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淼淼说这些话时,神情半是感叹半是劝吓的,模样十分有趣,旁边的许晨光也不由自主的听了进去,可这故事开始他只是觉得有些意思,听到后面却突然觉得毛骨悚然,更别说对面的安家老头了,被吉淼淼这样一吓,他也不由心里犯嘀咕,如今能拿回一半的钱,确实也是最好的选择。
安家老头这样一想,便也松了口气,吉淼淼又转过头去和沙尔尔家人做工作,那边又加了一些,总算谈成了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数,接下来怎么具体离婚,怎么还彩礼,许晨光就没在管了,他走出门时,那沙尔尔红跟出来,抓着他的手用彝语讲了几句听不懂的话,便跑了回去。
“她说啥?”
许晨光愣着头问旁边的麻阿黎,这姑娘笑了一下,好看的眼睛弯成一道银月:“她说合洛瓦子的草,不需要春雨来滋润;日哈罗摩的兽,猎狗奈何不了它。”
“这……啥意思?说我是兽?还在骂我?”
麻阿黎捂着嘴,咯咯笑了起来:“不是,这是表达她的态度,也是感谢你的意思。“
许晨光无奈耸了耸肩:“好吧。“
回到扶贫办堆满了档案表格的办公室,许晨光刚坐下,就听到有人敲门,接着一个小圆脸从门后露了出去,吉淼淼正提着一个塑料袋,里面是几个快餐盒,有点尴尬又有些害羞道:“你这连轴转了两天了,昨天没怎么吃东西,这食堂又没开门,刚刚我回家,我妈听说你也没吃,就让我从家里帮你带了点过来。”
许晨光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吉淼淼便开心的把那袋温热的饭菜放在桌上,许晨光平淡的感谢了一句,就埋头坐了回去,不知道在想什么,吉淼淼本想搭两句话,可这眼前这不知感恩的家伙不知道在想什么,神情十分放空,好像把自己看做了空气。
吉淼淼顿时心生不爽,出门前老妈还千叮万嘱,要她把握机会,多在这家伙面前表现表现,关心一下,别错过这么个好男人,当时她虽然嘴上反驳,心里还是决定照做,可现下这讨厌的家伙脑袋里不知道装的什么东西,总是让人猜不透。
呵,不识好人心,等下噎死你算了!
吉淼淼生气的想了想,就准备关门出去,可手刚握上门把手,就被身后久未开口的许晨光叫住。
吉淼淼心头一喜,还以为这不通人情的呆货总算知道自己的一点苦心,结果回过头,许晨光又纠结了几秒,摆摆手示意没事:“呃……算了,没事,你去吧。”
这人怕是傻的吧!
吉淼淼气的就要一跺脚,可身后的许晨光却又忍不住喊住她,一脸烦躁不安的支吾了一会,一副想问什么又不好问的表情,吉淼淼一脸奇怪的看着他,突然,他莫名的站起身,走到圆脸姑娘面前,憋了几秒,才忍不住问道。
“你前面说的那个例子,是你自己编的吧?”
吉淼淼瞪大眼睛,摇了摇头,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东西。
“就是你前面说的那个西昌卫星基地的那个被掳上山的女工程师,真的有这么回事?连部队都没把人找回来?”
吉淼淼没想到许晨光这么认真的样子,就是为了问这件事,她点了点头:“对啊,这个事整个南溪都知道的,西昌又不远,而且这边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本来就这样啊。”
听到这,许晨光像是泄了口气,默默无语的坐了回去,吉淼淼有点奇怪的问他怎么了,许晨光却摇了摇头,只是问了一个古怪的话题。
“你说要改变这个局面,我们能做什么?”
“什么局面?”
许晨光望着吉淼淼,却没直接回答,而是举起手指,指向眼前一脸懵懂的关山姑娘,手在她面前停顿着,指着一张瞪大眼睛的圆脸
“我?我怎么了?”
吉淼淼以为这副镇长是不是脑袋忙糊涂了,还是对自己工作有意见,怎么说来说去扯到自己身上了,刚想质问,却见许晨光又补充道。
“对,就是你们这些关山姑娘的问题,怎么保护你们的权益,怎么改变我们关山现在这根深蒂固的男尊女卑传统,怎么保障你们的自由和生活,当然,也不只是你们受这些落后的宗族传统禁锢,还有那么多孩子,还有教育问题,等等等等……”
许晨光像是总算说出了自己心里憋了好久的话,洋洋洒洒的往下讲了许多。
“说真的,我来关山之前,我做了很多准备,我考虑了很多,你也看到了,不管是电商基地还是大观集团,我可以自豪的说,我在就业这块是花了功夫,也达成了自己的想法的,今年我们的扶贫岗位不说翻几倍,翻番随便有吧?”
