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小型酒会

    手术已经接近尾声。
    经常看到电视作品里，手术进行中出现这种或者那种的惊险状况，然后被主角不动声色的化解，纯粹是胡说八道，这种大手术最好不要出现意外，一旦有什么意外，那就代表着病人死定了。
    同时调整机器辅助通气设备，张主任再也不敢拖大，小心问道：“动脉压稍高，注射前列腺素e？”
    高顺轻松的点头，轻松的退后几步，使眼色让护士帮他摘下口罩，看着李静给病人静脉注射。从省医院借来的机械辅助设备会继续开放24小时，泵入必要的药物调整血氧浓度，从而帮助病人度过术后高风险期。
    说通俗点，手术进行的很成功，相当完美。
    好戏结束了，高顺的外科同僚们有点意兴阑珊的散场了，对他们来说看了也白看，除了再一次领略到外科圣手的水准技术，他们真正学到的东西不多，也是一次又一次的级震撼把他们弄的有点麻木了，连惊讶的心情都没有了。
    唯一值得高兴的一点，几乎所有人都表现的精神振奋，就好象有人给他们打了一针强心剂。还不时的朝着高顺指指点点，估计这一次成功的手术，又要被人在茶余饭后，好好谈论上一阵了。
    奇怪的是马局长也跟着人群走了，老院长刚想留人，被上级领导从容的挥手拒绝了。
    几分钟后切口缝合完毕，配戴着机械辅助呼吸的病人有点大喘气地感觉，病人粗重的呼吸声。在三名参与手术的医生耳朵里，却显得格外的悦耳动听。
    导管会在四十八小时后拔掉，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四十八小时后也就是星期一，高顺会从下肢股静脉置入钛金属过滤器。一个星期后病人就可以出院了，从国内外类似手术的跟踪调查结果来看，这个手术的长期功效很好，基本没有复的病例。
    三十分钟后，手术室外。
    高顺习惯性的坐在长椅上捧着杯热水，体会着热水烫过喉咙的感觉。用以平复术后有点酸痛地肌肉，这也是战地上多少年来养成的习惯了。改不了。来往地医生护士都知道他刚完成了个大手术，纷纷投以敬佩的目光。却没有人敢上来跟他说话。
    人性就是这样了，敬佩到一定程度就是敬畏了，高顺倒是不怎么在意，以他性格多半笑骂由人，做好自己地事情就算了。
    几分钟后换好衣服的张主任从消毒室出来，看到高顺的时候眼前一亮，学着高顺在长椅上坐下。还舒展筋骨舒适的伸个懒腰，看的出来，他心情很不错。
    高顺为之会心一笑，递过手边上另一杯热水，张民清接到手里喝了一口，精神一振轻呼一声：“好烫。过瘾！”
    他很少这么近距离的观察一个人，尤其还是个大男人，张大主任经过这么一回苦战。整件衬衣都湿透了，帖在身上稍有点狼狈。
    张民清被他看的有点心虚：“你盯着我看干什么。”
    高顺心里好笑，轻松地点头：“你很不错。”
    他的作风很少有夸奖人的时候，当着省医院大主任的面前，这话说的有点狂，却给人一种理当如此的感觉。
    张民清被他夸地有点不自在了，连连摆手：“也不是这么个客气法，你就别往我脸上帖金了。说起来惭愧，当了这么些年医生，到今天才知道什么叫井底之蛙，惭愧。”
    高顺轻松的又是一点头，不想再接受他的恭维。
    张大主任识趣地哈哈一笑，岔开话题：“我们现在，算是朋友了吧。”
    高顺趁热又喝了口水，潇洒耸肩：“算是吧。”
    话题很快转移到李静身上，张主任语带赞赏：“那个小女孩很不错，假以时日必成大器，连我都有点羡慕你了，从哪里找到这么出色的徒弟。”
    高顺当然一笑带过，能得到本市两大外科圣手的齐声夸奖，可见李静绝对不会差到哪里去。
    又聊了一会，张主任起身告辞：“下午我会派人过来，把静脉过滤器给你送来，钛金属的，绝对可靠。有句话我说了你别见怪，如果有一天你不想在郊区医院干了，到我这里来，你想要什么待遇都好商量。”
    高顺标志性的轻松一点头，然后站起来跟他握手，告辞，不管怎么样，这都是个可交的朋友。
    接下来是忙碌的一个下午，病人在接受了刺入式静脉过滤器以后，各项血流动力学参数逐渐回归正常。
    办公室里李静正在制表，头低低的咬着根自来水笔，白大褂包裹下的腰肢却挺的笔直，利索的马尾辫子很俏皮的歪在一边，气质之淡雅斯文，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古时候，娇小清秀的江南才女。
    看见他进来的时候很雀跃：“太神奇了，肺动脉高压几乎在手术后，马上就消除了，我正在对比手术前后的各项数据，想制做一个图表出来存档。”
    说话的时候，精致的小脸神采飞扬，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又多了一重平时没有的青春气息，就连高顺也看的眼前一亮，被她的清新绝色弄的有点眼呆。
