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村民委员会组织法》规定,村民委员会每届任期五年。再过一个多月,就该换届选举了。别的村已经在紧锣密鼓的筹划当中。
换届选举定在过年这个特殊的时间段。村里2000多人,平常除了老人小孩之外,大部分都在外务工,有选举资格的村民分布在全国各地,甚至国外务工。只有到过年了,才会像候鸟迁徙一样叶落归根,这是中国特有的一种过年现象。也只有到过年的时候,村民才有空闲做一回选民,享受法律赋予的这项政治权利。
时间不多了,现在该进入选举倒计时了。
常言道,打仗还需父子兵。天成的本家在村里占了一条街,本家的人口在村里也称得上是小众,在街坊邻居中拉拉票,还是可以增加点人数,主要是几辈人在村里口碑还不错。
但这也不能保证稳操胜券。
主要看竞争对手。
一个是多年的村干部,人称胜叔,年龄稍大些,对村里的工作比较熟悉,只是近些年身体上大不如前,跑起来没那么快了,高音喇叭喊起来也没有先前声音那么有气势洪亮了,但人不错,心善,爱操心,对乡村工作轻车熟路,但要说创新能力适应新时代,似乎有点赶不上“时髦”了。
一个是毛头小子阿哲,这几年在外做生意,搞装修和防腐,也整了个盆钵满钵,家里盖了三层小洋楼,在村里别具一格,看起来挺“光耀门楣”的。只是文化水平不高,初中毕业,毕竟三十出头,还年轻,火候上还欠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对村上的事上心起来。
要说这村干部,学历年龄什么的并不重要,关键是让大家服你。一个是老持稳重的老干部,一个是聪明伶俐的后起之秀,天成介于二者之间,光从这些条件来看,似乎不分伯仲。
选举这件事,既然参加了,就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万一失败了,不仅自己脸上无光,还连累家人面子,这可是个问题。不成功则成仁。
总得拿出些让人信服的方案吧。
天成开始郑重的筹划起来。官场如商场,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列出了自己将要谋划的事情。一是村庄环境整治。整治池塘,污水管道,改变以往脏乱差的局面,从主街到胡同口做到整齐、整洁。二是做好乡村规划,邀请企业承包土地,发展特色农业,提高村民收入;三是增加60岁以上老年人福利,过年过节分发红包、健康体检。发展村里文化事业。其他的还有脱贫工作之类。
宣传工作要做到位。若论宣传,农村人最不缺的就是宣传员。那些整天叽叽呱呱的大娘大婶们就是最适格的义务宣传员,什么事情到了他们嘴里,比微信大喇叭宣传得还快还有声有色。
这就拜托了自家的那些大婶大娘了。从她们嘴里说出来,用不了三天,天成就成为了大家心目中年轻有为正直能干的希望之星,相信在天成的带领下,我们村就在幸福美满的康庄大道上奋勇前进了。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一个不太熟悉的人突然进入了公众视野,大家自然要对这个人仔细琢磨起来。毕竟天成外出上学参军多年了,模样也大有改变,可能有些人还不认识,但家人口碑还是延续的很好,看来考察村干部,祖宗三代都得连带审核,这也就是所谓的家风传承吧。
天成的爷爷是村上的老教师。方圆几十里的那些都已经当爷爷的人了,还是他的学生。一提起爷爷李玉山,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且乡里自然尊师重教,教师家庭出身的他当然也自带光环。
还好祖上积德!
这一段,天成出门见街坊邻居主动打招呼,寒暄中更多了几分亲近,见谁都想多说几句话。
但是年轻人还是需要多多争取的。
前街后街的叫上几个三四十岁的,大家在一起吃个饭聊个天,胡吃海喝的几顿下来,不常往来的也就见面分外亲热了,但有一点,可不能称兄道弟,都是一个村的,说白了,都是一个祖宗传下来的,这辈分都在那放着的,可不能叫错了。40岁的给20岁的叫叔叫爷,这在农村是最平常的事情了。
拉拢了一个人,就相当于拉到了他一大家子的选票。这叫做感情公关。
但有些人是无论怎么争取也争取不到的。比如竞争对手本家的,毕竟人家血缘关系近,在亲疏远近上,人家心里明镜似的。
选举的时刻开始了。先是大喇叭里宣传动员,无非是让大家认真对待,填好选票,投下自己神圣的一票,没来的怎么怎么办之类的。然后是选举程序之类的。
那几天,村里的上空总有有种神秘而紧张的气氛。
未来的当家人是谁,甚至是哪条街上的,前街还是后街,谁的本家,这都牵动着一些人的利益和神经。
俗话说,朝中有人好办事。这是自古以来老百姓认准的真理。不出意料,谁和谁的血缘关系近,自然票数一边倒。
选举当天,村里大街上的村务公开栏上,几个志愿青年正在有序的进行着唱票、监票,还有十来个群众一直在当忠实的观众,看样子,估计等一天时间才能出来结果。
天成如坐针毡。
这比等待考试成绩要折磨人呀。
毕竟这是在全村父老乡亲面前亮相。
稳住,还是要稳住。
作为自己的小侄子,初中生,自愿承担起通讯员职责,不时从战场上传递着消息。
经过十多个小时的煎熬,到傍晚时分,结果出来了。
天成以1050票领先,当选为村主任。
胜叔得票数次之。
其次是阿哲。
再次是郭霞。一位女同志。
天成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下了。
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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