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朝廷的任命下达以后,新任县令杨远望也就顺理成章的摘掉了头上的代理两个字,正式成为了一县之地的主官,接管了永阳政务。
永阳的战后重建开展的很顺利,谁都知道这场大战直达天听,眼下明里暗里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这里。
因此淮南道各级衙门也就没人敢在这时候还想着趁机发个财什么的,再说钦差还在呢,谁这时候还找死那就是活该了。
这种情况下,凡是永阳这边递上去的请示批文,只要不是太过分,都很快被批复。没有了各级衙门的为难和吃拿卡要,各种物资被迅速的调拨下来,又马上投入到重建中去,进展大大加快。
不过事情已毕的钦差并没有在永阳逗留太久。在林凡陪他游览过了永阳附近的一些风景之后,他便以王命在身,要回京复命的理由向林凡等人提出了告辞。
钦差的理由很正当,纵然是林凡还想让其多留一段时日,好为永阳这边争取到更多的便利,在其开口之后,也不方便强留。
钦差动身那天很快就来到了,林凡杨远望等人亲至城外相送。看着那些原属于田无缺的财产,现在有不少都悄悄装进了自己的车里,钦差心满意足的出发了。
在送走钦差之后,林凡也没有急着出发去申州上任,而是以养伤为由继续暂留永阳。他还有一些事情要办,现在还不能走。
数日之后,就在杨鹏的家人被押解出发的那一日,林凡也去了。
他让安宁提前准备好了一些散碎银两作为盘缠,又让他备下了一些干粮,全都交给了杨鹏的老父。
杨家人对此感激涕零,患难见真情,从杨鹏出事之后,原本那些上赶着来走动的亲戚就再也不见了,一个个生怕受到杨家人的牵连,对他们避而远之。
现在反倒是跟他们来往不多的林凡伸手拉了他们一把,人情冷暖,不过如此。
林凡又给了几名解差三十两银子,和颜悦色的对他们说要与杨家人单独待一会,说几句话。
解差们自然是认识林凡的,只是本朝解差地位很低,很少会有官员这样和气的跟他们说话。既然林凡如此看得起他们,受宠若惊解差们也不会不识时务,他们走过场般交代了几句,就远远的去到一边纳凉去了,让林凡与杨家人说话。
看在林凡和银子的面子上,解差在离去之前还卸去了杨家人身上的重枷。
以解差们对林凡的了解,他们知道他不可能对杨家人干出一些过火的事,因此他们还是比较放心的,只是在远处不时的朝这里看上一眼。
其实只要林凡没打算把杨家人放走,林凡就算是对杨家人做一些其他的事情,他们也不会阻止,他们也只不过是一些小小的差役,哪里有胆子得罪林凡这样的官员。
莫说打骂,就是出了人命都没事,押解之路千里之遥,死几个人太正常不过了。要是林凡怕脏了自己的手不愿意亲自动手,只要对交代他们几句,他们就能替他把事情给办了,多年以来不知道有多少犯
人都是这样死在押解路上的。
反正到地方随便找个理由就糊弄过去了,那边的地方官府对这些事的真假也不会太在意。至于其他犯人会不会把真实情况上报,就更没人在乎了,毕竟犯人的话,又有谁会去听呢?
“杨公,此去岭南山高路远,还望杨公及诸位多多保重!”在解差们离开之后,林凡对杨父说道。
杨父看着这个并不相熟的年轻人,叹息一声道:“唉,我已是一把老骨头了,就是死在路上也没什么可惜的。只可怜我这幼孙,才刚到蒙学的年纪,就要受这跋涉之苦,岭南千里迢迢,这让孩子如何受的了?”
