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兢兢业业的赛里斯帝国官员,没有品级,没有俸禄,一天当值二十四个小时,每周工作七天,永远战斗在工作岗位上。
我几乎没有乐趣,吃饭是我仅有的乐趣,此外就是和美貌的妻子们盖着被子聊天,并听取纺织厂生产情况,再给她们布置下个月的生产任务。
只有工作没有消遣,我就要疯了。
在君堡,我还有研究天文学这个副业,谈不上喜欢,但我也不讨厌,毕竟可以趁机发表一些核心刊物的论文,补贴家用。但赛里斯人不兴观星,因为欧洲的医学以占星术和星相学为根基,所以我的论文在欧洲和中东拥有广阔的市场,每个大城市、国王和主教的医生都要订阅我的论文。
但赛里斯人靠把脉和问诊,所以对占星术嗤之以鼻,而观星的另一个用途——编纂历法,又是政府垄断的职责,民间是不能插手的,科举也不考这个,所以根本没有人对星相学感兴趣。我这个欧洲的学阀在赛里斯毫无用武之地,穷得只能去抄家。
其实观星还有一个未挖掘的市场,那就是编写妖书,鼓动民众造反,但普天之下谁都可以出于野心和政治诉求给起义军提供技术指导,唯独皇帝不行,哪有造自己反的皇帝?
所以我没有娱乐项目,只剩下处理政务,玩弄手腕,平衡各派系关系,制止阴谋,把犯事的宗亲、勋贵和官员刺配台湾。
这个月,台湾又有两个屯民点毁了,一个是全体得了热病,一个则是岛上的番人杀进了寨子。
我只能让太医院派两个受排挤的太医,再从东南沿海各省招募医生,一同前往台湾组建一个惠民药局。
又要花钱了呀,惠民药局可是百分之百的亏本买卖,要拿内帑的银子去补贴药材钱,救那些刁民,你们这些刁民为什么要喝药呢?
大猪蹄子家的祖上可真是笨,干这样的事情,费力不讨好,百姓拿了实惠,史官可不会对你有什么好脸色,无怪乎太祖皇帝被暗示是暴君,在史官笔下犹如提比略、克劳狄一样。
或许在他眼中,名望和荣誉,远远比不上黎民苍生的幸福来得重要吧?
可惜再伟大的统治者,死后也难免尸首上沾满苍蝇。
毕竟我们这个时代,得了病主要还是看命,喝药不过是多一根救命稻草,聊以自慰而已,很多时候喝药治病,是做给还没生病的人看的,就好像隆重的葬礼是做给活人看的一样,给台湾的移民配备医生,也不过是给没染病的人壮胆。
很多时候就算是尊贵的皇帝得了病,也只有等死一途。
然后,我要在台湾设置一个千户所,卫所制已经朽烂了,所以这个千户所要改行新制,毕竟推倒重来总比在现有的机构上改革来的方便。
所以在台湾,所有的土地都归官府所有,新开垦的土地交由罪犯和移民来耕种,分田时移民多分些,罪犯少分些。并且所有移民都集村并寨,组建乡勇团练,亦农亦兵。这个千户所并不下辖军户,军户早就成为农奴了,所以千户所需要维持一支专业化的雇佣兵,兵源就是管辖区中征募的士兵,而军费就由军屯支付。
当然,这样一来会有严重的空饷问题,但是挪用军费之后,被生番砍脑袋的又不是我,只要生番多割几个千户的脑袋,继任者很快就会明白维持一支精锐军队的重要性。
何况我还在当地部署了夷事局的情报站,在台湾开垦土地的可不仅仅是赛里斯人,南边有低地人商贩,北方则是伊比利亚的哈布斯堡走狗。
低地人还好说,这些人无君无父惯了,倒是哈布斯堡走狗,那些卡斯蒂利亚人我信不过。
有卡斯蒂利亚人的地方,就有加泰罗尼亚人,而加泰罗尼亚人曾经在希腊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甚至还抢走多片土地,建起了好几个十字军国家,比如在科林斯地峡对面的雅典公国,就是那些该死的加泰罗尼亚人抢去建立的伪政权。
虽然这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在几年前彻底输掉了政治斗争,灰溜溜的滚出了雅典,但雅典公国依然没能回到君堡的治下。
其他人等不论,唯独加泰罗尼亚……必须毁灭!土地撒上盐!
当然,还有威尼斯人和法兰克人,等我重建了三大营,就把你们都杀了。
听说万历年间,卡斯蒂利亚人还屠戮过两回吕宋岛上的赛里斯人,虽然说我并不知道吕宋岛在什么地方,但……
岛上有希腊人,那这岛就是罗马帝国的领土,岛上有赛里斯人,这岛就是赛里斯帝国的领土,很简单的事情,居然在我国领土上屠杀我国的人民,吃了豹子胆!
