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民族血统的问题吧,她们的民族血统中有一些不一样的基因,具体我也不说清,就像新 疆姑娘一样,那不也是有一股异域风情么。”
许晨光点点头,安娜看着他认真的样子,有些好笑的说:“许书记,您是上班下班都这么认真么?”
“也不是,我这现在还在上班呢。”
安娜对着这无趣的男人有些无语,她苦笑着说:“看来对于那你平日里就是这副冷冰冰的样子咯,说实话,上次采访你,是我这些年少有的失手,台里都定性成播出事故,我今天看到你,本来是想兴师问罪的,可看来对你来说,那次的事情却仿佛不值一提?”
许晨光当然知道她说的是上次“民生面对面”时,自己在节目里让赵贤才下不了台,还间接影响了她的事,但许晨光此时仍是毫无愧意:“你希望我说什么?对不起?道歉?也许在结果的角度出发,我是应该向你道歉,但从目的上来讲,我无法认同自己的错误。”
安娜定定看了一眼眼前的男人,许晨光脸上还是那股毫无隐瞒的坦然,她之前憋的那些怨言和话语,此时对着这张坦诚无愧的脸,一下也说不出来,只是看了下台上:“呀,马上到第三轮了,我要上去了,下次见吧。”
说完安娜便回到了舞台,而许晨光还没回头,便听到舞台四周传来一阵阵欢呼和口哨,他把目光放回台上,赫然发现引起这阵阵骚动的居然是一名选手的登场,引发了这场骚动。
一个娇小的身影正俏丽丽的站在舞台的正中央,这姑娘身穿一身华美隆盛、色彩丰富的察尔瓦(披衫),足足绣了十七层不同的花纹彩条,可偏偏是这样色彩斑斓,花色繁复的衣裳却也掩盖不住她那张清丽绝伦的面孔,只见在层层叠叠的色彩上,是一双动人心魄的空灵双眸,那双眼睛像两颗让人无法抗拒的亮星,吸引了所有的目光,连她头上那沉重雪亮的白银头饰,都无法抢过那双美目的引力,再衬上那翘薄的嘴,灵巧的鼻,这一切都那么的恰到好处。
在场众人心里突然都只同时想到一个词:天仙!
许晨光此时也被镇住了,他眼睛也被这姑娘给深深吸引,他只觉得这姑娘十分熟悉,似乎就是自己很熟悉得一个人,而更为奇怪的事,这姑娘此时虽然在最众星捧月的选美舞台上,她的目光……居然像是也正看向自己,不曾偏移。
她是?
许晨光站的有些远了,加上今天的选手都是盛装出席,面容进行了精心的修饰,不仔细看根本很难把舞台上的身姿与生活中的日常形象对应起来,就在许晨光觉得脸上一阵火热,想要移开目光的时候,他脑袋里突然轰然一下,想起这天仙一般的人物是谁了!
这……她居然是麻阿黎!
对,那双眼睛,正是那个许晨光自己一点点扶助起来的彝族苦命丫头,大娣小娣的姐姐。
答案揭晓,许晨光反而倒不以为奇,第一眼见到这姑娘时,他就惊艳于这姑娘清丽脱俗的面容,只是后面日常中太多繁杂工作,根本就没再把这点事放在心上,可没想到她居然今天也参加选美比赛了。
而此时舞台上,麻阿黎正绕过三个“呼恰”(旋转身姿的展示动作),身上的彩裳如流水飞舞,台下顿时呼声如涛,连主持人安娜都忍不住赞叹道:“哎呀,我们的37号选手很有关注度啊,得到了最大的掌声,看来今天的金索玛奖(第一名)很可能花落到这位选手身上啊!”
