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水,只是你们没找到地方,而且我挖井的法子和你们不同,一定能挖出水来。”
谢亦云语气笃定,“老天说一个月不降雨,要把我们的庄稼全部旱死,我们偏不让他如愿。”
众人却很没有信心。
挖井之前要先仔细观测,查看土壤湿度,花草的生长情况,找到可能有地下水的地方。
即使是积年的老师傅也常常会判断失误,费时费力挖了井却没有水。
平阳县地下水少,这么多年来能出水的地方都挖了井。
现在县太爷突然说还有地下水没挖出来,他们怎么都不能相信。
县太爷只是个读书人,哪懂得这些,难道比那些老师傅还强了?
看着众人脸上的惊讶和不信,谢亦云先就有了心理准备,这时也没有很失望。
她早就知道在挖出水之前,平阳县人不会相信她。
不要紧,今天已经解决了求雨的事,收获颇大。
等她再挖好一段坎儿井,就可以解决平阳县的干旱问题。
然后想办法发展平阳县的农业,让人人都能吃饱,同时发展工业和经济。
最重要的是想办法建立军队,使得平阳县迅速强大起来,能够抵抗三年之后的破城之祸。
一不小心思绪跑远了,谢亦云赶紧拉回来。
目前的首要任务是挖坎儿井。
有地图和挖井的课程,谢亦云信心百倍,对着众人,一字一字道:“十天之内,我给你们挖出水来。”
“从此以后,平阳县再不缺水。”
十天。
众人神情恍惚。
他们是不信的,可是县太爷的语气太过坚定,阳光下县太爷的脸太过耀眼,以至于在他们往回转的时候,心中竟冒出了丝丝奢望。
十天。
县太爷说,十天给他们挖出水来。
真的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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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着的人尽数离开,江护卫唤人押着王三准备进入县衙里。
谢亦云站着没动,凝目望向对面。
对面屋檐下,两个人也在看着这边。
谢亦云早先就注意到了,那个玄衣人抓住王三交给她后并没有离去,而是走到对面的屋檐下站住,一直旁观这边的事态发展。
现在那些人都走了,他还站在那儿,一身玄色衣裳,斗笠遮面,一动不动地站着。
旁边三步左右处有一个看起来大约三十六七岁的人,瞄一眼玄衣人,又往她这里张望,明显和那玄衣人是一起的。
玄衣人帮了她的忙,还看着这里,就这么不打招呼走了不好。
谢亦云扬起笑脸,朝那两人走去。
江护卫看见,赶紧叫了几个人跟在她的后面,
走到距离两人五六步远时,谢亦云拱起手,寒暄的话到了喉间。
却见那玄衣人突然侧过身子,往旁边踏出一步。
忽然又定住,身子往这边动了动,似乎想转回来。
却终于没有转回来,径直走了。
他身边的那人“哎”了一声,朝谢亦云看一眼,追在他后面也走了。
两人一先一后,走过谢亦云的眼前,朝右边走去,一会儿就转过屋子,再看不见。
谢亦云拱着手:……
这人莫非有社恐症?
她起先以为这人本事大所以有点高傲,不屑与人交谈,但刚刚她看得清楚,这人转过身后分明犹豫了一瞬,想转回来,应该还是想和她说话的。
先前这人把王三交给她的时候,嘴唇半张又闭上,应该也是想和她说话的,但和这次一样,最终没说出来。
他的表现正好符合社恐的症状,害怕与人交流,下意识地躲避。
结合他用斗笠遮脸的行为,谢亦云觉得自己的猜想八九不离十。
唉,真可怜。
这时代不会认为这是一种病,更不会想着去治疗,说不定周边的人还会觉得他胆小懦弱。
从现出的半张脸来看,他还很年轻,以后那么长的日子怎么过。
谢亦云感叹一回,马上把这事抛到了脑后。
明天清早就出发去挖井,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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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朱管家知道谢亦云的想法必定会好笑。
王爷,害怕?
简直笑话。
他在王爷两岁时就服侍在身边,从没见王爷害怕过。
当初何妃娘娘的长针刺向王爷的眼睛,王爷瞪大的眼里有倔强,有愤恨,有伤痛,就是没有丝毫害怕。
那时王爷才六岁多,不满七岁。
王爷那么小就连眼被针刺都不怕,又怎会害怕与人说话?
王爷只是不耐烦搭理人。
王爷不搭理人才是正常的,像先前主动给谢知县帮忙才是极不正常的。
脑子里胡思乱想,眼睛密切注意着走在前面的王爷,脚步紧紧跟着,心里寻思,这已经到了傍晚,不知王爷是怎么打算,先在平阳县过一夜,还是连夜赶回王府。
裴言陡然停下。
朱管家眼疾脚快,跟着停下。
“找客栈。”裴言吩咐。
“是。”朱管家连忙答应。
王爷每年都要来平阳县一次,他对平阳县做了细致的调查,知道最好的客栈在哪里,当即上前领路,带着王爷走到街道上。
第10章
清晨,左小山从床上爬起来,一不小心牵扯到伤口,呲牙咧嘴地“哎哟”一声,忍着痛抓紧时间洗漱。
县太爷吩咐,今天县衙的所有人都要去挖井。
他昨天挨了二十棍棒,虽然执棒的兄弟手下留情,二十棍棒也实打实地打在身上,伤势不轻。
可他不敢告假。
本就背后议论县太爷,说的话很不好听,被县太爷当场抓住,若是再请假不干活,他怕县太爷更加恼怒。
穿好衣裳,胡乱擦把脸,左小山走出屋子。
他昨晚宿在县衙,现在要赶到县衙门口集合,再一起去杏子村挖井。
经过一间屋子,左小山听到里面传出轻微的鼾声。
这间房是俞县丞专用的。
左小山凑到窗口喊:“俞县丞!俞县丞!快起来,集合了!”
鼾声没有停。
左小山急了,接着喊:“俞县丞,再不起来就迟了!”
鼾声还在继续,俞县丞没有醒来的迹象。
左小山再要喊,远远地一个衙役往县衙门口跑,向他叫道:“老左,快点,别磨蹭,要迟了。”
想到昨天江护卫教训他们时县太爷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左小山不敢耽搁,歇了叫起俞县丞的心,连忙往门口赶去。
在往门口走的时候,他还回头往身后那间房子看了几眼,很是为俞县丞担忧。
以前不觉得如何,昨天莫名地觉得县太爷身上有一股威仪,让人不敢违逆。
俞县丞公然不顾县太爷的命令,不会也挨县太爷的棍棒吧?
自己正在壮年,挨几下不碍事,俞县丞五十岁了,可经不起一顿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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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小山走远了,房间内鼾声陡停,床上的人睁开眼,眼中神色清明,没有半点睡意。
今天县太爷组织人手去挖井,他接到了通知。
年轻人干劲真足,不知在哪儿看了几本闲书,找到一个挖井的法子,就天真地以为能凭此解决平阳县的干旱。
他在平阳县二十六年,足迹踏遍大大小小的村落,平阳县的每一寸土地都曾仔细观察过,没看出哪里有没挖出的地下水。
二十六年,平阳县大旱四次,他想尽办法,却无能为力。
谢知县来一个月,县城周边几个村子都没转悠完,竟然就夸下海口,让平阳县从此再不缺水。
原先看着这位谢知县是个踏实肯干的,倒是走眼了。
现在看来,肯干是肯干,只是狂妄至极,不能成事。
不过比起以前的知县强多了,有心为百姓着想,还知道不能依靠老天,要自己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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