而且每次都杀了两三万赛里斯人,按帝国上一次税收法案的修改,一个赛里斯人每年要缴纳三四钱的人头税,这还没算上田地的税赋,经商的商税。
按六万人算,那一年怎么也有两万两银子吧?
可恶的卡斯蒂利亚人,居然敢抢老娘的两万两?谁都保不了你,哈布斯堡敢保,我就让哈布斯堡家身死族灭!
深呼吸……
可惜这都是气话,赛里斯帝国的海军因为常年无人打理,根本无法对远海发动攻击,连去一趟台湾都要小心翼翼,在我整顿完海军之前,恐怕是对那些远海上的岛屿爱莫能助了。
而且帝国处处要花钱,对舰队的需求性并不高,目前也只有几座小造船厂在建造平底的小船,为海运漕粮增添海船,大型战舰的建造实在是抽不出钱来。
当然我不会放弃的,大海才是财富之源,海浪之下流淌着黄金,只要能支配这片大海,我就能成为天底下最富有的人。
按理说,我手上有威尼斯人的造船厂图纸和管理章程,完全可以建一座大造船厂来打造帝国的庞大海军,可是为什么我迟迟不动手呢?
原因很简单,因为造船厂造的是船,而船必须要造在水里,北京城周围又没有大海,根本不可能建造船厂嘛,几千料的大船难道一路陆地行舟到天津外海吗?
至于把造船厂安置在天津,理论上倒是可以,可这样一来造船厂就会失去控制,效率肯定会沦落到不及民间造船厂的程度,要是官督民营,问题也不会有实质性的解决。
所以我只是用造船厂的生产管理方法,在王恭厂的废墟上建了一座小型的武器工坊,生产火器和盔甲,但还在磨合与试生产中,产能低下,事故频发。特别是那些工匠并不习惯合作生产,工序分解做得很粗糙,即便我在北京天天给予指点,依然困难重重,这还是作坊拿着我的诏令拿到最好的物料工具和匠人的前提之下,我难以想象要是把一座几千人的造船厂安置在天津,会变成何等混乱的景象。
所以这件事只能暂时搁置,先积累经验,锻炼队伍,总结教训,完成技术储备……
我要疯了,处处碰壁,我不管了!
去你的造船厂,去你的流水线,我就用传统工艺造船了,死了威尼斯屠户,难道还要生吃带毛猪不成?
先造十条大船,就仿造克拉克帆船来造……嗯?有更大的尼德兰战舰可以仿制?
那造一打吧,不,一打太小气了,给我造两打!
我看了看内帑上的账目,经过我不懈的努力,已经存下了一笔五万多两的海军经费,这些钱本来是打算建造造船厂的,有了造船厂,就好比农户养了母鸡和奶牛,可以源源不断的产出鸡蛋和牛奶。
既然现在鸡养不起,牛也养不起,倒不如把鸡和牛都宰了,痛痛快快吃上一顿,免得今年的寒冬都过不去。造船厂也不急于一时,权衡一下之后,与其要一座遥遥无期的新式造船厂,倒不如先用现有的船厂建立起海军来。毕竟水手和海军将领的训练也需要时间,总不能到时候空有战舰却没有人来使用。
唉,要是我能早点理清内廷的资金,说不定早已攒够投资造船厂的银两……也不能这么说,也有可能被天津的卫所和官员吃光抹净,是福是祸还真不好说。
两打船,该怎么命名呢?赛里斯不似欧洲,可以胡乱取名,摧破者之类的船名有些不成体统,那就按王祚远提议的,以州府命名吧。
还能让州府富商捐银助饷,哪个州捐得多,就能给大船冠名,捐得少,就只能冠名破船小船,还要抄在邸报上广而告之,让全赛里斯的人民都看看是哪些地方的人这么抠门。
通政司从内阁送来了今天的奏疏,已经分成了两堆,我把不重要的奏疏丢进代处理区,只捡了最重要的奏疏。
辽东经略袁崇焕已经抵达了宁远,一人一骑出了山海关,直奔宁远,因为那些士兵不少都是他的旧部下,都被他轻易说服了,领头的被斩首,失职的将领也被斩首,剩下的士兵重新回到了军营,开始备战训练。
至于一直户部尚书毕自严的弟弟毕自肃,已经奄奄一息,据说被乱兵打成重伤,也不知道能不能救回来。
然后我又看了下一封奏疏,是山海关总兵朱梅写的,发文的时间要晚一些。
朱梅先是说了些城防、部署和后勤上的杂事,然后报告说,毕自肃因为自觉有愧于朝廷,选择绝食自尽,已经两日水米不进了。
呵呵,是半推半就的被自尽吧?
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肯定有人要掉脑袋,只要宁远巡抚毕自肃这个理论上当地最大的官死了,不管是朝廷砍了他脑袋,还是绝食自尽,底下的人都能松一口气。
我不禁笑出了声,皇帝的生活就是这样勾心斗角,劳心劳力,且有趣,天底下再没有比这更好玩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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