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那时年少 第三十四章 扫地的道士

    第三十四章
    芷若见宋守仁说起杀了一个叫他“大哥”的人时，情绪有些低落，想岔开话题，问杨骈道：“杨骈师兄，如果我们一起去下山历练，二位师兄的功法学的怎么样了？”
    李缺道：“芷若师妹只管放心，我二人在大牢里，每天无所事事，就把《大衍录》重新修炼了一遍。”
    芷若了然的点点头，口中却道：“那你们可真够无聊的，三大圣法里有那么多神通呢。”《大衍录》是石门宗整理出来的法术方面的秘籍，囊括了金、木、水、火、土、风、雷等各个属性的法术，可以说，除了一些禁忌法术之外，《大衍录》里收录了其他所有法术。有些法术结丹境虽然无法施展，但杨骈和他缺实在太过无聊，连不能施展的法术二人都给记下来了。
    李缺道：“正因为那么多神通都被我们记住了，要想彻底掌握只能用时间去熬，这才重新修炼《大衍录》的。”
    上祖师祠堂的路上，石门宗弟子络绎不绝，杨骈看着有些奇怪，大声问前面的宋守仁道：“大师兄，去祖师祠堂的人，每天都这么多吗？”
    宋守仁的声音从前面传过来：“你说话不需要这么大声，我能听见。平常人不多，但是现在马上要去攻打长泽水府，这些人是来祭拜亲友的。”说着和迎面下来的几个内门弟子拱手打招呼。
    李缺问道：“这么多人，难道都有亲友在祖师祠堂？”
    范威道：“那到不是。但是祖师祠堂下面，有一座忠烈祠。”
    说到这里，宋守仁，文敏、范威三人都有些沉默。
    芷若见三人情绪不高，一时不知道怎么办，落后一些和杨骈、李缺并排走在一起。
    李缺顿时眉开眼笑，因为杨骈一直走在靠里一侧，芷若和二人并列走的时候，则令李缺走到了中间，等于芷若和杨骈各在李缺一侧。李缺平时虽然眼高于顶，这会儿却很会察颜观色，见芷若因为三人情绪不高而不知所措。没话找话道：“二师兄，只有我们石门弟子要去点燃魂灯，还是天下所有宗门都要点燃魂灯？”
    范威道：“天下顶级宗门，都会让弟子在宗门里留下魂灯、魂玉之类的印记，以确定门下弟子的生死。”
    文欣接着道：“还有，就是保证宗门之内没有混入内奸。”
    杨骈愣怔着失声道：“还能察看有没有内奸？大师兄，要不我就不去点燃魂灯了吧，我这妥妥的是个内奸啊！”
    杨骈的话语，令山路上来往弟子诧异莫名，都侧过头怪异地看着杨骈。宋守仁一阵头大，忍不住又斥责道：“这里是去往祖师祠堂的，不要胡言乱语！”
    李缺刚才呆了一呆，这时凑过来道：“李骈，你是哪个门派的内奸，想来石门宗盗取什么？说出来听听，说不定我能帮你呢？”
    范威越听脸色越黑，此时忍不住喝道：“李缺！不得妄语！”
    芷若也被两人的惊人言语惊的不轻，紧走几步跟上文欣，却是再也不愿与二人并列而行了。李缺后悔地脸直抽抽。
    杨骈犹不住口，向宋守仁坦白道：“大师兄，是真的。我有时候，做出某个动作，或听说某件事情，
    在不经意间，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所以，我觉着我是内奸，或者是某位大能的转世身！”
    范威和文欣听杨骈如此郑重其事的说出来的话，只因是在去往祖师祠堂的山道上，不然简直要哈哈大笑了。也正因不能大笑，二人忍笑忍地肚子都隐隐生痛。
    宋守仁脑袋都差点炸了，同时又大感困惑，“小师弟是在二师弟的监督下修炼的，以二师弟的性子，这些年是怎么忍下来的？”
    自芷若与文欣走成一排之后，李缺看只觉得心里失落落的。这时可能是为了引起芷若的注意，接着杨骈的话道：“这么说的话，我也有这种感觉，难道某位大能拥有这么大的手笔，看你靠不往，所以让我来收拾残局的？”
    杨骈道：“说的也是，你是上品仙根，又有凤族血脉，同时还是首座之子，你作内奸的话比我合适多了。”
    前面三人实在忍不住了，几乎同时开口道：“住口！”
    这时几人来到一个转弯处，在凉亭所在的小平台上，一个面色苍老的道士正拿着扫帚清扫灰尘落叶。那道士在杨骈看来，比师父杨勉要苍老多了，面色比大长老商震还要沧桑。身穿一件看不清本来颜色的陈旧道袍，手肘部位打着补丁，道袍下摆处，还溅着零星的泥点。杨骈心想，应该是洒水的时候溅上的，因为最近并没有下雨。
    这个道士之所以会引起杨骈的注意，是因为宋守仁三人见了那道士，立刻恭恭敬敬地站直身子，整理一下衣服上并不存在的尘埃，然后深深一拜！
