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莓其实早就醒了,可她不想理唐老师,就继续装睡。直到骆放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她不情不愿的抬起头。
唐老师站在后门,冬季明媚的阳光打在他身上,让他整个人都笼罩着温暖的光辉。他鼻梁上架着金丝边框的眼镜,干净的镜片后一双清澈的眼睛弥漫着温柔,轻飘飘的落在阮莓的身上。
“阮莓同学,吕老师让你去一趟办公室。”他的声音低低沉沉,暗含沙哑磁性。
阮莓指尖抚了抚耳朵,问:“什么事?”
“小同学,你翘课了啊,还能是为什么?”
“我陪你一起去。”骆放说。
唐老师道:“吕老师没叫你。”
“为什么,她歧视我哥哥吗?”
“……大概是觉得骆放同学最近表现好,所以就只叫了你。”
“真麻烦。”阮莓小声嘟囔,和骆放道别之后,就离开了教室。
唐老师瞥了眼阮莓的背影,然后回讲台收拾了教案,往办公室走去。骆放随手拿起一张数学试卷,追了上去。
办公室内。
吕老师不清楚阮莓究竟是什么身份,但是校长都罩着她,吕老师也不敢真的做些什么,斟酌了了言语训斥了一通之后,就让她写一份一千字的检讨。
“我没有写过检讨,写这个好玩吗?”
“很有意思的。”
阮莓拿了白纸和签字笔,工工整整的在白纸上划下第一笔,而后顿觉手心一痛。她摊开左手手心,一条血痕赫然印在了她的手心。
阮莓忍不住“哇”了一声。
“厉害吧!”吕老师带着几分得意。
“厉害,就是有点疼。”阮莓手心张合了,手心上的那条血痕随着她的动作溢出鲜红的血来。
“那你少写几个字。”吕老师道:“坐一会儿就回去吧。”
“好。”阮莓点头。
阮莓盯着那张白纸,若有所思的看了一会儿。虽然她现在的自愈能力没有在祷陵庄园时的强,但只是一条小口子,在她愣神的这一会儿功夫就愈合了。
阮莓提笔,开始写字。
她又一次张开手心,看着手心随着她的动作长出了工工整整的红痕,一笔一划,是骆放的名字。
阮莓唇角翘了翘,丢了笔,站起身,便离开了办公室,准备找骆放撒个娇玩。
在经过楼道的时候,阮莓听见了骆放的声音,他正在与唐老师对话。
阮莓没有第一时间上前,而是站在了阴影处,安静的听他们说话。
“……”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唐老师温柔的声音里带着些许无奈:“你是他们中最聪明、最拎得清的人。我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可以带着他们活下去。我已经陷在这个世界无法自拔,不希望再有更多的人身陷泥淖。”
“有时候,最危险的并非无处不在的鬼怪与强大的boss。可怕的,是人心。”
“你觉得背叛者李思眠下一个对付的,会不会是阮莓?她这次运气好逃过了,那下次呢?”
阮莓从阴影中走出来,她像是刚从办公室回来一样:“下次什么?”
唐老师转身离开。
骆放朝着她走了过来,发现她垂在身侧的左手正在往下滴血,连忙问:“怎么了?”
“吕老师让我写检讨。”阮莓可怜兮兮的说,她摊开手,想让骆放看她手心的伤口,但伤口早已自发止血,洁白的手心被鲜血染红,看不出原本的伤口。
……还有点丑。
意识到这一点后,阮莓撇了撇嘴,恹恹的把手收了回去。
骆放紧抿着唇,拉着阮莓的手便往医务室走,原本恹恹的阮莓立刻有了精神,开心的跟着他走。
“怎么受伤了还这么开心?”
阮莓唇角翘得很高:“因为我感受到了哥哥对我的在意呀。”
骆放一时无言,握着阮莓的手紧了又紧。他开始茫然,茫然阮莓对他,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感情。
心情颇好的阮莓并未察觉到骆放的心情,她一路叽叽喳喳,很快便走到了医务室,医务室内,只有鹿璐和医务室值班老师路老师。
路老师细致的为鹿璐处理脸上的红肿,她的眼神,温柔似水:“疼不疼?”
“没有人问过我疼不疼,他们只问我为什么。”鹿璐僵硬的坐着,她呆滞的说:“问我,为什么成绩这么差,为什么要打架,为什么……为什么……”
鹿璐很瘦小,宽大的校服破了洞,有些发黄的脸上,长长的刘海几乎盖住了眼睛,显出几分阴郁;而她面前的路老师,身穿整洁的白大褂,窈窕纤细,口罩遮住了她半张脸,但那双眼眸,清澈坚定,仿佛有光。
路老师温柔的说:“都会过去的。”
“老师,您真好。”鹿璐说:“我曾经也想成为您这样的人。”
“你会成为我这样的人的。”
“我不想成为您这样的人。”鹿璐低垂着头,声音细不可闻:“泰戈尔说,世界以痛吻我,我要报之以歌。但我做不到……抱歉,您当然和我不一样,没有人爱我。”
“你可以的,真的。”路老师眼中的坚定几乎要溢出来一般,她说:“我看过你的作文,你想成为医生,会实现的。”
“您是我理想中的自己,但您不是我。”鹿璐站起身,转身离开,脚步在经过阮莓的时候,也未曾停歇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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