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那时年少 第六十章 我喜欢你

    第六十章
    云兴宗能看出来的事情，作为近在咫尺的杨骈和李缺，当然也能看出来。眼前女子的秘术，已是强弩之末。
    所以二人才不断摧动金丹，以释放更多真气与眼前女子对战。
    一次次的攻上前去，一次次的吐血倒退。青楼大厅里的桌椅早已在对战中粉碎。不知怎么的，杨骈不合时宜的想起了在长安“一品居”时的事情。当时为了教训一个吃霸王餐的男子，打坏了一品居的桌椅，结果最后陈子睿拉着杨骈要陪偿。但是今天的事，杨骈心想，最后陪偿青楼损失的，恐怕又是自己。郁闷之下，杨骈攻向眼前女子的剑招愈发凌历。
    李缺和杨骈在等一个契机，等待着眼前女子秘术结束的那个瞬间。
    可问题是，有谁能比自己更了解自身功法呢？珺瑶当然知道施展天魔变之后，自己会元气大伤，然而其宗门长辈早就对此想出了应对之法。
    所以，当杨骈和李缺又一次攻上来时，珺瑶眼中历色一闪而逝。宝剑瞬间出现在手中，极力摧动所午剩不多的丹气，一剑向着杨骈和李缺横扫而去。
    在青楼里各种惊呼声中，杨骈和李缺身如流星般倒卷而去，撞上墙壁之后滑落下来。整座青楼随着二人的撞击，狠狠的一震，一些吓到腿软，或者立足未稳之人顿成倒地葫芦。
    而倒在地上的杨骈李缺二人，又一次口吐鲜血之后，却骇然发现，那女子眼中杀机闪烁，身随剑动正飞身而来。
    杨骈右手抬起，以右手中指的戒指对准迎面而来的女子。李缺和杨骈一样，甚至李缺右手大拇指上的扳指已经开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杨骈至今没有杀过人，甚至一路以来，猎杀来充饥的野兽，都是李缺负责宰杀。此时李缺明显已动了杀机，杨骈想要阻止。况且，今日之事，错在己方。
    眼见着那女子手中宝剑寒光闪闪直冲杨骈而来，杨骈的眼睛盯着剑尖，随着剑尖的靠近而并成斗鸡眼。右手戒指与李缺一般发出微弱的光芒，在察觉到李缺即将引动其扳指恰杀招的瞬间，杨骈大声喊道：“我喜欢你！”
    声音盖过整个青楼里的，前所未有的尖叫声。
    剑尖，距离杨骈眉心一寸之时停下，因为杨骈为自己贴上了一张甲符。
    李缺的扳指，在即将引动之时顿了一下，然后逐渐变的光芒微弱。
    四周之人的尖叫声戛然而止。
    澹珺瑶闻言呆了一呆。她没发现，在她呆的时候，杨骈和李缺看着澹珺瑶呆愣的神情，也呆了一下。
    但李缺很快就回过神来，失声道：“杨骈！”
    杨骈仍维持着斗鸡眼，在眼前女子不可思议的神情中，微偏过脑袋，饱含深情的对李缺道：“司马缺，你走吧，死在自己心爱的人手里，对我来说，是我最好的归宿！”
    李缺仍苍白着脸色，眼珠子乱转。以二人的默契，李缺当然知道杨骈在胡扯，但杨骈那一嗓子令李缺一时间回不过神来。
    正待说点什么的时候，只见那女子宝剑离开杨骈眉心，令杨骈的斗鸡眼恢复正常，仍指着杨骈，满脸怒容的道：“我跟本不认识你！”
    杨骈脸上满是悲色，看着那女子道：“婉儿，你要杀我，我不怪你。但你怎么能说不认识我？”
    李缺听杨骈叫眼前女子婉儿，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婉儿，不就是当初在长安城里卖身葬父的那个小姑娘吗？
