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慎大吃一惊,一时难以言语。
李东阳道:“我们明明都在想折中的法子,去尽量保住含章的命,我早已修书于杨一清,使他在九边营造声势,震慑蒙古。可我们谁都不敢说,你说究竟是为什么呢?”
皇上已经习惯用权术来走捷径了。九卿共议、九卿会审、三堂会审、言官弹劾等等汇集群智,避免君主任意妄为的制度,都能够被他以权术操控、扭曲。不管群臣有多么正当的理由,最后的局面总会如圣上所愿。
其他的事,若他们退一步也就罢了,可远征鞑靼之事,事关国运。这若是再退下去,前头可能就是亡国之殃。要真到了那一步,他们这群老家伙只怕都要掩面而葬,再无颜去见列祖列宗。这恐怕就是希贤公与其他同僚,在大惊之下,宁愿铤而走险,断定此信为假的缘由。
李东阳想到此,不由嗟叹不已。至于混杂在其中的奸佞,他们一生都以揣度上意,为飞黄腾达的手段,眼看着下一波的清洗就要开始,他们又岂会不抓住机会,排除异己,博一个龙心大悦,一步登天呢?
长此以往,朝堂上敢说真话的君子越来越少,荧惑圣聪的小人却越来越多。圣上固然聪慧,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一旦他踏错一步,那于士卒黎民而言,就是灭顶之灾。君不见,土木堡之变,京师劲甲精骑皆陷没,血流漂杵,尸积如山。
巨大的懊悔攫住了他的心神,李东阳哀声道:“不,怎么能归咎于圣上,这实是老夫的罪过。在戴家一案时,老夫就应当据理力争,保住陈清的性命。就是因为老夫没有犯颜直谏,才让万岁一错再错,以至于到了这种无法挽回的地步。”
杨慎听得一愣,他喃喃道:“陈清?就是他害死了前右副都御史松厓公三个孙儿,难道……”松厓是戴珊的号。
他打了一个寒颤,只觉毛骨悚然。他猛然起身:“难怪、难怪,世伯,那些人、那些涉案的同谋,是否都是力阻东官厅成立之人?”
李东阳没有说话,可一切都在不言之中了。杨慎想到了自己的父亲,他的脸变得如纸一样苍白,他道:“我不会让你们也沦为到这个地步……”
他转身就要跑,李东阳忙叫住他:“用修,别做傻事。你改变不了什么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道理,你还没读透吗?你是长子,应当看顾弟妹。”
杨慎屏住呼吸,直憋得胸口发疼时,他才忍不住吸进一口气。夜间微凉的风如尖刀一般划破他的喉咙,刺穿他的肺部。他就像街上被人无端踢了一脚的狗,既然痛苦又茫然,更多得却是无能为力。
只是杨慎没想到的是,他以为高高在上,操纵一切的天子,此刻竟和他是一样的愁绪满怀。他在深夜摆驾去了南台。南台是帝王阅稼之所,建筑多仿村落。朱厚照和月池曾经就在这里住过一晚上。他大步流星地穿过绿油油的田垄,一头钻进了屋里,倒在了纸窗下的木榻旁。
朱厚照上次感觉自己无比失败,还是李越身陷宣府,他救不得的时候。他摩挲着手中的玉虎,一下一下将它抛起接下,冷不妨接了个空,玉虎便掉下来,正砸到他的鼻子上。他疼得倒吸一口冷气,抬手就想将玉虎砸出去,却一下迟疑。他将玉虎狠狠地拍在塌上。
“我还以为,你会丢出去。”
屋内骤然响起熟悉的声音。朱厚照一惊,他下意识想要抬头,却又生生止住了。斜光顺着屋檐,透过了纸窗,将满屋照得一片澄明。屏风后隐隐绰绰的身影越来越清晰,他甚至能听到轻轻的脚步声。
“难道连皇上现下厌弃我到,连看我一眼不都想了?是了,天子富有四海,丢掉的东西,总能找回更好的。”她的声音带着些调侃。
朱厚照屏住呼吸,直憋到胸口发疼时,才霍然抬起了头。他只看了她一眼,就仓皇别过头去:“我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她像是听到了有趣的笑话:“不敢什么?”
