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那时年少 第九章 前往熔岩窟

    第九章
    碧游宫大殿青砖金瓦，宏伟磅礴，数人合抱的巨柱上浮雕着祥鸟神兽，窗棂的纹络走势暗合道韵。大殿的书房和大厅内以木料为地板，地板上偶尔闪烁着淡淡地阵法光芒，使木质地板天长地久地不被损毁。厅内点燃了无数的油灯，令大厅日夜灯火通明。大厅中央的香炉里有枭枭烟气燎绕，杨勉尚未到来，香炉正前方是空着的主座。柳仪坐在主座一侧，正和善着笑容请客座上的中年道士饮茶。
    风守信和言守拙空出一个座次陪座在另一侧，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主位阶前垂头丧气的两个小子。
    石门宗里，只要不是大错，对弟子进行处罚时，被判去工殿，丹殿或着农殿是常有的事，众弟子没下山之前谁没犯过错，但是从来没有被各殿给退回来过。
    由于工殿差事劳神劳力，饭食一般偏咸，杨骈和李缺中午吃过饭后又开始着手炼制第二把仙剑，尚未来得及喝口水呢就被召去刑殿，然后又被赶回碧游宫，至今口干舌燥的。偏偏大厅里柳仪虽然笑颜如花，可杨骈再迟钝也能感受到师娘压抑着的怒火，开口求杯水的念头刚冒出来就被自己生生掐灭了。
    在这种度日如年中杨勉和宋守仁以及孙伯终于来了。
    众人各自见礼之后，杨勉向吴启明问道：“吴师弟，为兄至今没能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李缺和杨骈不是正在工殿服刑吗，就算要改判也该由你们刑殿作主吧，你怎么把人给带我这儿来了？”
    杨勉身为碧游宫首座，为了展示威仪而在下颔留了短须。吴启明是一个有一部山羊胡须的中年道士，能够看得出来，吴启明对自己的胡须精心打理过，听到杨勉问询，以手抚须道：“工殿贺铸长老认为慎刑司对李缺和杨骈的判罚不合理，而二人在铸剑司服刑期间态度不端正，未能悔改过错，反而处处卖弄，各种行为会带坏铸剑司风气，所以要求对他进行重新判罚。”
    杨勉问道：“他们在铸剑司怎么卖弄了？”
    吴启明从乾坤袋里取出二人炼制出的仙剑。
    大殿内众人目瞪口呆地盯着那两柄奇形怪状的仙剑，一时竟是无力再说什么。杨勉深吸口气问杨骈：“为何把剑炼成如此模样？”
    杨骈躬身道：“四哥说，法宝兵器以合自己心意为最佳，有绝世兵器在面前若不能与自己心意相通，那也只是鸡肋而已。弟子就寻思着，按自己心中所想炼制出的仙剑应该更顺手，所以就和李缺炼出了这样的仙剑。弟子觉着，这两把剑很好看。”
    杨勉看向李缺道：“你也认为这两把剑好看？”
    李缺同样躬身道：“是，弟子看来这两把剑比宗门的制式仙剑好看多了。”
    杨勉又道：“兵器是用来除魔卫道的，你们这两把剑能用吗？”
    李缺道：“弟子尝试过惯注灵力，感觉还算顺手。”
    杨勉气结。怒冲冲地看向四弟子言守拙道：“老四给他们指点指点。”
    刚才杨骈话语中带出言守拙时，宋守仁，风守信，言守拙三人面面相觑。特别是言守拙自刚才杨骈一说完就意识到不妙。如今被杨勉点名立刻站起身来，一边走向杨骈李缺，一边道：“剑乃兵器中的君子，两边开刃伤人又伤己，所以每次挥剑时都要心里通透，这一剑有没有做到问心无愧。”在吴启明身边随手拿起一把二人炼制的仙剑道：“二位师弟这两把仙剑，剑身太厚实，刚猛有余而柔韧不足。剑柄处花梢太多，影响精妙剑招的施展，不够灵活。最重要的是，你二人去铸剑司，是为了给元婴境以下弟子炼制配剑，不是给自己炼制。”
