疑这把手术刀和这双手，是在完成一次艺术创作。
    如果在停跳的心脏上做出一个开放性切口，想想都觉得挺难，高顺的手术刀发挥了一贯精确的特点，第一个左房切口在心脏背后，切开的时候肯定要渗血，北京的专家们也同样清楚。唯一的方法是压迫止血然后大量输血，此外没有别的方法。
    不然怎么说当一个外科医生也是要看天分地，左右手不协调的人是做不成外科医生的，差点忘记提一句了，战地之鹰除了拥有一只卡尺一般精确的右手，还有一只黄金一般宝贵的左手。
    第一次被逼出了他的看家本领，左手技术。为了练好这只左手。他曾经在三年的时间里只用左手写字，左手吃饭，直到练地跟右手同样灵巧。
    左房切口在手术刀下绽开，病人柔嫩的心脏在此刻显得很无助，却被那只灵巧的左手在切开的同时轻柔的按压上去，第一时间压迫止血，左右手的灵巧和默契程度，就象是钢琴家在黑键白键之间轻柔的按压。旁观者突然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这只左手轻轻按上去的同时。就好象那颗脆弱地心脏被保护了，用保护这个词不太合适，可能用庇护会更确切一点，这颗心脏被庇护了。
    出血是避免不了的事情。高顺轻描淡写的抬起头点了一下，输血科的人从迷思中惊醒过来，开始输血。
    其他人同样惊醒过来，下意识地抬起自己的左手仔细的看上两眼，乍看上去也没什么不同，却终究是比不上右手，也是正常人要么是左撇子要么是右撇子，谁会想到去练另一只手。
    只有高顺自己清楚，在战地医疗队那种人手不足的情况下，有时候你就得右手拿手术刀。左手拿止血钳，不行也得行，没有人会有时间帮你。不然你就只能看着痛苦呻吟的伤员在你手里死去，都是被逼出来的。
    直到现在，身为助手的张民清还是呆呆的站在旁边看着，以高顺的节奏和速度，他实在是插不上手，也只能这么呆呆的看着。
    小陈最完麻醉就算清闲了，高医生露脸了他是最高兴地，嘿嘿一笑开了个不合时宜的玩笑：“看见了吧这叫左右互搏，郭靖郭大侠的看家本领。”
    站在外围地人正在通过视频画面欣赏手术过程，闻言一起看向他，先是一起善意的笑出声来，安静下来的时候所有人一起沉默下来，眼前这个又
    静还有点冷的男人，真的有点侠之大者的风采。
    当医生的做到他这种程度，大可以以之傲视天下了。
    高顺也不是故意要冷落张民清的，十几个切口下来同时出血，其中有的切口就是为了切断产生房颤的传导路线，传说中的纯切割手术法，这颗正在大量出血的心脏就好象一块四处漏雨的破草房，随时都有坍塌的可能，大量失血大量输血的后果很严重，时间长了很容易引起肾功能衰竭，他现在最需要的还是时间。
    到后来已经是左手右手很忙乱了。
    做好切口的第五分钟，生物材质的二尖瓣已经置换完毕，第十分钟他顺手完成了本来是属于张民清的工作，疏通了粗大异常的左心室流出道，绝对只是顺手而已，没有丝毫贬低张主任的意思。
    外面的人已经是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了，按照这个速度下去，准备好的大量血浆可就用不上了。最尴尬的是张民清，站也不是走也不是，想了一想还是靠边点站着吧，别碍手碍脚的就好，他也早就看明白了，就人家这个节奏他上去了也是白搭，反而添乱。
    手术进行的过程中，对高顺来说节奏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一旦进入他自己的节奏，那么一切就变的很简单了。接下来是他最擅长的搭桥部分。对别人来说异常复杂的血管交叉血管分类，替换方法什么的，实在不称其为难度，对他来说那简直就象呼吸一样容易。
    时间在一分一秒钟过去。半小时后，高顺开始正式缝合心脏上的十几个切口，很形象的打个比方，就象是在用针线缝合一个四面漏气的皮球，而且这个皮球还在四面渗血，难以想象的一件事情。
    这就是世界最前沿的领域，这就是全世界难度最高的手术之一，这就是国内专家谈之变色的，却始终没办法普及的改良cox迷宫三型手术。光是这十几个切口的位置选择和下刀精确度，就已经让很多人望而却步了，一旦失误了多切了那么半公分什么的，那就是滔天大罪了，跟谋杀没什么区别。
    北京的专家们刚开始还在话筒里说上几句，聊上一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集体失声了，手术室里一片鸦雀无声。
    无影灯熄灭的时候，代表着手术正式完成，这才只是个开始，术后的严重并发症和可能出现的出血，残留的房颤还有很多考验，从某种角度上说，这也是在考验手术的质量，快并不能说明任何问题，关键还是质量。
    十分钟后，省医院外科办公室。高顺仍旧习惯性的捧着杯热水，所有人都在看他，而高顺似乎在想什么事情也没有注意。走廊上突然有人喊急诊，省医院的外科医生们一起惊醒了过来。
    张主任吩咐一声：“小王去处理一下。”
    小王医生如梦方醒的匆匆赶出去，高顺也同时惊醒过来，杯子里的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喝光了，还没注意。
    想了一想轻一点头：“今天晚上我住这里。”
    张民清不敢怠慢，陪着他一起点头：“今天晚上我也换个班吧，哈，好久没值过夜班了，不知道能不能撑下来。”
    旁边有人自告奋勇的站出来：“那我去把值班室收拾一下，换新被褥。”
    外科办公室里忙乱了一阵才重新安静下来。熟悉不熟悉的都随口聊上几句，充满了大战之后平静的气氛，话题当然离不开刚才的手术，这几位当然比郊区医院的外科医生，水平又要高多了，讨论的话题离不开最重要的几点：房颤消除了吗，会不会大出血之类的。
    当然也争论不出个结果，一切还要凭事实讲话。
    最后还是张民清敢下结论：“我当了这么多年医生，我就敢用脑袋担保，很完美。”
    其他人纷纷点头的时候，高顺心里莞尔一笑，他还是那句话，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的手术。同时傲然站起来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要说把握他还是有那么几分的，自己跟自己就没必要谦虚了。慎重起见，他还是要在这里呆一个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