朱厚照没有作声,那人笑了:“您也有畏惧之事。您忘了当初是怎么教我的,只要多看看,就会习惯了。您已经见惯了别人的血,慢慢地也会见惯我的血。”
朱厚照眼前霎时浮现出那一块块带血的巾帕,他颤声道:“你还在怪我。可这二者怎么能混为一谈!”
那人道:“为什么不能?我从来不是您的例外,不是吗?”
朱厚照一时心痛如绞,凄然道:“我却因此后悔终生。”
那人忽然一笑:“您此刻这般懊恼后悔,并非是因我不在您的身边,而是您发觉,拿我的性命去换的东西,原来是这般不中用。”
她学着他的口气:“权力,这无上的权柄,原来依然不能让所有人俯首帖耳。朝局反而因清洗变得更加动荡,新人未必比旧人更听使唤。早知是这般无用之物,我就不该拿李越的性命去换。李越的命,本该卖个好价钱。”
她的话就像就像是一根根针,深深地扎入了他的心。他的嘴唇微动,那人却像未卜先知一样:“嘘,不要辩解,我是住在你心里的人,我比你自己,还要了解你。”
他的心尖一颤,他缓缓看向她,这是他第一次正视她:“阿越,朕是皇帝,很多事,是不得已。”
她静默了片刻,身形在屏风后变得更加影影绰绰。她叹息道:“而我是臣子,很多事,我该体谅你的‘不得已’,再让我的‘不得已’变得‘得已’。只可惜,人心不是面团,不会因人揉扁搓圆。你不仅在我身上尝到这苦果,终于也在旁人身上亦吃到了。”
朱厚照的心狠狠抽痛了一下,他道:“可这到底是为什么!”他能凭借京察压制文官,手握京营调动武将,勋贵不敢再蹦跶,太监更是早就听命而行。那个胆大包天的驯兽师,他捏死他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这群人,他们明明知道骗他是个什么下场,却还是合起伙来骗他。他们究竟是怎么想的,他们怎么敢?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她忍不住又笑了,“权力和权威是大不相同的。有权力,并不代表……”
他和她同时说了出来:“并不代表就会有权威。前者只能让人被迫去服从,后者却能人让去心甘情愿做事。”
朱厚照柔声道:“你说得每一句话,我都记得。”
那人却讥诮道:“可你只是记得,却不理解。权力是只要坐上这个位置就能获得,哪怕是一头猪,也能执棰附而鞭笞天下。”
朱厚照气急:“你在讽刺谁呢?”
那人自顾自道:“可后者却来自于坐上这个位置的人本身。只有本身有让人信服的力量,才能让人家心甘情愿地做事。你只打碎了旧有之物,却从未确立正行之道。你用不光明的手段将他们从旧框架下拖出来,却没及时告诉他们,在新框架下又要走正道了。太宗爷为何在登基后要宣告自己是马皇后之子,篡改《太祖实录》,难道真只是为了一个光彩的出身吗?”
朱厚照茅塞顿开,他欣喜之余,又有些感动:“阿越,谢谢你……”
一只苍白的手突然伸到他面前,她不知何时已然到了他的身边:“不必谢,我亦只为活命而已,你因收回权力而舍弃我,却要因树立权威而救回我。皇上,你最爱的,始终都是你自己。”
鲜血又一次从她的身上滴落,沁透了他的衣襟。朱厚照看着这刺目的血,猛地起身,他叫道:“阿越,阿越?阿越!”