    整个青楼里落针可闻，眼前的一幕可真
    是峰回路转。但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青楼！这里的姑娘见多识广，来到这里的人见闻广博，此时一个个目光灼灼的，盯着站着的珺瑶和坐在地上，颇显儿狼狈的杨骈和李缺，人人都显得兴致盎然。
    杨安国、云兴宗和张文秋三人，此时也顾不得懊恼没能及时出手了。三人当然不相信双方认识，因为刚才双方所施展的招式神通，根本就是毫不留情。但此时只能与所有人一样，静观事态发展。
    那女子闻言呆了呆，然后冷笑道：“本小姐澹珺瑶，可不是什么婉儿。”说着手捏剑诀，就要作最后一击，实在是澹珺瑶眼下的状态，维持不了多长时间。
    只见杨骈苍白着脸，惨笑着历声道：“婉儿！你在楚国郢都郊外，亲口告诉我你叫婉儿！从此，不论你是谁，你都是我的婉儿！”
    青楼里看热闹的人轰地一声，不少人喃喃道：“原来如此。”也不知道都脑补了些什么。
    澹瑙瑶听着周围人们的议论声，羞恼交加，手中宝剑就要落下时，李缺急道：“婉儿！杨骈追着你，从南疆到西域，从西域到中原，又从中原一咯跟你来到这东土！这一路上为你鞍前马后打点一切，六十年啊，你不能用一句“不认识”，就抹掉杨骈六十年来的一切！”
    周围那些多愁善感的青楼女子，窃窃私语声不断钻进澹珺瑶耳中。大体都是这样的情种，怎么自己没能遇上，或者就是这个女子太过绝情之类。澹珺瑶有心不听，但适才激烈对战下来，精神高度戒备，如今一时竟无法隔绝这些杂音。
    但其手中的剑，却是迟迟无法落下。杨骈和李缺看在眼里，眼睛一亮。
    杨骈仍然凝神戒备着澹珺瑶，微微偏过脑袋对李缺道：“司马缺，你走吧。你身为楚国皇子，陪我一介散修辗转六十年，这一路上的风餐露宿，艰难困苦只有我们知道。我本想着要报答你，但是，我恐怕没机会报答你了。”
    澹珺瑶见杨骈又在这里恶心，心里简直怒不可遏。
    却见李缺看着杨骈道：“杨骈，楚国司马氏数十万，但唯有你才是我的兄弟！”
    李缺这句话说的情深意切，因为他说的是事实。实际上，天下之人数之不尽，他仍仍只拿杨骈当兄弟
    看热闹的青楼姑娘们，心里立即涌现出豪门恩怨，皇室倾轧等一系列故事。看着场中李缺，见其虽然披头散发，脸色苍白，但其俊郞的相貌以及身上的贵气，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掩饰的。
    杨安国、张文秋和云兴宗三人，看着身边青楼姑娘们看向李缺的目光，听着姑娘们的低声议论，心里除了暗骂杨骈和李缺卑鄙之外，就只能暗叹这二人的脸皮真厚了。
    澹珺瑶要维持自身的状态愈发困难了，此时一着急，忍不住跺脚道：“你们说完了没有？”
    杨骈回过头来看向澹珺瑶道：“婉儿，能亲口对你说出“我喜欢你”这四个字，我已经无憾了。”说着竟眼泛泪花，似无限悲凉地道：“我多想能生生世世与你相遇，只恨世间无轮回！只恨世间无轮回！”
    杨骈使劲将眼角的泪花挤出来，使其顺着脸颊流下来。这一幕，令不少青楼姑娘呜咽着，哭出声来。
    杨骈挤出了眼泪，这一招连李缺一阵都目瞪口呆。杨安国三人更是瞠目结舌。
    澹珺瑶更是一跺脚，大骂“无耻”，然后转身向外飞去。
