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她“扑通”一声,跪在了白微尘的面前。
阿满生病这么多年,她把诸天神佛都跪了一遍,最后却是地上的菩萨,救了她孩子的命。
那双针眼斑驳、老茧遍布的手轻轻哆嗦着,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地上,眼看她就要往下磕头,反应过来的林晞赶忙上前,将人扶了起来。
“您这是干什么?我们是医生,治病救人是我们应该做的,您实在没必要这样。”
阿满的母亲却只是不停地摇头:“不是的,不是的……这是吃人的世道,你们,你们都是活菩萨……是你们救了阿满的命……白医生,林医生,谢谢你们,谢谢,要是没有你们,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情绪十分激动,一边说一边止不住地哭,众人又劝了很久,才终于把她劝进了门。
阿满的手术虽然成功了,但暂时还不方便下地走动,需要在诊所里在修养观察几天。
阿满的母亲依旧不敢请太久的假,确认阿满手术成功后,就又要回去工作了。
临走前,她在诊所门口,撞上了结束了一天工作后过来的楚霁。
看到对方的那刻,二人都愣了一下。
楚霁是来接天狼“下班”,顺便过来问问阿满的情况的。不过他倒确实没想到,会赶巧和阿满的母亲撞上。
他之前让人去查的阿满母子的事,已经得到了结果,因此也就明白了为什么他们在得知了自己的身份后,会是那样一副反应。
——三年前,他刚刚继任指挥官一职时,因为心志不坚,导致了重大失误。
那次失误,直接导致了很多士兵的死亡。
那曾是楚霁多年的梦魇,而这件事之后被上层有意揭过,不再允许其他人提起,因此当初问起阿满的家庭情况时,阿满的母亲撒了谎——
阿满的父亲并不是因为突发变异被处死的,而是死于三年前那场守城之战中。
死于年轻的指挥官的一场失误之中。
那之后,原本还算幸福的家庭失去了一根支柱,再后来,接踵而至的厄运一步步击垮了这个家。
地下城区的喧闹与闷湿多年如同一日,诊所门口,两人的目光隔着三年的恩怨交错数秒,最后,却是楚霁率先开了口。
他垂下眼看着面前苍老的妇人,低声说:“当年的事,我很抱歉。阿满父亲的死,是我的错。
“对不起。”
闻言,女人瞳孔倏地一缩。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楚霁,对方的道歉和愧疚都十分真诚,并没有想象中那些高层军官的高高在上。
……可是人死不能复生,除了这样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别的事,他也无能为力。
就像此刻的她站在这里,嘴唇开开合合数次,也依旧说不出一个字。
她既说不出“没关系,当年的事不怪你”这样冠冕堂皇到自己都不相信的话;却也说不出其他刻薄恶毒的怨恨。
毕竟她还记得,阿满之所以能及时找到肾.源,几乎全靠了楚霁。
就这样在原地僵站了许久,她看到楚霁将一张纸片递到了自己面前,顿了顿后,再次开口:“这是我的通讯号,之后如果有什么有需要的地方,可以随时和我联系。”
女人接过了那张纸片,怔怔看着面前这张过分年轻的脸。
……三年前,他也没有比自己的阿满大多少岁。
况且没有他,之后的三年里,变异种无数次高强度的进攻,气泡垒的城墙也不会那么固若金汤。
漫长的沉默过去,她最终接过了那张纸片,红着眼圈看着楚霁,涩声道:“……谢谢。”
-
目送女人离开后,楚霁再走进诊所时,已经调整好了状态。
天狼早就在诊所里等了他很久,一见到他,就小狗似的凑了上来,带着点炫耀意味地开口道:“我今天救了一只猫,我自己救的。”
楚霁饶有兴致地问:“猫?”
天狼把今天发生的事绘声绘色地给楚霁讲了一遍,末了,补充道:“林晞说这二十积分都是我的,等给我发工资的时候,会一起算进我的工资里。到时候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
楚霁摸了摸他的头,笑道:“这么厉害?”
天狼得意地哼了一声。
楚霁跟他一起往里走去,见了刚给病人开完药的林晞,问:“阿满的手术怎么样?”
“很成功,”林晞答道,“那个死刑犯也已经送回去了,按照苏恩斯的说法,就算他死在监狱里,也不会有人知道。”
楚霁应了一声。
天狼一直黏黏糊糊地跟在他身后,还想问楚霁关于宠物的事,但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最好回家再问。
然而回家之前,楚霁却似乎想起了什么,看了天狼一眼后,问林晞:“既然阿满的手术告一段落了,那什么时候可以看看天狼的脑伤?”
天狼一愣。
时间过了太久,他近乎已经快忘记自己的脑伤这件事了。虽然前两天听楚霁提起过,但没想到这么快就提上了日程。
闻言,林晞扶了一下金丝眼镜,视线往天狼身上看了过来,略微一顿后,道:“现在就可以。”
第三十章
五分钟后,治疗室里。
林晞披着白大褂,看着坐在对面的天狼,问:“你还记得自己的头部是怎么受伤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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