朱厚照陡然从梦中惊醒,萧敬正在一旁担忧地望着他:“爷,您是在做梦呢。”
朱厚照茫然地望着他,他突然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趿着鞋冲到了屏风后,空无一人的竹榻正对他。突如其来的风将纸窗吹得哗哗作响。他伫立半晌,方又失魂落魄地回来。
萧敬忙上前搀扶他:“皇上是做噩梦了吧,老奴这就给您端一碗安神汤来,咱们喝了就好了。”
朱厚照魂不守舍地靠在床上,他摆摆手道:“身病能以身药治,心病能以何物医?”
至那日信被送走之后,明廷诸人都被软禁起来。月池更是被单独关起来。幸好有丹巴增措,时时来照料诊治,才让她的身子没有继续恶化。亦不剌和满都赉阿固勒呼仍不甘心,将自己的侄女和女儿皆送到月池帐中来,一众莺莺燕燕时时劝说,要让她再往明廷去信。
月池只借病重,说两句就昏迷不醒,倒把女眷们吓了一跳。只是苦了丹巴增措,一边要传教布道,一边要照料她的身子,还要想法子打发那些女眷,累得人都瘦了一圈。
丹巴增措本以为搭上得是顺风车,谁知,这车却在往地底里开。他成日愁眉苦脸道:“李御史,就写一封信,又能怎么着。咱们就不能先拖着吗?”
月池闭目养神道:“你继续让信众出入营地,就是最好的拖延办法。”
丹巴增措期期艾艾道:“这……小僧不明白。”
月池睁开眼,精光四射:“左翼将达延汗之死甩到右翼身上,而右翼则借恩和汗之名,大肆结盟,言说是大哈敦弑君。不管是为了政局,还是为了儿子,大哈敦都该出手了。”
丹巴增措倒吸一口冷气:“那小僧带着信众,岂不是让左翼……您、您不是和黄金家族势同水火,怎么如今又……”
月池又闭上双眼,她轻笑一声:“没有永恒的朋友,也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大师放心,闹成这样,无论哪一方,都不会贸然惹上大明。只要我活着,你就有命在。”
丹巴增措长松一口气,他还替月池掖了掖被角:“那就好,那就好。小僧就知晓,以施主之智,一定有法子的。”
七天之后的一个晚上,月池就迎来了自己一直等待的变数。她又陷入到了噩梦之中,依然是在遍地尸骸中跌跌撞撞地狂奔,可又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她一低头,就看到了时春和张彩毫无血色的脸和破碎的躯干。她陡然惊醒,黑发粘在了脸上,胸口不断起伏。
她愣了一会儿,习惯性地告诉自己:“是梦,是梦。”
她正恍惚时,异变却发生了。叫嚷声、救火声如闪电一般划破夜空。月池悄悄地爬起来,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行,想看看外头的情况。忽然,两只手紧紧地抓住了她,就如铁钳一般。
月池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噩梦带来的阴影一扫而空,她一下就笑了:“总算是来了。”
一队队人马手持火把从帐前跑过,料峭春风吹入,朦胧的火光下映出嘎鲁的脸。月池粲然一笑,她竖起了手指:“嘘,先别说话,让我来猜猜看。你能够混进来,就表明外头出了大乱子。什么样的大乱子,能将整个鄂尔多斯都惊动呢?噢,只有一个原因,乌鲁斯逃亡了,对吗?”
月池察觉到抓住她的那双手在发抖,她一下明白了,她猜对了。
帐篷外的叫嚷声还在继续,且越来越有拔高的趋势。他们大叫道:“快去运水,着火了,快来拿水来救火啊!”
只隔着薄薄的一层帐子,内外就像变成了两个世界。嘎鲁目不转睛地瞧着她,就像盯着一条吐信的毒蛇:“你猜错了,是乌鲁斯,自尽了。”
月池的身子一颤,这是大大超乎她想象的。她道:“不可能,乌鲁斯,没有自尽的勇气。”
嘎鲁道:“可他却不能违背母亲的命令。”
大哈敦、满都海……月池蓦然笑了出来,火光映照在她的脸上,她微笑道:“那么,你是要送我去陪他吗?”