    因为澹珺瑶自向状态已经到了极限，再不走的话，就换成她恶心人了。而且随着天魔变秘术的消失，澹珺瑶能够很清楚的
    察觉到，在杨骈和李缺二人身上，一令自己心悸的波动。这才是澹珺瑶始妖终犹豫着，不敢向二人挥剑的原因。
    随着澹珺瑶的离去，李缺又吐出一口鲜血。杨骈吃了一惊，扶着李所坐好问道：“你怎么样？伤的重不重？”
    李缺顺着杨骈的力道坐好，喘口气道：“我的伤并不大碍，调息三两日就好。倒是你，你刚才是想阻止我杀那女子吗？”
    杨骈这个时候，才有功夫擦一下嘴角的血迹，发现血迹已经干了，拿出一颗珠子仍出去道：“给我们打水过来。”
    青楼管事看着那颗珠子眼睛一亮，招呼小厮赶紧打水。自有老鸨尖着嗓子，陪着笑请围观众人各自散去。
    杨骈看着李缺道：“我也知道，我总有一天是要杀人的，我只是努力的，想让这一天晚一点到来。况且今天这事，确实是我们不对。”
    李缺皱着眉头，咧咧嘴道：“真不知道，你哪来的那些奇怪想法。凡事都有第一次，杀人的事，恐怕不会等到你准备好了才找上你。”眼看着青楼管事领着两个小厮各捧一盆水过来，李缺道：“不过，刚才那姑娘也确实挺漂亮，杀了怪可惜的。”
    杨骈和李缺洗过脸后，在身后青楼姑娘们的热情挽留中走出青楼。
    再看刚才的战场，两人相视苦笑。只是想逛一下青楼，满足一下好奇心而已，早上出门时，恐怕谁都不会想到，会经历这么一出。
    再说澹珺瑶回到明月楼，走进设置了重重阵法的小院子的时候，立刻一口血吐出，身子迅速虚弱。
    兰姬迎上前来，扶着澹珺瑶，看着澹珺瑶的样子怒道：“他们竟敢下如此重手？”
    澹珺瑶道：“没什么，只是我自己强行施展天魔变的反噬而已。”
    兰姬吃了一惊，责备道：“你怎么如此不知轻重。”又见澹珺瑶小脸煞白，解释道：“适才一个女人，降临了一道分身过来。说不要插手小辈之间的玩闹。”
    澹珺瑶正在兰姬的搀扶下向房间走去，闻言问道：“可是樗阳道长？”
    兰姬伸出左手，让澹珺瑶看到她手心里的一片花瓣，道：“栎阳城里，以区区一片花瓣就能幻化出分身之人，唯有这位樗阳道长。而且，她消散时随手一挥，就镇压了我身上的妖气。”兰姬心有余悸道：“那只是其随意的一道分身而已，就有如此威势，这位樗阳道长深不可测啊。”
    这时已经来到澹珺瑶的房门口，入眼所见，房间里满满的一派少女粉红。
    兰姬扶澹珺瑶进入房间，问道：“要不要服用丹药？”
    澹珺瑶摇遥头道：“我的伤不重，只是天魔变伤了元气，调息几天就好。”
    兰姬扶澹珺瑶坐好，犹豫再三问道：“那两个小子修为如何？”
    澹珺瑶回忆一下，竟莫名其妙想起了，杨骈吼出的那句“我喜欢你”。将这些杂乱的思绪甩出脑海，澹珺瑶道：“与他们越打，他们就越强，最后两人竟都有了剑气。而且，”澹珺瑶看着兰姬道：“兰姬姨娘，他们每人用了一记神通。这两记神通他们明显还很生疏，然而威力非常巨大。问题是，这两记神通，我们魔师宫没有记载！”
    兰姬的神情里，并没有意外道：“或许是他们的师父最近悟出来的吧。”
    兰姬还想说些什么，见澹珺瑶已经闭上眼睛，开始运功调息。兰姬只好退出澹珺瑶的房间。只是兰姬看着手心里的那一片花瓣，眼中有着复杂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