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成意抬手抚在萧明潇的侧脸,拇指轻柔地揩去萧明潇眼角的泪水,低垂下苍白冷峻的面容,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哄起了师父。
说是哄,更像是哄骗。
莫成意捧着萧明潇的脸,轻声细语地说:“潇潇,他们都是骗你的,你没事,困了你就先睡一会,醒来都会好的。”
而事实上,即便他不哄,失血过多的萧明潇也不再有力气支撑他醒着,他埋在莫成意怀中,很快陷入昏迷之中。
莫成意等他昏迷这才抬起了头。
沉痛尚存,莫成意护腕之下骨节分明的手青筋摞起,面容上那些翻滚的过激情绪被他很好地压制下去。
呼出一口白气,他漠然地看着面前居高临下的几人。那双眼眸理应恨意滔天,却没有,适才的吼叫失态被什么更为深重的东西遮盖过去。
这人不说话时,静得像参不透深浅的死水。
死水是表象,内在的莫成意更像是一条闷声不吭爱咬人的疯狗。他不叫,他很安静,他不会让你瞧见他的正面,可你要当心,稍加不慎他便能从你背后撕下一块血淋淋的肉。他叼着那块肉走,还能不留下半分来时的痕迹。
他们四位掌门对此是深有体会。
武林大会以前,倘若他们之中有谁给萧明潇找来了一丝丝不快,接下来自己门内便要出事了。
天干物燥之时被放火烧山、泉眼中被下了药以致人浑身病痛、莫名出现的蝗虫席卷了山中田地,年末颗粒无收。
没有人清楚究竟是谁做的,也无法解释那人究竟是怎么办到的,但出事之前,总有门内弟子在不久前凑巧惹过他峨眉派掌门萧明潇,又刚巧被莫成意劝说双方断了争执。
作为徒弟这莫成意的言行举止似乎都很沉稳大方,可推测一下便知这人心机有多深重,报复心又有多强烈。
他堪称睚眦必报。这回萧明潇成了废人,这疯狗又待如何?
是已经在磨牙了么?
沉默对峙在双方之间,最怂的青城少主刘秦褚率先受不了面前的局面,拿了火把转身走了。
姚文兴在慧典法师后侧,他又想法不同。
早先武当少掌门未罹难时,他对莫成意不屑一顾的态度不假,可现如今武当虚位以待,他对莫成意的阴险狡诈、道貌岸然、两面三刀满意也是真。
他认定莫成意迟迟不回武当应当也有自己的打算,只是他这老骨头还未想到。
不过,姚文兴老皱的眼皮凸起,有些狐疑地看着莫成意,心说:若莫成意对萧明潇的情谊全在登台唱戏,这戏演得也太好了。而喻檀相三番四次伸手想去碰萧明潇,都被莫成意一巴掌拍开,这小子的演技也好精妙。
这两人明明都是他武当派的人,看起来却一个赛一个的对萧明潇情深意切,还在这种时刻演出了徒弟之间的夺情戏码,叫他禁不住起鸡皮疙瘩。
“那么我们今日便到这里罢。”慧典法师环顾周身道。
姚文兴心中暗哼,这慧典法师要真就这样结束,岂不是真让少林赢去这盘?
实在等不及想要与莫成意里应外合,他拱手急忙打断慧典法师道:“诸位同仁,实不相瞒,其实我姚某与莫小兄弟有话要说。此事重大,望诸位能待我与他谈完,再听我说几句。”
姚文兴笃定,今日便是将莫成意迎回武当派的最佳时机。
宁羲和挑眉抱胸道:“你们有什么好聊?你伤他师父,也不怕他杀了你吗?”她言语戏谑,实则不把莫成意放眼里。
莫成意武功高明不错,可比起姚文兴,想来还差许多。
姚文兴但笑不语,宁羲和多年来还是这样蠢,她武功不如萧明潇,还比萧明潇少了样天真。待会叫她知道其实莫成意是他这儿的人,岂不叫她悔死。
慧典法师一直在与莫成意无声对视,此时莫成意的视线霎时倒转在姚文兴身上。
莫成意将失血过多而晕倒的萧明潇交给了身旁的少年,竟然真动了架势要与姚文兴谈谈。
檀香蓦地想起什么,面色僵硬地看着二人去了。
莫成意与姚文兴找了不远的僻静处。这儿没人,落叶成堆,很适合办些阴谋诡计。
尤其是他们接下来要找些别人的晦气。
姚文兴对这地方满意,莫成意不说话,姚文兴觉着,他应当也比较满意。
姚文兴也不端着,对莫成意走到暗处还维持的冷脸不疑有他,只觉得他武当未来掌门有始有终,到了别人瞧不见的地方还坚持做戏,这一以贯之的做派令他心生敬佩,当下道:
“成意,到这儿你我二人便不必拘束。现今萧明潇一败涂地,峨眉不可能东山再起,我们武当的威胁只剩下那秃驴慧典。掌门比试武当必须拿下,虽然我可以暂代你参与那比试,但你今日回到武当去参与掌门比试最好不过。即便以你现在的水准打不过那秃驴,我也会帮你。”
“我们可以玩阴的。”姚文兴总结道。
莫成意顿了顿,面色不改的平和:“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别装了,莫成意,你既是我武当的人,又何须为他萧明潇再惺惺作态。”姚文兴嗤他演得太过,“过犹不及。”
他要莫成意别装,可莫成意漆黑的眸子看过来,俨然没有半点装的意味。
姚文兴眼皮一跳,发现了不对劲,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大骂道:“喻檀相那贱人没和你说?我早该知道不该把寻你这事交付他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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