    完全体会到了她内心里的狂喜感觉，当初他第一次成功的救助了一个重伤员的时候，也是一样的兴奋，那种巨大的成就感确实很动人。
    李静仍旧很雀跃，也不怎么怕他了：“下个月我的实习期就满了，我已经跟院长商量过了，以后就留在咱们郊区医院外科。”
    高顺听的又是一呆，话到嘴边实在说不出来。本来打算把她调走的，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心里一阵叫苦连天，这种年纪地少女是最容易崇拜偶像的，甚至还会有点恋父情节也说不好，毫无疑问在她心里，自己占了举足轻重的位置。
    让他成天守着这么个清纯斯文的小美女，已经够要命的了。更要命的她还很固执的死活不肯找男朋友，真要有一天弄到不可收拾了，搞不好就得出事。
    李静还很好奇的问：“高医生你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高顺一阵尴尬。随口糊弄过去：“忙你的吧。”
    转身走到门口，习惯性的回头招呼一声：“明天周末。好好在家休息。”
    斯文少女乖乖听话地应了一声，就好象古代的时候。小女人服从大男人那么乖巧，高顺心惊之下也只能视而不见。
    第二天，周末。
    李家千金终于从美国回来了，李家上下煞有其事地把高顺请了过去，坐在病人的床前看了看带回来地药品，没什么问题，都是世界上最新研出来的抗排斥药物。对普通人来说可能昂贵了点，对于堂堂李家当然不成问题。
    检查的结果，除了心动有点异常，没什么大问题。
    检查完了轻松的一点头，李志奇难掩兴奋之情，出邀请：“高医生今晚就别走了。我这里有一个小型酒会，参加的都是自己人，还请高医生务必要赏光。”
    高顺也是拒无可拒。只好打电话告诉张洁一声，今晚不回去吃饭了。
    李家的豪斋前面停满了高档车，来往的都是有权有势地上流人物，穿着打扮的也很正式。突然联想到一部美国片子叫大开眼界，汤姆克鲁斯主演的，主角的身份就是主人家的家庭医生，这些都是题外话。
    相比之下高顺就寒酸了许多，不管是打扮上还是派头上，跟上流社会都相去甚远。
    李志奇跟他并肩走下楼梯，随便招呼一声：“高医生请自便吧，不要客气，我去招呼一下客人。”
    以高顺的性格多半不肯去凑这么个热闹，找了个没人注意地时候，偷偷端了一盘切好的水果，一个人躲到二楼的开放式小书房里翻书，这位李总裁看书地口味倒是蛮不错的，随手抓起一本初唐演义，一边吃水果一边看，倒也挺逍遥自在的。
    这种私人聚会多半讲究随兴，也不担心有人来打扰他，来了就是捧个场而已，多半是身份的象征。
    正看的入神的时候，突然听到很轻巧的脚步声，有人从楼梯下面往上走。
    高顺讶然之下抬头看过去，一位职业装束的窈窕美女走了进来，似乎是想要拿什么东西，进来的赫然是有过两面之缘的周晴。这美女打扮的跟他差不多，不但没有换什么露背晚装小礼服，反倒比平时还要随便了一点，全身上下唯一的一件装饰品，就是一条精致的手链了，让白皙的手腕看起来更加晶莹剔透。
    周晴看见他的时候同样很惊讶：“高博士，你怎么会在这里？”
    高顺自然而然的欣赏了一轮，她小吃一惊的可爱表情，随即报以无奈的一摊手，才露出男人味十足的微笑，又指指手里的书，动作轻松而又乎自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潇洒。
    周晴似乎也被他不常见的微笑，弄的有那么一秒钟的失神，又或者半秒钟的恍惚，也没人去关心。
    惊醒过来的气质美女露出理解的表情，俏皮的一笑：“高博士好雅兴，居然躲到这里偷闲，怎么也不去楼下喝一杯吗。”
    高顺再次无所谓的笑笑，顺口回答：“人生本来如此，能够偷得浮生半日闲，倒也精彩。”
    这番从他嘴里说出来，难免文皱皱的不是味道，话一出口就在心里大叫惭愧，他也是看文言文体看的太投入了，一时忘情才脱口而出的，怎么弄的跟老学究似的，怎么听怎么有卖弄才学的嫌疑。
    周晴明显把他的反应尽收眼底，笑意逐渐在白皙的粉脸上扩大，很快变成掩嘴偷笑：“高博士看地可真开。”
    高顺不由自主的老脸一红。反问一句：“周小姐呢，又怎么会在这里？”
    周晴学着他的样子无奈的摊手：“给老板打工，就是这么忙啦，高博士你继续看吧，我找点资料就走。”
    高顺很少有在女孩子面前这么失态的时候，收拾心情恢复了一贯的淡然，轻松问道：“我帮你找吧。”
    气质美女也自然了一点，似乎也已经习惯了他简短有力的说话节奏，礼貌性的点头：“那好吧，谢谢你了高博士。”
    要找的是一本当天的专业财经杂志。高顺眼尖，很快在书架地最上层看到本杂志。轻松的回头问道：“你看看是不是这本。”
    周晴也回转身看了几眼：“好象是，拿下来看看吧。”
