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员外没言语,只是点点头。
廖寅虎道:“想当年金凤鸢可谓名震一时,烟雨阁江南第一名妓,想必员外也一定有所耳闻,据说那女子生得真如天仙一般,绝对是女人中的女人。”
王员外道:“是。”
廖寅虎道:“也许正因为如此,才会与当今圣上有一段缘,想当年皇上寻访江南,在烟雨阁流连忘返,当时民间流传有一句是怎么说来着?”
王员外道:“皇帝问柳秦淮河,七日不下烟雨阁。”
廖寅虎道:“员外也知道?”
王员外道:“在下也曾去过江南,只是略有耳闻罢了。”
廖寅虎接着说道:“这本来也是段才子佳人的好戏,可是这消息却偏偏被一个人知道了,员外你猜这个人是谁?”
王员外道:“莫不是那萧皇后?”
廖寅虎道:“员外聪慧,正是那萧皇后,萧皇后妒忌心极强,又因为她没有给皇帝生下龙子,所以渐渐失宠,自从她知道了金凤鸢的事,便一直耿耿于怀。”
王员外追问道:“那后来呢?”
廖寅虎道:“后来,一晃便过去十个月,烟雨阁的金凤鸢竟产下一子,这孩子就是龙子,可不幸的是这件事被萧皇后知道了,她终于起了杀心,暗中派人放火烧了烟雨阁。”
王员外惊讶道:“真的?”
廖寅虎信誓旦旦道:“当年这件事千真万确,因为烧烟雨阁时我也在那里。”
王员外道:“哦。”他的目光不时向路边的风景望去,好像外边的景色很好看。
廖寅虎继续说道:“杀了金凤鸢与她的孩子之后,萧皇后以为此事不会败露,她依然守在宫中,每日千方百计讨好皇上,想要夺回自己男人的心,终于在两年后,她也为皇帝生下了一个龙子。”
王员外道:“萧皇后生下龙子?”
廖寅虎神秘笑道:“这件事在当年被封锁消息,只有宫中少数人知晓,不过今日再谈却也没什么,毕竟萧皇后已故去多年。”
王员外不解道:“为何要封锁消息?”
廖寅虎道:“两个原因,一个是萧皇后生下的这个龙子身体有缺陷,二是恰巧在这个时候有人揭发了她的罪行,萧皇后当年害死金凤鸢的行径败露,所以皇帝每每想起金凤鸢,都对她怀恨在心,终于在一个夜晚,永和宫一场大火烧毁了一切。”
王员外叹道:“原来如此。”
廖寅虎道:“可是你说是否奇怪,那场大火过后可以找到萧皇后的尸体残骸,却找不到了小龙子的尸首。”
王员外疑惑道:“为何也要把小龙子也一起烧死?”
廖寅虎微微叹道:“一则他下生时身体便有缺陷,留下他必会给皇帝带来灾祸,再者是萧皇后生下的他,所以皇帝对此更是深信不疑。”
王员外道:“哦。”
想着他又问道:“那小龙子身体究竟有何缺陷?”
廖寅虎幽幽道:“那个小龙子左手是六指。”
廖寅虎正讲到这里,王员外忽然感觉嗓子很难受,他“咳咳”不停咳嗽着,身边王公子一边为他轻轻捶打着后背,一边解释道:“家父身体一直不太好。”
对面的廖寅虎看着他,轻轻道:“看来员外还是多歇息些,多调养身体才会好过来。”
王员外咳得已说不出话来,他涨红了脸点点头,表示听到廖寅虎的话,廖寅虎却盯着他,脸上露出微笑。
太阳从东到西,车轮向前转动,时间与车轮齐头并进,王夫人与那姑娘坐在一处,却一句话未曾说过,她只盯着对面的姑娘,而姑娘只是低头不语。
王员外与王公子坐在廖寅虎的车厢里,自从廖寅虎讲过萧皇后的故事,王员外便没在说什么,他好像也变得如同廖寅虎身后的那块木头一般。
木头,当然是不会说话的。
可是廖寅虎身后的那块木头却是例外,此时,王员外第一次见他开口,他的声音生硬干枯,就像投入火堆的树枝在劈啪作响,他说道:“老板,我们在前面客栈歇脚。”
他的语气像是在建议,又像是在命令,他显然是在与廖寅虎说话,而廖寅虎只轻轻回应道:“好。”
这是一家无名的客栈,客栈怎么会没有名字?
如果没有名字,当人们提起它时将怎样称呼它?
就只是“客栈”,走到这里的人只要提起这两个字,就会想到这家客栈,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这是方圆几十里的唯一一家客栈,也是到达云南之前的最后一家可以落脚的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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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王员外来回踱着步子,王公子望着他,他知道父亲又多了一件心事。
王夫人坐在床边低头思索,她的心中始终只有一件
事。
许久,王员外停下脚步,他凑到夫人跟前,低声道:“我们必须要行动了,到达云南之前,这很可能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王夫人道:“我们还没有把握,陈木头从不曾离开廖寅虎。”
王员外道:“可是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有把握?等他到了云南,那里可能有更多他的人,我们不能再错失良机!”
王夫人面色凝重,道:“明早又将启程,我们今晚就要放手一博。”
王公子道:“我们可以深夜行动,这样出其不意攻其无备,多少会占些优势。”
王夫人道:“现在我们先休息吧,养精蓄锐。”
王公子点点头,转身回到自己的床上。
王员外却没有动弹,夫人望着他,觉得有些奇怪,他们之间的默契让她感觉到王员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却欲言又止。
夫人道:“还有什么事?”
他一向不是这般犹犹豫豫的人,说话当然也不应该吞吞吐吐,可这次却是个例外,他开口道:“公子——”
王夫人与王公子皆是一愣,这几日他们一直都在谨慎地扮演着各自的角色,哪怕是在自己的房间内对话也用着角色的称呼,而现在他竟称呼自己为公子,他究竟是怎么了?
王夫人故意提醒道:“夫君,有什么事?”
却见王员外面色难看,他坐在床边,深吸口气,缓缓道:“公子,你的父母在什么地方?”
王夫人又是一怔,她没想到这个时候夫君竟会提出这个问题,同时她陷入回忆,久久的,她叹道:“我也不知道。”
王员外的面色更加沉重,他疑惑道:“怎么会不知道?”
王夫人道:“我是被师父养大,从小便未见过父母。”
王员外接着问道:“难道儿时的记忆一点都没留下?”
王夫人道:“为什么突然问这些?”他提出的问题带她步入痛苦的回忆,她实在不愿回想令她迷惘的往事。
王员外却坚持道:“你说,我要知道。”
她的大脑中渐渐浮现出一轮鲜红的圆月,月亮下燃烧着熊熊火焰,她看到火焰中有挣扎的人影,她听见火焰中传出痛苦的哀号,多少年来她一直想诠释这些画面的意义,可是她又该如何诠释这些画面?
她缓缓道:“火烧月圆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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