嘎鲁一愣,他眼中似怨似恨,她永远都是这个样子,好像世上的一切都无法使她动摇分毫。他有时真想将她脸上的面具撕碎,可他却不能。他道:“可惜,大明天子放出了话,李越一日不归,大军便一日屠一部落。你的命,还有用。”
月池一惊,朱厚照?嘎鲁瞥见她的神色,他几乎是突然福至心灵:“他也喜欢你,对吗?”
月池苦笑道:“天子心中的喜欢,比什么都要淡薄。”
嘎鲁冷笑一声:“正如权臣口中的爱慕,比什么都要虚伪。跟我去汗廷吧,大哈敦要见你。”
第275章 犹为离人照落花
有人在的地方,就会有厮杀、掠夺与鲜血。
月池毫不犹豫地选择和嘎鲁离开。她一路上的配合, 连汗廷的探子都啧啧称奇。嘎鲁讽刺道:“你和右翼之前打得火热,现在居然这么快就转向了。犯下这样的大罪,你以为汗廷会放过你吗?”
月池淡淡道:“你要知道, 世上许多事, 不在于想不想,而在于能不能。汗廷怎么想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们必须怎么做。”
嘎鲁又一次哑口无言,半晌方冷笑道:“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他们在众多汗廷探子的掩护下,不断乔装改扮,穿梭各大部落, 直奔察哈尔草原。而月池离开后,鄂尔多斯高原闹得沸反盈天。乌鲁斯死了, 嘎鲁和李越跑了。亦不剌父女与满都赉阿固勒呼一晚上连失三张王牌,再也没有当初威逼张彩和时春时的傲慢。
时将军则一夜之间翻身做主人,她将桌子拍得砰砰作响:“我问你们,人呢,老娘的人被你们弄到哪里去了!”
亦不剌恨恨道:“李越是被汗廷的探子带走了。”
张彩讥诮道:“你们这么多人,居然连几个探子都拦不住?”
满都赉阿固勒呼呸道:“那是几个吗?新来的那些牧民中,有不少都是探子乔装。我们也是一时没有防备……”
张彩的话比刀子还尖刻:“怎么, 那日你们又是上拳脚,又是上飞刀的, 我还以为你们已是准备好了一切,一挥手就能拿下左翼了呢。没想到,你们这原来还有疏漏啊。大汗没了, 王子没了, 就连牧民也将这场火灾当作了天谴, 对你们心存怀疑。而你们还去大大咧咧宣了战,哼。”
琴德木尼气急败坏:“张彩,你他妈是学变脸出身的吧。李越没了,你以为你就能逃脱责任了?”
张彩双手抱胸道:“我变脸哪有哈敦来得快。就是不知道,事情闹成这个样子,哈敦还能不能靠变脸拯救时局。差点忘了,您还可以装怀孕啊,需不需要外臣拿个枕头来先给您垫着?”
琴德木尼气得柳眉倒竖,凤眼圆睁。她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乌鲁斯居然会自杀。她那个软蛋丈夫,居然会自杀!乌鲁斯自登基为汗后的唾骂吵嚷,让她十分厌恶。她在不胜其烦后,决定一劳永逸。她去找了黑萨满,希望能借萨满的诅咒,让乌鲁斯乖乖顺从于她。
鄂尔多斯的黑萨满自喇嘛教大兴之后,受到了极大的威胁,可碍于政权的强势支持,他们又无能为力。如今,好不容易新任的哈敦找上门来,他们怎会不绞尽脑汁,好好表现呢?