    书架稍微有点高。高顺要脱掉皮鞋踩着凳子才能勉强够到，气质美女还怕他闪到，好心地帮他扶着腰。被纤手扶到腰上的刹那，高顺和周晴突然一起尴尬起来，原因是夏天地衣服很薄，纤细的手一个不小心摸到男人棱角分明的小腹肌肉，让她触电一样缩手。
    高顺虽然不喜欢多讲话。唐突佳人的事情还是绝不肯做的，把杂志拿下来放到她手里，然后做出轻松的样子拍拍手：“我还是去楼下好了。”
    言外之意，这地方让给你了，我就不打扰了。
    周晴也同样做出淡然的表情：“其实我也不是来参加酒会地，我是来看望我的好朋友千千。高博士请自便吧。”
    高顺恍然大悟，她嘴里的千千，就是那位体弱多病的李家小姐了。年纪相近的女孩子很容易就变成闺中秘友，可以理解。
    这两个人的性格里都有几分傲气，绝不肯在对方面前失态，气氛突然有点尴尬，让两个人都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就在高顺从容一笑想要下楼地时候，李杰大步上楼来找他。
    这哥们对高顺一直是心服口服：“高医生，我们李总请你过去一趟，说是要给你介绍几个朋友。”
    又看到周晴的时候，格外惊奇：“周小姐也在呀，要不要一起下去？”
    周晴冲着两个男人含蓄的一笑：“我还要去陪千千散心，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对这位气质绝佳地经典美女，高顺虽然没有攀折之意，却还是忍不住心叫可惜，他性格里多半不愿意强人所难，轻松一笑不再留她，有缘的话会见面的。
    李总裁嘴里的几个朋友，赫然有两位认识的，一个是市局的马局长，正在用赞赏的眼神打量着高顺。另一个可就熟的多了，下午才见过的张民清，正在冲着他挤眉弄眼，一副熟人之间乱开玩笑的表情。
    李志奇呵呵一笑：“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私人医生，高顺高医生。小高呀，这几位都是卫生系统的领导，你来认识一下吧。”
    语气里就有了亲疏之分，俨然把高顺当成了自己人。
    当着李总裁的面，其他几位还是很客气的，很热情的握手递名片，却被高顺看出他们眼里轻视的味道，这倒也正常，论起资格来他属于后辈了，也不指望每个人都把他看的比天还大，太不现实了。
    马局长可就对他感兴趣多了，语重心长的握手：“今天下午亲眼目睹了高医生的表现，很精彩。”
    高顺报以淡然一笑，顺便跟张大主任交换了个眼色。
    李总裁毕竟贵人多事，呵呵一笑抬腿走人：“你们几位聊着，我先失陪了。”
    一阵客套之后，高顺也加入到这个小小的***里面，聊了一会大感无趣，这些人一个个的官腔十足，说起话来言不由衷，一个比一个还要虚伪，弄的高顺心叫救命。
    往张民清那里使了个眼色，然后随便找了个理由开溜，端着杯酒跑到大门口喘口气，门外的夜色有点凄迷，一切都很不真实的感觉。
    高顺开始后悔了，大好时光就这么浪费了，还不如在家陪陪女朋友多好。
    正想的出神的时候，有人在身后轻轻的拍他，一个大咧咧的女人声音：“喂，看见我很意外吧。”
    高顺愕然转身，看到一张人模人样的清秀小脸，顿时一阵哑然无语，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让他一见之下就大感头疼的，那就是眼前这位了。
    面前柳佳手上同样端着杯酒，正在得意的翘脚看着他，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一身洋装，套在她身上，再配合着长腿细腰倒也挺耐看的。
    只不过表情可就欠揍的多了，说话的时候，柳大姑娘得意的凑过脸来：“没想到吧，跟我们电视台台长来的，哟，高大医生怎么穿成这样啊，也太寒碜了吧。”
    高顺这才想起来，这位现在是某电视台的大记者了，身价不同了。要说她也是真够本事的，连这么高级的私人聚会也能混进来。
    柳姓少女是有仇报仇，做出个高贵的样子喝了口高档红酒，才老气横秋的指指点点：“怎么高大医生连个女伴也没带啊，啧啧，也太没行情了吧。”
    高顺彻底没语言了，什么人啊这是。
    一气之下反唇相讥：“柳小姐可别又喝多了，这回可没人救你。”
    高顺誓，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忍不住跟一个女人斗嘴，虽然有点无聊，却实在是忍不住了。
    柳佳被他揭穿老底，脸上没来由的一红，长腿一并狠跺地面：“懒的理你，切，乱没风度的男人。”
    眼看着她扭腰迈开长腿，气呼呼的走了，高顺心里一阵啼笑皆非，这么个刁蛮嘴硬的女人，可要怎么办才好，她要是长的哪怕是丑那么一点，恐怕早就让人一天揍八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