看到此时热闹的舞台,狂热的氛围,麻阿黎第一次得到如此多的关注与掌声,许晨光脑海里却突然想起之前眼中看到的那个可怜孤独,刚刚成年就被迫背井离乡为两个妹妹的生存打工赚钱的可怜姑娘,那时怎么会想到麻阿黎也有如此华丽幸福的时刻。
想到这,许晨光心里顿时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像是一种成就感,又混杂着点点异样的失落,觉得现在盛装下的麻阿黎,和自己有了一些古怪的距离,他想了想,漠然转过身,走出这热闹的秀场外。
而他不知道在他转身离开后,舞台上的麻阿黎仿佛也像失了魂一样,急匆匆的做完了展示,便不管回场的路线,居然在众人目光下径直跳下了舞台,往许晨光离开的方向奔去。
…………
彝族的民族圣物是鹰,特别是金鹰,以金鹰命名的事物比比皆是,摔跤获胜的冠军勇士被称作金鹰,最高的山峰被称作金鹰,在关山镇背靠的山脚处,便是一座金鹰坡,那里是俯视关山全景最好的位置。
许晨光此时正走在金鹰坡的坡顶,他今天负责整个国际旅游节的现场指挥和组织,等下更要注意晚点的篝火盛会,按关山的传统,今天肯定是小孩子大放孔明灯的时候,到时漫山遍野飞舞的孔明灯和宇宙星火交相辉映,加上拔空而起的焰火,会将这整片天映成一片绝美画卷,许晨光其实也想禁掉放孔明灯这件事,可惜民俗难改,加上人手不够,根本也没办法改变,想来想去,只有自己早点找个好位置,莫名盯守一下,防范哪里起了山火,早点处置。
之前在州监 委这些年,都是办公室为主,少有活动的机会,加上日日熬夜,许晨光身体差的很多,眼睛早早浮出一片黑眼圈,那是肝病的前兆。但到关山这些日子,虽然同样忙碌,但上山下山的,天天在田野间调查回访,反而身体比之前好得多,此时爬这陡坡,也只是微微喘气,倒也没那么废力了。
许晨光攀上一颗矮枝,来到金鹰坡的坡顶,这里是一块小小的坪地,刚好能俯视整个关山的夜景,此时长空高照,月朗星稀,天上已经飞起点点灯火,像是天地混为一片,星火共映,画面是他难以言说的美景。
这竟然是这一年来,许晨光少有的放空时刻,他望着脚下这片土地,神思却飞扬起来,他总算有这么片刻,不用去想接下来的扶贫产值达标率,不用为了几个项目立项和王广发争的面红耳赤,不用去担心今年攻坚决战的进度表,此刻在这天地中,他独自而立,整个人精神为之一爽。
他突然有种想大喊一声的冲动,对着脚下的万丈深空,对着头顶无限宙宇,把这大半年来的困苦、逼仄、怒气都发泄出来,可当深吸一口后,他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孩子气了,这一口气发出去,又能怎样,于是在长长呼出一口气后苦笑起来。
就在他沉浸在这难得的独处时光中时,身后啪挞两声,将他从静谧中惊醒,许晨光猛的一回头,他听到有东西跟着自己上来了!
一股电流顿时传过整个身体,许晨光绷紧了后背,死死盯着来处那黑洞洞的虚空,一阵轻轻窸窸窣窣的窜动声混杂着小石块滚落的异动,都代表着有什么活的东西上来了。
不好,难道是野猪!?
关山野猪可是泛滥成灾的!大野猪育崽的时候碰到了,即使是成年人也是有生命危险的!
许晨光冷汗都淌下来了,他整个人都像是被定住了,一动也不敢动,脑子却在飞速运转,拼命回想着之前听山里人说的遇到野猪怎么救命逃生的办法,身子蹦做一团,随时准备逃离。
可让他想不到的事,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串亮闪闪的事物,月光下,一轮同样雪亮的弯月居然出现在他身前不远处,许晨光愣住了,接着那“月轮”慢慢走近,月轮原来是一头闪亮的彝族银饰,而刚刚那窸窸窣窣的声响正是这银头饰上吊坠们碰撞的声音。
一身彩裳的麻阿黎出现在他面前。
即使是一贯沉着冷静的许晨光此时也猛地大 抽一口气:“呼呼……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什么东西跟上来了,生怕是什么野猪之类的……”
麻阿黎脸上神情紧绷,却没理会许晨光此时都惊魂未定,她绷着一张俏脸,问了一个古怪的问题:“你刚刚为什么就走了?”
“走?”
许晨光想起她刚刚在台上艳压群芳的一幕,顿时明白过来,顺口解释:“我今天要组织整个会场啊,到处看一看,不就走了。”
麻阿黎明显对这个回答不是很满意,她翘起嘴角:“你……你难道都不关心接下来的比赛?”
许晨光被她问的有点莫名其妙:“我关心啊,当然关心啊,接下来不就是献花和颁奖嘛,流程都演练几次了,应该没问题的,人家今天来的主持人也是州里的大明星,水平没问题的,肯定不会出问题。”
麻阿黎俏脸被他气的生生发硬:“我不是说活动怎么样,我是说你难道就不想看看我……谁最后得金索玛?”
许晨光愣了一下,他顿时明白麻阿黎的意思,他也不是不懂男女间的感情,很多时候,他的木纳是一种距离感的保持和一种无声的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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