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夫两个来往一说,李夫人忽然被提醒了来意。
她看了一眼快要昏过去的顾影,怒气冲冲地拿起桌上的信件和碧玉簪,向秀英低声吼道:“你过来!看看这是什么!”
秀英泫然欲泣,却又不敢不应。
李夫人将信封甩在他手里:“你最好给我看清楚!是非黑白,给你的妻主好好解释!”
顾影想说几句缓和一下气氛,但她实在转不动脑筋,只觉得身上有些疲累,头重脚轻的。
她把手肘搭在桌边,轻轻喘息,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无情仙,你要杀就杀我,别拿无辜的人开刀!”
就在这当口,一个有些慌张的声音从远而近。
“夫人!夫人!我带郎中来了!”
春香走了那半晌,终于是回来了。
“这小厮再不来,我都死在这儿了。”顾影昏昏沉沉地想,“无情仙这个变态,她是故意的吧?”
方才闹了这么大的动静,偌大的王家却一片静悄悄,好像只有她们三个在这屋子里,可以说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现在,春香带着郎中回来了,才平白出现两个侍女模样的女子,给郎中打下手,帮她处理伤处。
顾影这才真切感受到,她的生死在无情仙手中捏着的滋味。
除了愤怒以外,她无能为力。
“不行,我不能睡……”她死命强撑,“无情仙!我知道你在!给我滚出来!”
自从她受伤,无情仙就兴致高昂,语调快乐得很:“知道了,谁让你充大头?看你下次还敢不敢!”
她这话音刚落,那郎中就从药囊里取出一个蜡丸,一手挤破,露出裹着金箔的药来,往顾影嘴里一塞!
嗝……
吃药就吃药,搞这么大的丸子干什么!
差点把人噎死!
“变态神仙,又借机整我。”顾影深吸一口气,目光炯炯,心里恨得不行。
咦?等等?
怎么忽然就目光炯炯了?
无情仙冷笑:“呵,不识好歹。此乃仙药,包治百病。方才给了你一颗,以后可是要还的。”
顾影也没什么好气:“我一介凡人,上哪还你一颗仙药?何况我这样,都是拜你所赐,你活该给我仙药。”
“真是服了。我给了你莽撞和冲动,你不冲着李秀英和李夫人,却冲我来?”
“这李秀英、李夫人,都是假的。我又看过这出戏,当然知道自己不是戏中人!”
顾影被赋予的莽撞和冲动,让她事到临头时不能像从前那样去冷静分析。即便听了无情仙的话,也没有发现不对劲的线索,只顾着发泄怨愤。
无情仙改动她的脾气,简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也觉得有点没趣:“行了行了,你要这么和我说下去吗?李秀英已经看到了伪造的情书,知道你冤枉他了,这时候让你打起精神,原也不亏。你就好自为之吧。”
顾影任由郎中包扎伤口,望向一旁的李氏母子。
只见秀英面色惨白,拿着信纸,手不住地发抖:“母亲……你……你当真相信,这是孩儿所为?”
春香在一边都要看不下去了,按照戏词原意讲了出来:“夫人,这信上也不是公子的笔迹啊!”
“你既然敢做这伤风败俗的丑事,自然有法子应对!”李夫人竟然比原戏文里还多了几分心机,越是揣测,面色越是阴沉,“信可以先放下,那这碧玉簪是你的陪嫁之物,还能有假?”
春香着急抢白道:
“夫人!这碧玉簪在新婚之夜便丢了,公子怕是王家下人手脚不干净,但碍于情面不敢声张,我一直在偷偷地找来着!怎么今天少夫人忽然拿出来,又怎么忽然成了公子……那个……的证据!”
他在戏文中,便是个性子直爽的小厮,最护主的。此时说到这里,就向李夫人跪了下去:
“夫人!公子平素在家孝顺懂事,您是知道的呀!您怎么能听少夫人一面之词,就认定公子有丑事?
“少夫人!你也摸着良心说句话呀!我们公子嫁过来的这段日子,连楼都没有下过。你对他可有半点好吗?他也都忍下来了!你怎么还突然扣这样大的罪名给他啊!”
“春香……不要吵闹。”秀英撑着病体也跪了下去,“母亲做主,孩儿是冤枉的。”
李夫人怒道:
“这信里说,你和你父亲的内侄女顾文友,早已两情相悦。如今想想,顾文友那小畜生寄住在李家,你们想要有些什么首尾,也不是难事。这其中,少不得春香也有份!”
顾影皱起眉来。
她被这“鲁莽冲动”影响着,听这些戏中傀儡在尽职尽责地辩着理,心里越来越烦恶。
这只不过是个虚假的故事,一点都站不住脚!
“都别说了!”
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这么吼过了。
秀英抬起眼来,眼眶发红。
“官人……最后还是……不肯信我了吗?”
顾影虽然爱怜他,但那是因为,顾影熟悉这个故事的全部,熟悉这个故事里的人,而不是面前的表象。
所以,她越加烦乱。
她还记得,第一次进入戏文的时候,秀英的“原谅”打破过幻境,让她可以脱离这团乱糟糟。
这次,她依然想如此脱身。
“我只是头昏脑涨,觉得吵,才让你们别说话。”顾影的鲁莽性子占着上风,让她的态度显得很直接,“从前,我确实有些怀疑。但相处这段时日,你没有与人私通的迹象,甚至不明白我在试探什么,我更愿意相信,你是无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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