    杨骈、李缺和芷若都手足无措的跟着拜下去，等直起身子时，仍是一脸迷茫。
    而那苍老道士在宋守仁三人行拜礼时，根本没有任何反应。宋守仁三人拜完那道士之后，似习以为常般转身继续向山上攀登。而三三两两的来往弟子，见几人向道士行礼或疑惑，或了然，但都未向道士行礼。
    待转过弯之后，杨骈实在忍不住，悄悄出声问文欣道：“文师姐，那道士是谁啊？怎么你们都很恭敬的样子？”
    文欣道：“我也不知道，但一万年前，我师父带我来祖师祠堂的时候，那道士就在那里了。当时我师父叫我向那道士行礼，却没告诉我该怎么称呼那道士。”
    宋守仁接着道：“我也一样，后来我带其他几个师弟过来的时候，还是在同样的位置看到了那道士。他似乎从没换过位置。”
    范威也道：“我自一万年前见过那道士一面之后，这是第二次见。”
    杨骈和李缺相互看了看，然后一起转身，向着那道士的方向跑去。待来的苍老道士身旁，二人如宋守仁三人一般，整理一下衣衫，然后向着老道士深深一拜。待直起身子之后，二人看一眼老道士，老道士一惯的面无表情。二人转身，向着来路赶去。
    杨骈和李缺走的匆忙，没有看到，在二人离开的瞬间，那老道士眼中有一抹神彩一闪而过。而且，那目光在杨骈身上停驻的时间尤其长。
    与众人汇合后，其他三人都没说什么，而芷若愤愤道：“你们去拜谒老前拜，为什么不叫上我？亏我还想着救你们出牢狱呢？”
    李缺立刻覥着脸一通赌誓，并且保证
    下次要做什么一定带上芷若。
    杨骈在心里直嘀咕：“难道会扫地的都是高手不成？等有一天去迦叶寺探望玄烨的时候，难道要一路走，一路给扫地僧问礼？不然还有什么法子能跟扫地的高手混个脸熟？唉，头疼啊！”
    眼见着就要到祖师祠堂了，宋守仁告诫三人：“等点燃魂灯之后，你们就真正成为石门宗弟子了，然后就可以请祖师降福，赐你们功法原本了。今后定要记住，石门宗弟子，当以扫除妖氛，造福人族为己任！”
    芷若乖巧地道：“是，扫除妖氛，造福人族！”
    李缺怒道：“感情我们之前还不是石门弟子，那宗门凭什么按门规处罚我们？”
    杨骈拍拍李缺的肩膀道：“这话我说还有点意思，你说的时候，难道没考虑你爹是刑殿长老吗？你爹想用哪个门派的门规罚你，你还能反抗不成？”
    宋守仁、范威和文敏三人直是感慨，还是芷若懂事。
    杨骈问宋守仁道：“大师兄，我修炼的是《长生诀》难道不是原本吗？”
    宋守仁道：“不是，你的《长生诀》，李缺的《太初先天诀》，还有芷若的《混沌终始诀》都不是原本。原本，妙不可言啊！”
    李缺道：“那为何只有点燃了魂灯之后，才能得到原本？”
    范威道：“点燃魂灯之后，你们的识海里会被布下阵法。当你们在山下历练的时候，如果被别有用心之人擒获，并且被搜魂的时候，阵法会立即启动。你们会立即死掉，然后，宗门会根据你们死之前留下的影相，找到害你们的人，为你们报仇。”
    杨骈和李缺同时打个冷战，满脸恐惧之色。杨骈颤抖着道：“大、大师兄，其实，我不想学《长生诀》的，而且我只想作师父的弟子，石门宗的弟子，我就不作了吧？”
    李缺深有同感道：“是啊，是啊。我不当石门宗弟子，照样是我爹的儿子。作了石门宗的弟子，太亏了！”
    杨骈又问道：“大师兄，别人窥探石门秘法的时候，宗门会看到影相。如果人家对秘法不感兴趣，直接一刀把我剁了，宗门能看到那影相吗？”
    宋守仁沉默不语，文欣见芷若也在露出寻问之色，回答道：“看不到。”
    李缺失声道：“那我们不是白死了？”
    范威的声音传来道：“修真界是有规距的，只要不是高你们太多境界的人杀了你们，宗门是不能以此为由为你们报仇的。”
    杨骈喃喃道：“这样的话，谁会愿意当石门宗弟子？”
    宋守仁道：“等你们烙印下三大圣法的原本的时候，你们就会发现，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杨骈看向李缺，发现李缺也在看着自己。李缺满脸的不情愿，杨骈知道，自己脸上也是同样的表情。为了一份功法秘籍，二人都不想搭上性命。
    一下子，这个小小的队伍终于沉默了。总算跟山路上其他神情肃穆的行人一样了。
    走在最前的宋守仁和范威相互看一眼，眼中同时泛起笑意。
    在沉默中，几人终于来到了祖师祠堂前的广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