    说着将手中仙剑放回吴启明身边
    ，向杨勉，柳仪和吴启明行礼之后退下。
    杨勉脸色总算有所好转，吴启明看着言守拙的从容不迫暗自咸叹，到底是碧游宫弟子，从容自信而风彩出众。
    此时柳仪插话道：“守拙说的对，骈儿平时在碧游宫里可以照自己心意炼制法宝，在铸剑司怎么可以任性？”
    杨骈一听，立刻顺着柳仪的话头道：“是，是弟子错了，弟子其实也是好意。因为是给同门师兄弟炼剑，就想着把自己认为最好的东西拿出来，是弟子见识浅薄，考虑不周，连累了李缺，还惹了师父生气”抬头看着杨勉道：“师父要是有气，就处罚弟子和李缺吧。”
    宋守仁简直不可置信，多少年来杨勉在宋守仁心里从来都是英明睿智的，特别是自己追随师父在北方战场上的时候，那个杀伐果断的无敌战神形象与现在的反差实在太大，再看看旁边风守信和言守拙并不吃惊的表情，宋守仁明白，二位师弟这是早就习惯了。
    杨勉也被杨骈的小机灵弄得哭笑不得，看向吴启明道：“守一宫李师兄怎么说的？”
    吴启明回道：“他二人前往工殿之前在李缺房里烤肉吃，被李师兄逮了个正着，当时李师兄就已经处罚过他们二人了。慎刑司不好再处罚，李师兄才让小弟前来听师兄的意见。”
    这是言守拙眼珠一转向杨勉抱拳道：“师父，弟子想起了前一阵子二师兄派人押送回来的那个人。”
    宋守仁到底刚回来，师父又没安排具体事物，尚不知道言守拙说的是什么人。但风守信却是眼前一亮，拱手道：“弟子认为可以。”
    柳仪显然也知道言守拙说的是谁，迟疑道：“会不会有危险？”
    杨勉一挥手道：“不会有太大危险，待会由老四带他俩去“熔岩窟”，告诉他们该怎么做。”
    言守拙躬身应下。
    杨骈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哑谜，李缺更是一头雾水。
    眼见一切都安排妥当，杨勉正想跟吴启明客套一番然后送客，却见吴启明拱手道：“杨师兄，小弟还有一事。”在柳仪简直要杀人的目光中，吴启明硬着头皮道：“两位师侄在工殿炼制仙剑时，用到了新的阵法，工殿希望能得到阵法图。”
    柳仪大怒道：“欺人太甚！”
    杨勉好奇地问柳仪道：“夫人何出此言？”
    柳仪一甩袖子起身一边向殿外走去，一边招呼杨骈李缺跟上。以杨骈和李缺当前的实力地位，不论石门宗还是碧游宫，有起事来也不会找他们商议。二人遂向殿内众人行礼之后退出大殿。
    待李缺和杨骈退下之后，杨勉又将探寻的目光转向吴启明。吴启明尴尬的捧着杨骈李缺炼制的仙剑道：“两位师侄在工殿用的阵法，与宗门当前用的阵法不一样，听杨骈师侄讲，是言师侄新研究出来的阵法，工殿铸剑司想要这份阵法，并且愿意给出赏赐。”
    杨勉听吴启明说完之后，终于明白柳仪为何方才会怒气冲冲了。别说柳仪，杨勉自己都想要破口大骂了。自己弟子在工殿服刑期间浪费了区区一点材料，被工殿给退回碧游宫，完了还有脸向碧游宫讨要阵法图。
    言守拙研究阵法的时候，请杨勉指点过，虽然不知道成品之后是什么样子，单只看工殿能没羞没臊地前来讨要，说明这个阵法肯定胜过正在用的。
    石门宗虽说只给元婴境以下的弟子配上仙剑，但是大部分弟子在元婴境之后，会自行将自己的配剑重新祭炼一番，然后继续使用。重新祭炼的时候，只是在基础阵法中慢慢地加入自己对道的感悟，并不会改变太多。可以说只要基础阵法精妙，大部分弟子一生都只用
