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多金惬意地又吐出了一个大烟圈。
他吸得急了些,在阳台上“哐哐”地咳了起来。
火光照着他尖而削瘦的脸,在昏暗的夜色中,如一个鬼影。
“添了一个人,还真不习惯。什么都要顾着她。”
李多金抽完了烟,用脚踩熄了烟头,转身朝屋内走去。
路过厕所门,他习惯性的拧门而进。
“怎么打不开呢?凤儿,换锁啦!”李多金朝正在收拾屋子的江岚凤,问道。
“换了,下午我叫人来换的。”
江岚凤并没抬头。
“谁在里面?”
李多金喝了酒,内急!
“我,江凯。”
“快点!快点!”
李多金拼命敲门。
江凯不得不赶快结束厕所之行。
“爸,轻点,门都被您敲烂啦!”
江凯出了厕所,心中嘀咕,“要是美久在里面可怎么办?”
江凯出了卧室之后,美久听着音乐,不知不觉睡着了。
他轻轻地打开卧室门,王菲温婉空灵的歌声,还在悠悠轻唱。美久已睡着了,江凯把被子往上提了提,走出了房门。
李多金也走出了厕所。
“还别说,这声音还真是好听。不像开始那个声嘶力竭吼叫的烦。”
李多金说着,来到了沙发边。他的脸色也变柔和了些,王菲轻柔的歌声,抚慰着他干涸的灵魂。
他坐了下来,侧躺在沙发上。
“爸,妈,我们以后怎么办?”
江岚凤抬起头,“什么怎么办?”
“我们是南下打工?还是做生意,或是继续读书?”
江凯坐在了圆桌边,单手撑着桌子。
李多金没有接话,他很会审时度势。与他不‘事,他多半装作不知道。
江岚凤走了过来,在江凯的对面坐下了。
“你去广东打工吧,我在家里照顾美久。”
江岚凤望着儿子已有些成熟的脸。
“但是她爸爸不同意我打工,我不在家,他不放心美久。”
江凯感觉自己像一个浮萍,不知自己未来扎根哪里。
“不可能一家人去做两种生意。再说,这种小生意也发不了财。”
江岚凤的手里,准备着织一件毛衣。
“妈妈,这是给宝宝织的吗?这么小。”
江凯起身去摸毛衣口。
“嗯!要不我去打工,你们去开那个小店。”
江岚凤低头织着毛衣。
“走了好,看不见摸不着。”
李多金出其不意嘣出一句。
“算了,您那个小店,我肯定守不下去。一个月赚三四百元钱,还整天耗在店里。”
江凯直接拒绝了江岚凤的建议。
“妈妈,您也别开店了。去广东缝球厂,一个月能挣个七,八百元。”
江凯听美久说的,她姨妈就在球厂打工。
“这么好!不会是骗人的吧?”
江岚凤停下了织毛衣,盯着江凯的脸,有些不相信。
“她姨妈肯定不会骗美久的。您去我就和美久,去下她姨妈,舅舅家。您好和他们一起走。有熟人,放心。”
江凯斩钉截铁地说。
“那我明天就把店张贴,转让出去。”
李多金看了一眼江岚凤,“真走啦?”
他又补了重要的一句,“有钱了,不要忘了我的。”
江凯走进屋内,他关了收音机。美久已经躺下了,并未醒,睡得很沉。
他又走出卧室,想和妈妈说,李叔在家,美久不方便。
他看了看躺在沙发上的李叔,觉得他很碍眼。
但又不便说。
几个人坐在屋子里,各自想着心事。
空气一下子变得很沉闷。
突然,卧室门打开了。美久内穿秋衣秋裤,外套了一件黄色的羽绒服,走了出来。
玲珑有致的曲线,粉红白嫩的肤色,李多金看得不转眼。
江凯并没注意到李多金的眼神,他连忙站起来,去开厕所门。
“冷不?又上厕所啦!”