吉淼淼点了点头,许晨光来关山的这大半年,成绩有目共睹,不说日新月异,至少在就业扶贫这块,他完全可以打满分。
说到这里,许晨光也点了点桌子,神情有些激动。
“对吧,这我还是有信心,可最近这几个事,让我又有了些思考,就算现在我们能把就业拉上去,可是这关山人还是关山人啊,这些人骨子里还是以前的老样子,姑娘女娃儿的被锁在家里,像牛羊一样活着,孩子们读到小学五六年级就算是有文化了,要么出去打工,要么学着喝大酒耍纸牌,愿意打工的都少,那我们做的这些,还是改变不了她们,改变不了关山,他们中大部分人还是从来没见过外面的世界,而外面的世界也不了解他们,没人关注,没人拯救,就像前天陈炜国州长来视察时,指名要看那悬崖村,结果我们都没办法上去,连一州之长都没办法打通这关山向外的路,那我们……”
许晨光说到这里时,明显带了点情绪,他眉头锁成一个大大的“川”字,眼角又向上飞拱,眼神中满是忧愤。
“走出去,还是要走出去!但要想靠关山人自觉,那太难了,还是要想办法让外面人进来,让外面的人愿意来了解这里,感受这里的美好,同时又看到这里的落后,让更多的人来这里,对……”
吉淼淼看着他自言自语了几句,刚想安慰几句,要他别太着急,可许晨光却一下抬起头,神情猛的一变,像是想到了什么。
“对对对,有了!完全可以嘛!对,就这样办,那旅游这条线的业务也打通了!”
许晨光面露喜色,甚至激动了拍了拍手,吉淼淼也被他情绪感染,隐约感到眼前这个男人就在刚刚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她刚想问两句,许晨光却一下开口问了一个古怪的问题。
“火把节快到了吧?”
吉淼淼不知道这个与“走出去”有什么关系,但还是点头说了一句关山的老格言:“嗯咯,关山老话叫“年终就要过年,月底要火把节”,还有一个月样子就是火把节了。”
许晨光点点头,神情飞扬:“那好,那火把节我们搞个大事!”
…………
彝族史诗中,这世界诞生之初,天地原本混作一团,天神恩梯古兹见世界晦暗无光,便让两个力大无比的“利达”(勇士)将天地分开,将天地分别赐予两位利达居住,而天上那个勇士叫斯惹阿比,地上那个叫阿体拉巴,两人都有神勇无匹的力气。
分开天地之后,两人却开始谁都不服谁,都觉得自己的功劳大,于是便决定以一场摔跤比赛分出胜负,可是到了约定的这天,阿体拉巴有急事要外出,出门时,他请母亲做一盘铁饼招待斯惹阿比。而斯惹阿比坐在桌上,看到阿体拉巴既然以铁饼为饭食,觉得他力气一定很大,便吓得赶紧离开了。而阿体拉巴回来后,听母亲说斯惹阿比刚刚出门离去,便追了上去,要和他进行摔跤比赛,结果斯惹阿比被摔死了。天神恩梯古兹知道了此事,大为震怒,派了大批蝗虫、螟虫来吃地上的庄稼。
于是阿体拉巴便在旧历六月二十四那一晚,从关山上砍来许多松树枝、野蒿枝扎成火把,率领人们点燃起来,到田里去烧虫。从此,彝族人民便把这天定为火把节。
这也是彝族最隆重、最盛大、场面最壮观、参与人数最多、最富有浓郁民族特征的节日,更是全族人民的盛典。
在关山彝族中,火把节被称为“都则”,意为“祭火”,仪式要持续三天,都在每年农历六月二十四至二十七日举行,届时,关山各村寨都要举行隆重的祭祀活动,祭天地、祭火、祭祖先、驱除邪恶,祈求六畜兴旺、五谷丰登,同时,期间还要有斗牛、斗羊、斗鸡、赛马、摔跤、歌舞表演,热闹非凡。
而今年的六月二十四一大早,在南吉市蜿蜒狭小的国道上,一行三辆考斯特组成的车队,正向关山方向驶去。
而车上,正坐着南吉市市委副书记赵贤才,他神情略为紧绷,正紧紧关注着眼前的另一台南a开头的考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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