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暮里一勺接一勺给他喂粥,粥碗见底,而他拭去沈朝汐嘴角粥渍:“你和周汀的交易,是什么?”
沈朝汐蹙起眉头,偏头笑:“暮暮...什么交易,我听不懂。”
“你不在乎我提周汀了?”显然交易两个字更触你神经。
“那你不要提他。”
“你说你帮周汀写剧本,实际上,是你写了剧本他帮你拍,对吗。”
“有什么区别吗?”沈朝汐探出舌,“暮暮喂我。我还要。”
迟暮里把粥碗轻轻砸在桌上。“哐、”
“别演了。”他说。
“我没有在演啊。”沈朝汐委屈眨眼。
迟暮里摸出omega的手机,抛在床上:“周汀给你打过电话。我接了。”
沈朝汐把双眼一闭,偏头莞尔:“...我明明已经把他拉黑了。”
“换个号码,对他来说很难吗。”
omega若无其事,笑得无辜:“诶...好像是哦。”
他探出可活动的左手,拉开床头柜翻找。他的后背曲线弯成一道吃力的弧度,蝴蝶骨沟壑明显,直到从深处翻出一盒开过的烟。
轻巧抽出一支,咬在嘴里。淡色发丝掩映下,笑意无影无踪,眉眼冻得观者遍体生寒。
“借个火。”
很难想象他用这个灰蒙的音调唤,“暮暮”。
是了。表演总算结束了,这才是真正的沈朝汐。迟暮里浑身的血液向上涌去,创伤应激。沈朝汐离开他那天,也是这副“最真实的”模样。久违了,沈朝汐。
而迟暮里的表演随即开始。他觉得自己得表演更加冷静,甚至冷漠,精髓是冷漠里的漠然,漠然得颇殷勤,像套话的便衣。
他摸出打火机,给omega点上:“什么时候又染上了烟瘾。”
“上个月。”沈朝汐把点燃的香烟在手指间转动把玩,黑暗里一圈好看的火星。
“他说你很看重那部电影。”
“嗯。”
“剧本算一般吧。”
“我知道。”沈朝汐换了个舒适的姿势,随意而缓慢地吞云吐雾:“所以要靠你的演技救场。”不久前还流泪求饶的脸庞氤氲在烟雾里。
迟暮里早就知道,沈朝汐的眼泪比鳄鱼还假。轻轻笑了一声:“你和周汀的交易,是他帮你拍电影,而你...给他标记权吧?”
沈朝汐闻声也笑,无声的笑,却呛了一口烟:“明明是beta而已。满脑子都是标记?”
是了。这才是真正的沈朝汐。傲慢且恶劣。
“那倒不是。只是我想不到你还有什么拿得出手。”他也毫不客气。
沈朝汐隔着薄烟,透过密密的睫毛望他:“就不能是,我知道他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呵。”好一个秘密。秘密代表着迟暮里不该追问,秘密意味着就算追问沈朝汐也有保持沉默的权利。
迟暮里想,但你的秘密,被我揭穿了。
“他有什么秘密我不在乎。但李明成这个角色,除了我谁都演不了。你今天说的做的,都是为了稳住我给你演戏。”
“呼...”沈朝汐吐出肺腑残存的烟味,双目凝着他,像默认,又像不知怎么否认。
迟暮里掐住他下巴:“那你牺牲可太大了,沈编。”
沈朝汐在他手心笑起,白烟从齿缝涌出,呼了他一脸:“不算牺牲。”
“也对。反正标记不了,是吧。”迟暮里抽走他嘴里的烟,重重咬了一口:“想用过去把我困住,省点力气。我已经不吃你那套了。”
“是吗。”沈朝汐偏头轻笑:“那怎么还锁着我。”
“你自己准备的,物尽其用。手机在这,叫周汀来救你。”
沈朝汐抓住手机,确实有一通陌生来电。回拨,周汀的声音在另一端响起:“喂?”
“谁允许你给我打电话?”
“......”没等周汀回答,“啪——”手机在墙上摔得屏碎。
迟暮里看了眼满地狼藉,再看沈朝汐,omega展眉解颐得无所畏惧。把影帝金主得罪了又如何,被前男友锁死在公寓又如何,沈朝汐根本无所谓啊。是了,这才是沈朝汐。他最爱的,最恨的,最真的沈朝汐。
却也是永远不属于他的沈朝汐。
迟暮里转身离去,背影依旧挺拔,却像被脊椎硬生生支起。直到顿在门框边,已经像吊着一口气:“想和我回到过去,是假的。”
沈朝汐垂下眼:“...我说是真的。你信吗。”
抬起眼,迟暮里已经离开了他的房间。公寓大门被重重拉开,又被重重阖上:“轰——”整间公寓都在颤抖。
“暮暮路上小心,早点回来。”
沈朝汐软声道别。他知道迟暮里会回来的。一定会。从来是他锁住了迟暮里,往后也会,就在这儿——他为迟暮里精心布置的“家”。囚笼。
可是他等不及,他现在就想见他。
右手硬生生从皮铐里挤了出来。手背通红,他从没有见过暮暮这么矛盾的人,想锁他,却总是舍不得拉紧。
可beta给他留下的半身酸痛却显得无情至极。他翻摔下床,踉踉跄跄步到客厅,裹住迟暮里的外套,倏地平静。
他从电视机下的缝隙摸出一把小钥匙,打开仓库小门,不足两平米的小空间,扑鼻而来一股灰尘味。
他买下这栋公寓为的就是这扇朝南的窗,正对着迟暮里公寓。至于满桌瓶瓶药药病历单,满柜废稿黄纸墨水渍,都是后来的陪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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