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抬起手时,天狼索性直接把他的手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别在身后,接着将人向后一推,扑倒在了床上。
楚霁让他弄得有点起火,正要发作,天狼却猝不及防地用舌尖卷掉了他唇角的血珠,咬住了他的耳尖。
楚霁感受到这人身上被冷水冲出来的、还未褪去的寒意,心头的火瞬间散了。
他捏住天狼的后颈,盯着他的眼睛,问:“昨天才自己跑去喝了那么多,现在又拿着我折腾,到底怎么了?说。”
天狼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的问题,他以比往日更重的力道,叼着楚霁的喉咙磨了好一会儿的牙,才哑声开口:“楚霁,明天我不想去诊所了。我想自己去气泡垒里到处走走看看。”
楚霁没有拒绝。
房间里潮气漫开,他盯着天狼的眼睛,安静地看了一会儿后,问:“只是看看吗?”
“嗯。”天狼回答的声音很低,“只是看看。”
第五十三章
天狼和很难形容接下来的后半夜他是怎样度过的。
他和楚霁之间像是平地拔起了一道屏障,看不见,摸不着,但却又切切实实地存在着。
他们依旧躺在同一张床上,共享着同一床被子,甚至一部分的体温。楚霁的呼吸声清晰地从相隔不到半米的地方传来,他曾为了追求这道让他感到安心的呼吸声,跨越了数百里冰原,如今却在策划着怎样远离这一切。
等到外面天将将亮起的时候,他听到了身后传来楚霁起床的细微动静。
他没有动。
那阵细微的窸窣声断断续续传到耳畔,仅仅是从声音里,他就能分辨出来,楚霁在解扣子,楚霁在套衬衫,楚霁走进了卫生间……
楚霁没有叫他。
卫生间里有水声响起,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却在此刻变得前所未有地难熬。天狼一向过分健康的胃部极其罕见地抽痛起来,他微微蜷起身子,就在这时,听到卫生间的门被第二次推开。
楚霁走到了他面前。
一双微凉的手拨开额前的碎发,轻轻盖上他的额头,楚霁的声音从极近的地方传来,带着明显的担忧:“天狼,怎么了,不舒服吗?”
直到听到他声音的这一刻,天狼才恍然惊觉。
他原来一直在等着楚霁开口。
他不能让楚霁知道自己已经恢复了记忆,可是极其矛盾的,他却希望对方能够察觉到点什么,能够主动开口来问他。
天狼不明白自己脑子里究竟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在自我厌弃中咬着牙摇了摇头:“没事。”
楚霁却并没有走开,而是继续问道:“哪里疼?是不是昨晚起来冲凉水冲病了?我带你去找师兄看看。”
“不用,我没事。”天狼单手死死拽住被子一角,克制着体内将要爆发出的某种冲动,“我昨晚没休息好,想再睡一会儿。你今天不是还要去医疗中心那边吗?你先去吧。”
楚霁果然没有再吭声。
在原地蹲了两秒后,他站起身,走出了卧室。
脚步声渐行渐远,天狼的手松开又握紧,以为他真的就这么走了。
一种无由来的愤怒从胃部挣脱而出,他从床上坐起身,想要不顾一切地追出去。
他想,果然昨晚他就应该把楚霁掐死在床上的,也许楚霁死了,他现在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也许……
然而没等他真的追出去,那道原本已经离开的脚步却去而复返,手里还多了一个药盒和一杯热水。
天狼愣了一下,先前脑海里的种种想法,就这么莫名其妙地随着楚霁的出现卡了壳。
楚霁看着他挑了下眉:“不是说要再睡一会儿吗,怎么起来了?还有你那是什么表情,做梦咬到舌头了?”
天狼不知道自己此刻是怎样的表情,只是盯着他手里的药盒和热水,良久,问:“你怎么没走?”
楚霁把热水放到了天狼身旁的床头柜上,接着从药盒里拿出两板颜色不同的药,回过头对天狼说:“我不确定你哪里不舒服,头疼吃这个,胃不舒服的话吃绿色这个。不过别空腹吃,我让副官去给你买早点了,吃完早点再吃药。
“医疗中心情况有点麻烦,我来不及了,得先走了,你睡醒要是想出去走走,就自己去吧,有什么事随时用通讯器联系我。”
他一边说,一边倾身在天狼额头上落下了一个很轻的吻。天狼瞳孔微缩,还来不及有什么反应,他就已经转身离开。
屋外传来大门关上的声响,这次是真的走了。
楚霁的副官来得很快,在天狼把思绪彻底理清前,敲门声便率先响起。
大概是有楚霁的提醒,副官买的是天狼平日里最喜欢吃的那家的包子,顺带还附赠了一杯热粥。
天狼的胃疼在楚霁离开后便奇异地得到了缓解,他三两口应付完副官买来的吃的,没有搭理放在床头柜上的药,独自出了门。
居民区的街道两旁,一部分昨天没有开门的商家今天也开了门。和布拉韦里不同,这里拥有明媚的阳光和富饶的食物,生活在这里的人永远不需要面对弱肉强食、充满血腥与厮杀的生活。
天狼走在街道上,无端想起刚到气泡垒时,楚霁说过的那番话。
那时他说,这座堡垒里拥有着这个时代最珍贵的东西:阳光、空气、水,还有希望。
天狼不得不承认,楚霁说的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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