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安心里很是满意, 口中却反驳道:“臣哪有多想,该让陛下不要多想才是。”
“好了, 不与你说玩话了。我觉着以贾女官的心性怕是不会愿意听族里的话,八成还是要入职的。待她走后你去亲自盯着纺织司的人, 让她们仿照着七品、八品、九品的女性官服出来。”
柳安面上带着些许笑意, 询问道:“那女性官服上的纹样可要换了?”
赵钰笑着道:“不必换。以飞鸟彰显文官儒雅贤德, 女子如何用不了?老大人们若是不愿, 让他们脱了官服就是。”
柳安闻言笑得肚子疼, 他想到往日那些张口闭口“相夫教子”“贤惠安分”的老大人们的神色就觉得好笑。半天才忍住,促狭道:“他们怕是要静坐威胁陛下呢。”
“随他们去,我还正愁没理由把他们拉下去呢。大不了将恩科提前,总有得用的人。”赵钰不怎么在乎的说着,见柳安还在笑个不停便捏住他的嘴道:“快别笑了,仔细肚子疼。”
柳安轻轻翻了个白眼,扭身离开道:“我去衙门了,好些日子没上庄子去了,今日得亲自去看看。纺织司也有咱们的人,我过去叮嘱几句。”
赵钰点头应下,等他离开后便边批折子边等着贾元春过来。贾琏作为后辈,向来顺从长辈的意思,上面祖母、父亲、叔父三层压下来,贾琏自然会把信递给元春。
果然,不过半个时辰,刘康便进来传话说元春过来了。
赵钰也没有晾着她的意思,忙让人把她带进来。观她神色,并没有怨天尤人或是悲愤难忍,反而极为平静。
“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寿。”贾元春仍是沉静的模样,看不出一丝沮丧。说完便将写好的折子递给一旁的内侍道:“这是臣拟好的,还望陛下过目。”
赵钰收回目光,少见的放缓语气道:“赐座。”
他翻看着递上来的折子,和前日送上的分工折子一一对比下来,竟不差太多。元春将各人负责的事务列的清楚,恰好也是各人擅长的,倒也擅长调度。
赵钰将两张折子掩住,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问道:“你今日可有改变心意?现在还来得及。朕也可将你的功劳记下,来日你胞弟入朝后也能得些受益。”
这话说得很清楚,是赵钰的真心话,也是赵钰的试探。
作为乾朝第一位女官员,他即便是皇帝也不敢保证贾元春的未来如何。可唯一能确定的是,如果贾元春上任后退缩,势必会伤害到更多渴望入朝一展抱负的女子。
若元春入朝的心不坚定,倒不如不入的好。
贾元春闻言收敛起面上温柔的笑意,郑重敛衣三拜九叩道:“臣虽人微言轻,亦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若有违此言,愿万箭穿心,尸骨不全,不入宗祠,不享祭拜。”
她说完跪伏在地,久久不曾起身。
赵钰沉默良久,上前扶起元春道:“既如此,朕明日下诏,还望贾司丞做好准备。不过倒也不必担心没有香火,大不了朕专门为你们建一个也使得?”
赵钰说完还开了个小小的玩笑,贾元春听了便安心笑道:“那臣便先谢过陛下隆恩。”
她自然知道这是陛下给的承诺,若有朝一日她真的被宗族除名,好歹还能有一处容身之地,不至于做了孤魂野鬼。
“好了,你去吧。明日朕按着折子上的封赏,你们也莫要给朕掉链子。你们趁着还不忙,多织些精细的羊绒线,朕留着赏人。”
“陛下,臣还有一事。羊毛司人本就不多,应付宫内的需求已然有些为难。待宫外的作坊开业后,可还要我们抽调一部分过去?”
赵钰闻言略想了想,说道:“一会儿朕给贾琏传信让他在外张贴告示召女工,签了契约后你找几个人出宫教导她们。”
“这...陛下,会有人过去吗?”贾元春觉得陛下此言有些草率了,怕是不了解民间妇女的情况。她们别说出来做工,怕是出门都不太方便的。
赵钰挑眉看过去,笑道:“寻常宫女都是小选进来的,再次的也是小富人家,和宫外的最底层的妇女们不一样的。她们寻常也是要下地劳作,难不成为着男女大妨就不劳作了?况且我们给的工钱不低,自然有人过来。”
为了活下去,别说妇女出门劳作,就是家里的男丁还能送进宫来呢。况且这作坊是正经做纺织生意的,大多又是女子,怎么看也不会遭忌讳。
元春听了觉得也有道理,便敛衣行礼告退。羊毛司的织女们都等着她带回好消息,她也要快些才是。
赵钰深吸一口气,将写着荣国府破事的密折扔到一旁去。或许有一群更有活力的人能帮助他打破现在的僵局,而无法接受女性官员的学子便无法接受吧,乾朝这么大,缺什么都不缺人。
他不需要一群默守陈规的人来辅佐他,有系统的的帮助,自己注定要改变更多。
宫外的贾琏也有些心不在焉,躺在椅子上沉默的看着工匠们干活。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但叔父说得也对,哪有女子抛头露面的...
忽然,有内侍打扮的人打马过来,贾琏忙站起来迎道:“怎么是内使过来,可是陛下有事吩咐?”
内侍下马,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道:“这是陛下写给您的,说要招些女工,条件都写在上边儿了。立契后请贾女官带着人教几天,等熟了就能开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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