不用杨父提醒,林凡早就在人群中看到了那个孩子。杨鹏之子今年不过五六岁,却已遭丧父之痛,而今更是受父亲牵连,作为罪囚流放。
杨父眼下提起幼孙,自有其用意。无非是见林凡位高权重,又是个好说话的,想要借此博得林凡的同情,以期望林凡能够上书朝廷,为他们减免罪责。
按说林凡与杨鹏关系并不深厚,能做到这一步已是仁至义尽了。杨父竟得寸进尺,欲以幼孙为筹码,想要激发林凡的善心,可见人心之不足。
林凡并非不知道杨父的意思,孩子年龄尚幼,林凡也不忍其受苦。若是有能力的话,他并不介意做一些力所能力的事,可惜这是圣意,他也无能为力。
其实林凡觉得在不违上命的情况下,刑部已经算是对杨家人手下留情了。
岭南虽远,且为蛮荒烟瘴之地,但杨家人到了那里好歹能过活。若是刑部把杨家人发配到北地辽东战乱之所,那才是让他们去送死。
杨父的精明让林凡有些反感,但也不至于表现出来。他轻声道:“杨公,孩子年纪小,路途上就更应该多加注意,切莫让孩子过度劳累,害了病就不好了。岭南多烟瘴毒虫,别忘了要多备一些祛湿驱虫的药材。对了,我刚才的包里还有几本蒙学的书籍,闲暇时间杨公也可教孩子读书识字。”
林凡顾左右而言他,等于是婉拒了杨父,虽说不够直接,可总好过把话挑明之后两人都尴尬。他的话也让杨父明白了林凡不可能再为他们做到更多。
杨父有些失望,可林凡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哪怕他再好说话,也不代表他没有脾气。杨父终究是不敢强求于他,只能无奈作罢: “唉,好吧!是老朽贪心了,还望大人莫怪。”
时间渐晚,解差那边已经来人在催了,林凡也不好再耽误人家的公事。只好对杨父说道:“杨公保重,晚辈就送到这里了。”
“大人留步,请回吧!大人为我杨家做的这些,老朽已是感激不尽了”杨父道。
不管真情假意,杨家人也都在杨父的示意下一一上前对林凡道谢,然后方才离去。
看着杨家人逐渐远去的背影,安宁有些感慨道:“杨鹏降贼本就是迫不得已,而今杨鹏已然以死自赎其罪,杨氏家人何其无辜,陛下何至寡恩于此啊?”
林凡闻言赶紧打量了一下四周,确定
附近都没什么人在,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盯了安宁一眼:“慎言!你应知非议君上是什么罪过。现在不比以往,你有了官身,就更应该谨言慎行,有些话从一个下人嘴里和从一个官员嘴里说出来是不一样的。以后说话之前要先动一动脑子,思量一下有些话该不该说,能不能说。你要小心祸从口出,就你刚才的这句话,万一要是落到那些别有用心的人耳中,恐怕咱们都得去一趟镇抚司大狱,丢了官职不说,能保住脖子上的脑袋就该万幸了。”
安宁自知失言,连忙道:“是,大人!我记住了。”
林凡这样说是因为安宁的身份已经和原来不一样了。
钦差这次来除了宣旨,还带来了吏部授予安宁等人官职的告身。
如今安宁、陈方舒还有王虎都已经是朝廷在册的正式武官了,虽说还只是武官里品级最低的七品,但对三人来说无疑是等于一步登天了。
在官场上,入了流品和无品之间的差距犹如天堑,对大部分人来说,一辈子也未必能跨过。
从无品到有品,难度可比从七品升六品乃至五品还要难的多。
就比如何方虽然也在守城之战中活了下来,作战同样勇敢,但是他的功劳确实还不够。不符合标准的话,吏部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给他告身的。
而李青山这样做过山贼,身上有污点的人就更不用说了,还是先老老实实的做他的书办吧。
可以说只要有了官身,就相当于迈过了官场上第一道也是最高的一道门槛。当官与当兵,一字之差,云泥之别。
没有得到官身,何方两人自然有些失落。不过好在林凡答应他们会带着他们一起到申州赴任,以后总能找到立功的机会的,这才不至于让两人过于沮丧。
安宁如今不仅已名正言顺的脱离了奴籍,不再是林氏家奴,而且还有了朝廷官身,林凡也从心底为他高兴。
但安宁自己好像还没意识到这一点,还是习惯把自己放在下人的位置上,说话还是有些不过脑子,这才有刚才的那一番话。
“大人,眼下重建起来的巡检司已入正轨,永阳这边的事也已经了了,大人打算何时出发去申州上任?”安宁也知道不能在那个话题上多说,于是转移话题道。
“也就这几日吧!等何方和青山都安排好了家中事务,咱们就差不多可以出发了。”林凡道。
之后的事情都很顺利,再没有什么大的波澜。
只有李青山因为不是本地人,而为了安全这次去又不能带家人,他只能将家人安置在陈家寨,请陈庆山代为照顾。
陈庆山很清楚李青山被林凡看重,虽说他眼下还没有官身,但他只要跟随林凡,那也是早晚的事。
因此为了陈家寨也好,为了陈方舒在林凡那里的地位也罢,陈庆山也都乐意拉上他这条线,交好于他。
于是,数日之后,一行人就踏上了前往申州的路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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