    一把剑，由此可见阵法对仙剑的重要性。而只要献上此阵法，以此功劳可以抵消杨骈众多可罚可不罚的罪过。可是吴启明在自己对杨骈作出判决之后才提起此事。
    杨勉不禁深深地看了吴启明一眼。同时脑中迅速运转，又看了吴启明一眼，话说工殿贺铸长老和这个吴启明一样，都是内门弟子出身呢。
    杨勉看着在自己面前恭恭敬敬的吴长老，哈哈一笑道：“我家老四研究新阵法只是兴致使然，能被工殿看中实乃他的造化。至于赏赐，本座替他作主，就把你手里这两把配剑赐给他吧。”
    杨勉之前还“为兄”，“我”的自称，现在立刻变成了“本座”，当中的不满吴启明当然能听出来。但是贺铸毕竟是自己多年的好友，而且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碧游宫从来不收内门弟子和记名弟子！这让当年想要拜入碧游宫的自己深为不满。
    石门宗和世间其他宗派一样，内部也有派系之争。各宫之间相争，记名弟子联合内门弟子与亲传弟子之争，各宫与长老殿之争。只有一致对外的时候，显示出来的同门之谊把这种争斗掩盖了而已。
    既然事情都已经办完，吴启明遂起身告辞。
    而杨勉这个时候连必要的客套也懒得做了，直接端茶送客。
    宋守仁等人送了吴启明回来，站在杨勉面前一时也没了话说。
    杨勉喝完茶想想问起三人道：“骈儿去“熔岩窟”当真没问题吗？”
    宋守仁问道：“师父，二师弟送了什么人回来？”
    风守信向宋守仁解释道：“二师弟在主持神王遗宫的争夺，那里厮杀非常惨烈。在一次规模不大的冲突之后，投靠我方的一个散修突然发狂，猝不及防之下被他连杀了两人。等二师兄将他制住之后，一检察才发现，他是个血妖。”
    宋守仁吃了一惊。
    神魔当年为了更方便地觉醒血脉，召集才智之士想要开创出一门神通。只是这个神通尚未完成，主持此事的神魔推衍之后发现此术不祥，遂中止了这门神通。此神通名为血神术。后来古妖在争战中得到了血神术的资料，又秘密完善了这门神通，然而过了一阵子又中止了。辗转多年后人族从古妖手里得到了这门神通，所以被称为血妖术。凡修炼此术者，一律被称为血妖。
    不论血神术或血妖术，都是从血脉纯正者身上得到血引，然后将血引渡到自己身上，刺激自身血脉觉醒。但是不论神魔，亦或古妖，高等血脉对低等血脉有天然的压制，纯正血脉对稀薄血脉又有压制。当神魔得到血引渡给血脉稀薄者，那血脉稀薄者要么爆体而亡，要么精神失常，还会把通过血脉传承的各族秘辛给公布出来。神魔和古妖这才将此术禁止。
    而人族修习了血妖术之后，战力会得到及大提高，几乎能达到同境无敌的地步。但是血毒发作之时会浑身发冷，严重时全身结冰而死。要想不死必须在血毒爆发前换血，即吸食别人的血。
    “平常战况激烈时，那血妖每战争先，作战勇猛，常有啖敌血肉之事发生。二师兄当时不察，对其相当赏识。但这一次战况不够激烈，回来时可能刚好那血妖的血毒爆发，行迹也被发现了。”风守信向宋守仁解释道：“二师兄希望将他放在酷热之地，并且每日派人对其殴打放血，看能不能激起他本身的造血能力。”
    宋守仁听完解释，喃喃道：“二师弟这还真是。”
    仔细想想对杨勉道：“弟子认为让小师弟去“熔岩窟”可以，只要将血妖转移到离出口近一点的囚室里即可。”
    杨勉沉吟一下，也就同意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