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前以为牧山至少洁身自好,原来,也只是没露出马脚罢了。
宋晨说:“我从没遇见过一个好人。”
乐柠有点生气:“你没遇到过,不代表他不是!”
乐柠至此才迟钝反应过来,宋晨也曾希望能和牧山发展成那种关系,想到这里,乐柠心里抽疼一下,闷闷的很不舒服。
牧山说还宋晨人情才帮宋晨开店,指的就是拒绝宋晨吗?
宋晨怎么能把牧山的拒绝归咎于“牧山不是好人”呢?
牧山还愿意认他是朋友,这恰恰才是牧山的好!
乐柠越气恼,宋晨越游刃有余:“那你告诉我,正常资助人和被资助人之间该什么样?资助人会把被资助人控制在自己的视线里、离开一步都要报备吗?会像你们一样牵手吗?我告诉你,接下来他还会抱你、亲你、摸你……一步步让你万劫不复,如果他对你的好,都抱有这种目的呢?”
宋晨嗤笑:“他对你做那些事,总不可能是真心喜欢你吧?”
在酒精作用下,乐柠头脑发懵,他应当反驳,可却忽然回想起刚才,牧山说“吃到他口水”的话……那会是一句调戏吗?
乐柠想说自己是个男生,可室友说陈佑良就是男女通吃。
乐柠打住想法,他所了解的小牧先生不是这样的人——可他究竟又了解牧山多少呢?牧山凭什么只对他那样好、还要带他回家呢?
宋晨一笑,朝乐柠身后抬抬下巴:“看,他来抓你了。”
乐柠瞬间一激灵。
牧山刚好走近,没有听见宋晨和乐柠的对话,只顾着强压不悦:“乐柠,为什么没告诉我就上来了?”
乐柠回头,见牧山和李浩煜都在,讷讷:“……我给您发了消息才上来的呀?”
李浩煜缓口气:“看你急的……我就说是底下网络不好吧?”
牧山神色稍暖,可能是觉得刚才语气不好,又揉了乐柠头发。
按理说,乐柠听完宋晨那些话,理应觉得再和牧山进行肢体接触会不自然,可当牧山温暖手掌碰上他的瞬间,他不仅不想躲开、不仅不害怕,甚至下意识用脑袋蹭了蹭牧山的手心。
做完这个动作,乐柠自己都愣了一下。
这是他在头脑混乱时的本能动作——他没有在牧山的举动里感觉出“目的性”,所以才会这样。
牧山察觉了乐柠的示好,对乐柠的责怪烟消云散。
他瞥过宋晨面前的画架,不经意间,没给乐柠回神的机会:“你怎么没画?”
乐柠心跳擂鼓、脑袋过载:“我、颜料太贵了……”
“是吗,太贵了?”牧山基本能猜到怎么回事。像宋晨这样不愿意承认自己出身故土的人,在他和李浩煜面前露馅后有多伏低姿态,在“不如他”的人面前就会有多少优越感。
牧山朝乐柠摊开掌心,乐柠不自觉递出手。
牧山本想一如往常捏住乐柠的手腕。
但或许是因为他喝了度数不低的酒,也或许是因为,当他回到原位时发现乐柠消失于人群、消失于他的视野,感到片刻心慌……
牧山直接牵住乐柠,让乐柠起身,和他一起走到工具桌旁:“那我们用点便宜的吧。”
牧山的体温源源不断从相连的手指上传来,乐柠感受到身后李浩煜和宋晨难以置信的目光。
乐柠后知后觉,牧山这不是拉他一下,这是在和他牵手。
乐柠实在不习惯心跳得这么快,可乐柠却觉得,他不至于因此就从牧山手里脱开,只有些紧张:“什、什么呀……?”
牧山没回答,在工具桌上四处看看,然后拿起一瓶墨水,倒在个不知用途的小碟子上,又随手抽了根熏香棒。
那熏香棒是竹质的,牧山觉得还勉强凑合用吧,就将熏香棒一端蘸了黑墨,在旁边的速写本上画起来。
乐柠眼睛睁得很圆,觉得自己只是不小心眨了眨眼,一棵柠檬小树就跃然纸上。
乐柠往常对画画不太感兴趣,因为他只是个欣赏不来艺术的门外汉,非要说的话,他最喜欢看水墨的鱼虾花草、山川河流,就像他的家乡、像他家乡的山涧山岚。
现在,乐柠又好像见到了牧山家里的柠檬盆栽,惊喜无以复加,除了喃声念“小牧先生”,都说不出别的话。
李浩煜和宋晨当然走过来凑热闹。
宋晨几乎咬牙切齿:“牧山,认识这么多年……而且我那时候学画,你从没有……”
李浩煜也惊讶:“我是真忘了你小时候还被按头学过。”
“我自己也差不多忘了。”这是句谦言,牧山外婆喜欢画,所以他即使不学了也偶尔练笔,不然现在也画不出来,但手生是真的。他规规矩矩留下落款,“牧山赠乐柠”,用根棍子也写得一手好字,然后便把香薰棒扔在一边,撕下画纸给乐柠,“画得不好,但还是送给你吧。”
牧山垂眸去找乐柠的眼睛,只给乐柠两个选择:“你是想再玩一会儿,还是想跟我回家?”
乐柠小心拿着画,觉得神奇又珍贵。
宋晨说,牧山对他的好都是别有居心,可他相信自己的感觉和思辨,牧山的好,就是好,即使目的不纯在前、对他好在后,他也仍然是既得利益者、仍然被托举走上一条更轻松的人生路,这个事实无法改变。
况且,小牧先生对他做的事,牵他的手、拥抱他,哪怕用意和宋晨说的一样,也从未过界,他都不反感,是……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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