美久并没回答,她睡眼朦胧,径直走向厕所。
李多金的眼神,追向了厕所门。
他不好意思再看,转过了头,恰好遇见江岚凤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他心中一惊,但马上镇定下来。
心想,“我又没做什么,只是瞟了一眼。”
这一眼,在江岚凤心中,犹如扔下了一个闷雷。她怕这个闷雷会炸开,让大家情何以堪。
美久从厕所里出来,李多金不好意思再看,但他站起来,转过身,前走两步,“走,睡觉去了。”
美久的身影又全落入他的眼中。
在他的身后,江岚凤用膝盖用力一碰,李多金差点歪了。
“让我上厕所,挡道了”。
江岚凤把他往边上一挤,李多金靠在了墙壁上。
李多金自知理亏,瞪了一眼江岚凤,便闪进了他的卧室。
他躺在床上,想着江岚凤即将去打工。心中苦恼,“我这日子怎么过?这壁隔墙形同虚设。只要说句话,两间屋都听得到,别提有大动作。”
因为这原本是一个大间,因有江凯,用石膏板隔的一大一小两个单间。
江凯睡的最小间。
连江凯也不知道这个墙不隔音。因为平时,李多金和江岚凤睡觉时,根本不交流,不说话。
江岚凤有性冷淡,李多金强求几回无果。便算了。
刚开始,李多金太想了,会趁江岚凤睡着了,抱着她的脚睡觉。但被她醒来发现了,用力一脚,硬是把李多金蹬到了地上。
后来,李多金便打消了亲热的念头。开始还不习惯,老想江岚凤美妙的身子。
但久了,也睡着了。加上睡得早,起得早。倒也相安无事。
除了这点不令李多金满意,在外人面前,江岚凤把自己是李多金的媳妇,这个角色扮演得很好。
个个都夸李多金有艳福,找了一个漂亮媳妇。
李多金每天晚上喝酒都不少,也是为了好睡觉。今晚也一样,他在胡思乱想一会儿之后,也很快酣声如雷了。
这下可恼了美久。
“这么大的声音,难道墙不隔音?”
美久用手轻轻敲了一下隔墙,发出空空的声音。
“难怪,如一块板一样薄,怎么隔音?”
她为自己和江凯的昨晚新婚之夜而羞愧。
“天哪!这和在别人面前脱光了衣服做事,有什么区别?”
“一点隐私都没有,这日子怎么过呀!”
美久的睡意顿无,她坐了起来,穿好羽绒服。 她想打开收音机,释放释放郁闷的心情。
可这样又会吵着隔壁。何况本来就较晚了。
美久感到很委屈,为自己曾经的冲动而后悔。
贫穷,她接受了。
房子窄,她也接受了。
生活不方便,她也接受了。
可现实,把她放在了这样一个难堪的境地。
她感到很无望。即便自己陪嫁了这么多的嫁妆,可仍然无立锥之地。
泪水,从她眼中汩汩而下。
她不想去擦,流至嘴中,她咽下了咸咸的泪水。
黑暗,狭窄,贫穷,向她袭来。她感到特别无助,想大哭。
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大哭。她和着衣服,躲进被子中。
起伏的被子才知道,美久哭得有多伤心,多难过。
屋外,江凯全然不知美久在伤心流泪。
他正和江岚凤说着,“妈妈,您打工七个月左右,就请假回来,服侍美久坐月子。”
他的双眼憧憬未来,“妈妈,那时您也挣了几千块钱了吧。美久坐月子也正要钱。”
“先说着吧,我还未决定。”
江岚凤突然改变了主意。
这令江凯大为意外,他说话也毫不客气。
“生了我,又不好好养我。找这么个糟老头子。您知道,我在同学面前,多没面子吗?”
江凯越说越激动,但声音很低,“我好不容易骗了个好媳妇,又有这么多的嫁妆。后面没有钱,叫我们怎么生活?”
江岚凤看着江凯红一阵,白一阵的脸,内心也无比激动。但她又不能说明缘由。
“我又没说不去打工。早点去睡,好好陪陪媳妇。”
江凯一听,马上转悲为喜,“谢谢妈妈!我知道您不会不管我的。”
江凯走过去,将身子俯靠在了江岚凤的背上。他抱住了她的头,又是亲热又是撒娇的。
“妈妈,我去睡了啊。”
江凯满面笑容,打开了自己的卧室。
美久没有开灯,江凯摸到了床上。
他挤进了美久暖好的被窝中,一只手伸进了美久的脖子,他想把美久揽入自己的怀中。
可他感到美久的脖子冷湿湿的,头发也是湿湿的。
他心中一惊,令他不安。
“怎么了这是?久!”
江凯语音颤抖。
美久没有说话,也不答应。
她甩开了江凯搂她的手,紧闭双眼。
江凯反复两次,都被美久甩开了,并不说话。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样?但请你不要这样折磨我,好吗?”
江凯的话像一个炸弹在耳边响起。
美久原本平静下来的心,又泛起了泪水涟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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