他们将自己所有的大麻存货都给了琴德木尼,并教导她如何使用。琴德木尼一听说这灵草的“奇效”,立马毫不犹豫点在乌鲁斯的帐中。最后的结果也让她十分满意。
乌鲁斯再也没有往日的神气。他要么是抱着药炉,吸得欲仙欲死,要么是因缺药而苦苦挣扎,以至于跪在地上求她。她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在乌鲁斯发作时,让他不住地摇尾乞怜,然后等他清醒后,又在他面前一一复述他的丑态,接着哈哈大笑,欣赏他捶胸顿足的样子。她真的以为,乌鲁斯已经完全被她攥在手心了,可没想到……
琴德木尼迄今还记得乌鲁斯死时的情景。他不是立刻没命,而在床上挣扎了数日之后才咽气。他的大半个身子都烧得黑黢黢一片,就连脸也狰狞如鬼魅一般。他就这么静静地躺着床上,一动不动,眼底还带着笑意,看着他们所有人为他忙得似无头苍蝇。
汉人也是在这个时候才得以逃脱软禁。这时,他们什么都顾不得了,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救回他的命。然而,萨满的巫术、汉人的医术,全部起不到一点儿作用。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乌鲁斯的气息一点变弱。在最后回光返照时,他竟然又笑了出来,还发出了细弱的声音。她听得清清楚楚,他是在声嘶力竭地重复:“你们完了。你们完了!”
这四个字就如幽灵一般萦绕在她耳边。她时常被他那张丑陋的鬼脸从梦中吓醒。她怎么也没想到,只一个晚上,她就由风光无限的大哈敦,沦落到如今进退两难的地步,唯一值得庆幸得是,他们提前备好了和乌鲁斯相似的替身,还可先暂时瞒上一阵。只是,纸包不住火,那场大火的动静又太大,否则她何必在这里受张彩这个王八蛋羞辱。
琴德木尼的手上青筋鼓起,恨不得再给张彩一刀。张彩似是读出她的想法,居然把自己的脸凑过来:“哈敦要打就打吧。谁让您是蒙古的女主人,至高无上、大权在握呢。就连汗廷见到您都得抖三抖,更何况是我这个外臣。”
“你!”琴德木尼要气疯了,她高高扬起了手,真心想把这个狗东西打翻。可中途却被亦不剌太师拦截。
亦不剌到底是老谋深算,他没好气道:“行了,都这个时候,我们还争这些气干什么。再不想出法子,我们之前的打算,可都要落空。”
张彩冷笑一声:“想办法?我这儿就有现成的办法,就是回归我们李御史的原计划。派人紧急通知瓦剌,我们三家结盟,共同对抗汗廷。”
满都赉阿固勒呼一时瞠目结舌,半晌方道:“放屁!瓦剌,你疯了吧。没了汗廷,又来一个瓦剌,那有什么区别。”
张彩心道真是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他与时春对视了一眼。时春适时开口道:“那就只有这个办法。稳守高原,以逸待劳。”
她以手沾奶,只寥寥几笔,就画出了鄂尔多斯高原至黄河的大致地形。琴德木尼看得暗自心惊,之前为恭维她勉强称呼她将军,岂料她真有行军打仗的本事。
时春道:“这里至少有两个地方可以伏击。一是翁观山的峡谷,他们若是从威宁海向西进发,八成会通过这个峡谷。我们大可提前探知,在此伏击。二是黄河岸边,他们要是绕路避开了我们的第一重埋伏,那到了这里也势必要通过黄河。河谷地势开阔,也是决一死战的好地方。我们只需要提前备好弩箭等武器,他们连逃命都来不及。而我们大明的军队则可去攻打汗廷。”
这个战术倒是可行,只是之前让明廷打头阵当炮灰的想法就落空了。亦不剌父女对视了一眼,没有言语。满都赉阿固勒呼不满道:“说来说去,你还是要我们坐在这里等。”
时春摊手道:“你们可以打过去啊。我们还能拦得住你们?就是这两万户去对人家四万户……”
张彩在一旁添油加醋道:“还失了大汗、活佛和民心,还是去长途跋涉。我先将话说在前头,你们这么心急火燎地打过去,我们大明的军队可赶不及。你们看我干什么,去京城来回至少得一个多月吧。朝廷也得商量商量呀。我们李御史已经被你们搞丢了,现下你就把我们都杀了,也不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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