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繁星点点,起伏的山峦隐入了黛色的深寂之中。
深秋的月色有种清澈的美,像极了朱自清的《荷塘月色》。
夜风送来了荷花的清香,漂浮在几个青春年少的心中,收纳,珍藏。
蟋蟀的叫声偶尔应和几下,像是给喝酒的人弹曲助兴。
林海媚这桌刚才还叫嚣喝酒的几个人,都突然败下阵来。
凝重的安静。
美久摆弄着耳边的卷发,浅笑陪着卷发跳来跳去,搅动着一桌子的安静。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美久的余光羞涩地瞄向木直英俊的脸庞。
贾德华的剑眉在烟雾缭绕中紧皱,刚才还闭着的双目突然睁开,他扫视了一下桌子上的酒菜,烟雾顺着鼻翼喷涌出来,朦胧了酒菜。
他再次端起了酒杯,“来!喝!”语气很重,并不与他人碰杯,一饮而尽!
他的身子,重重地落座在椅子上,发出一声“咚”的闷响。
“天上有月月月缺,人间有情情情残”,贾德华的心中,对自己无奈的爱,也只有暗自神伤。
对面的木直眼光飘得很远,似乎落在了无边无际的夜色中。
他若有所思地拢了拢自己刚染的黄头发。一丝悔意在他的脸上抹开,“早知道就不染黄发了,俗气,轻浮”。
木直并不说话,他自顾自地端起了面前的酒杯,一口见底。他把酒杯重重地搁在了桌子上,引起上面的啤酒瓶一阵摇晃。
“明天定去把这讨厌的头发染回来”,木直收回搁酒杯的手,放在了膝盖上。
“绵绵情牵心欲炸,清清烈酒以当茶”,木直迅速扫了林海媚一眼,她的温柔仪态已落入心中。
临桌的发拳声,“石头,剪刀,布”像混战一般,叮叮当当。热闹了桌子上的酒,也喝麻了想赢的心。
光头男的肥胖,承受了更多的啤酒重量,“喝!不喝是孙子”!一瓶啤酒,在他肥胖的手臂上,隆重地走过一遭,便没了身影。
越来越鼓的肚子中,既有气势,也有酒水。
对喝的瘦个男则气定若闲,趁别人不注意,啤酒瞬间落地。喝酒的姿势一点不差,“好喝!得劲!”并把杯口举向肥胖男。
情深闷酒,这话一点不差。
贾德华已连喝了两瓶啤酒,他握住酒杯,脑子里似有千军万马,“林海媚,我俩是怨家路窄,刚在心中放下你,你又出现了”。
他突然站起来,对木直说,“老二,我陪你们把最后四瓶干完。大才女不能喝酒,就以茶代酒吧”。
风一直吹,有心人一直追。
美久马上轻移莲步,婷婷玉立在木直身旁。她身上的香气令木直的身子微微后仰,木直的眉头皱了起来。
美久并没发现木直的异样,她右手拿起啤酒,左手扶住杯身,也许是走心了,她倒酒的力度有点大。酒水混着汽泡流满了杯身,再滑到桌子上。
“对不起!对不起!”美久的两腮通红,手忙脚乱之中,更是把这杯啤酒不小心拂倒在桌子上。
木直赶快起身,拿出纸巾擦起了桌子,并不停地对美久说,“没事,没事。谢谢!谢谢!”
他的脸上并无半点不悦之色。
月光下,他的双眼深邃,极具穿透力。脸部轮廓柔和,五官端正有型。定定地望着林海媚的时候,好像认定了一世的感觉。
美久从木直的背后绕过去,“不能再出丑了”。
同样的姿势,可能是心情不同,盛满酒杯的啤酒,是一滴不多,汽泡在杯沿齐齐地聚着,又很快各自散去。
林清玄说,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月亮藏在心底。
“今晚美久的月亮藏得最浅了”,美久的脸上已经绯红,酒精催使她一步向前,“来!干杯”,本来贾德华准备碰杯,被木直抢了先,“干杯”!
一闷到底!
木直应该是一个能喝酒的人,他的脸上并没有醉意。因酒性的散发,眼神更加柔和。眉眼间,更多了几份忧郁。
也许,每个恋人的眼神都是贪婪的。美久也不例外,她看向木直的眼神直白地泄露了她的小心思。
每个人的眼睛都藏着不同的故事。
一向喜欢唱歌的贾德华,更是用歌声表达情感,“你就似那冬天里的一把火,熊熊火光照亮了我”。
歌声又嘎然而止。他低着头,把弄着空酒杯。
“今天,我们班转来一位新同学,大家欢迎!”
林海媚从教室外走了进来,齐肩的短发温顺地在耳边轻轻晃动。
“我叫林海媚,从理科一班转过来的”,林海媚的声音温柔中带有一丝甜美,她的大眼睛中,似乎藏有很深的诱惑,也许是睫毛太长的缘故。
贾德华就是被迷住之一。
每天,偷偷地斜视林海媚是贾德华的必修课。
林海媚背英语单词的忘我。
林海媚朗诵古诗文的神情并茂。
林海媚推演数学题时的专心致致。
灵魂在浪漫中偷偷衍生爱意。
贾德华自己也清楚,他是爱上林海媚了。但林海媚的心思全在学习上,这让贾德华很是苦恼。既不敢写情书,又不敢诉衷肠。
言于齿间的话语只好掩藏在岁月的笔记。
歌声,也是贾德华排解爱恋的一种形式。
高亢,低缓,闭目喃喃地诉说他的心事。
高考后,大家各奔东西。贾德华没想到,今晚又遇上心上人,而且是在如此尴尬的情形下。
“要是有个地缝,我钻进去得了”,贾德华本就充满酒意的脸更红。他低着头一言不发,再也没勇气去瞄林海媚的脸了。
暗恋像青苔,不起眼。在等待中蜷缩枯萎,风一吹,又声声不息。
三人各怀心事。桌上鸦雀无声。
木直酒后很沉静。双眉紧锁,眼神深邃,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深深的酒杯中,酒水浅浅的晃动。
美久有些微醉。灵动的双眼迷离着缥缈,而木直,就是那雾中的泉水,轻轻地敲击在美久的心上。
烧烤摊的人越来越少。老板德叔那顶醒目的红色大波浪,在月色中异常清晰。
“老张,我弄点杂碎喂大黄”,一个女人在空桌边喊。
“好哩!自己弄吧”,张丰德在烤最后几串鸡翅。他那双红色的高跟鞋,像是夜深的精灵,穿着月光的衣裳,舞蹈。
好熟悉的声音,林海媚转头望去,“李姐,我们这桌也有”。
回去的路上,李姐少不了叮嘱,“海媚呀,以后晚上早点回去,要是遇上痞子怎么办”?
“知道,今晚是老同学”,林海媚暗自庆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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