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锦语一愣,随即又行礼,“四皇子殿下。”
赵邑颇不喜欢她一板一眼,了无生趣的模样,“请你过来,是想帮明渊一个忙。”
帮相公的忙,那得听一听,年锦语想了想,“四皇子殿下请说。”
“身为他的好友,自是痛心他如今的处境,为了你们二人能天长地久的在一起,我决定帮一帮他……”赵邑看向年锦语的下半身,嘴角微勾,说的极尽诚恳,“断了你的腿可好。”
年锦语皱着眉头,看着赵邑,一板一眼的拒绝,“不好。”
“为何不好,断腿之后你们就能天长地久的在一起。”
“我与相公本就能天长地久的在一起,不需要四皇子殿下帮忙。”
赵邑呵呵笑着,笑意不达眼底,“万一你跑了呢,像你这样的家世,即便是被休,也能找到比如今忠勇侯府更好的人家,不过只要你和他一样,这就不用担心了。”
“你别怕,我的手下速度很快,你不会感觉很疼,太医我也安排好了,等你醒来,就已经在侯府内了。”
阁楼内的气氛骤冷,琴音都跟着带了几分凌厉。
彼时的忠勇侯府内,严进匆匆进了书房禀报,“将军,少夫人被四皇子的人带走了!”
坐在窗边的顾明渊登时脸色一变,随即淡淡道,“在何处?”
“直接带出城去了未名湖那边,我已经命人跟过去,将军要不要去接少夫人回来?”
“她是年家人,到时辰会送回来的。”
“但恐怕四皇子不肯轻易放人。”
“他再疯,也得看看晋安侯和年家两位公子,若她出了事,他也不会好过。”
说罢,顾明渊扭过头不理会,像是完全不在意似的。
严进动了动嘴,还想说什么,却被顾明渊一句“出去”给打发了。
严进走出门,在外面来回踱步,想着办法。
这时的屋内,顾明渊静静看着窗外,年锦语进门不过四天,连书房外的几棵树都命人修剪好了,此时两只小雀停在上面,一只向着另一只依偎去,另一个却嫌弃的朝旁边走去,不肯让它靠近。
几步之后,这都快挨到树枝边边了,忽然那靠近的脚下一动,像是要掉下去,另一只却及时的扑了下翅膀,帮它挡了回来。
在它站稳后,又嫌弃的朝旁边躲去。
顾明渊的眼前不自觉就出现了她的脸庞,也是这般不断地靠拢。
“……”
书房外的严进快急死了,心一狠,准备自己亲自前去把少夫人带回来,这不仅仅关乎少夫人本身的安危,要真出了什么事,将军也不会好了。
就在严进要离开时,书房门忽然开了,顾明渊漠然着神色,“备马车。”
马车疾速朝未名湖前去。
未名湖的阁楼内,气氛是死寂一样的安静,素练提着心,怕下一刻身侧那男子就抽刀对姑娘下手,后背早已经沁出了冷汗,默念着阿符能快点赶过来。
年锦语却不惧他话中的威胁,只是反问他,“我为什么要跑?”
“时日久了,难道你不会对他这样的废人生了厌弃?你会嫌弃他不能站起来,一天到晚的坐在轮椅上,什么都做不了,你就会想要离开他。”
“我不许你这样说我相公!!!”
屋内骤然响起年锦语的娇斥声,她气鼓鼓的瞪着赵邑,脸颊通红,平生没有这么大动肝火过,拳头都捏的紧紧的。
赵邑愣了下,嗯?他刚刚那话的重点是这个吗?
“我相公不是废人,他是勇毅军的少将军,他如今只是受了伤!”年锦语瞪着他,仿佛是受了莫大的冤屈,眼眸都是红红的。
“受了伤不会好,难道不是废人!”
“他会好的!”
“他不会好的!他一辈子就这样了,他永远都是个废人,还短命!”赵邑笑的残忍,用最恶毒的话攻击着。
“他会好的!”年锦语快气哭了,“你不想他好,你不是他的朋友!”
“呵……”赵邑垂了下眼眸,“与其说这些不切实际的,倒不如做点实际的事,现在你才刚嫁给他而已,时日久了,你就不会这么说。”
“你这么武断,我不想和你说话。”年锦语生气要走,身后的男子拦住了她们。
赵邑缓缓起身,似是有些醉意的,伸手扶了下看台上的门边框,“等你与他一样就可以走了,你们天长地久的过下去,将来也不必谢我。”
说着,暗处又走出来两个人,是要直接抓年锦语强行断腿。
素练哪里是他们的对手,仅仅护着年锦语就被拿捏的动弹不得,“姑娘!”
就在这时,门嘭的被推开。
被两个人拿住的年锦语抬头看过去,正对上了门口顾明渊的眼眸。
顾明渊瞥了眼抓着年锦语手臂的人,视线越过了他们,看向后面的赵邑,冷漠如霜,“放了她。”
第十七章 (捉虫)
赵邑怔神了片刻,露出了意外的神色,抬手让手下放人。
不受束缚的年锦语飞奔向顾明渊,“相公!”
待到了他身前后,又护犊子一般站到轮椅前面,瞪着赵邑,坏人!
一只手这时拉住了她的手腕,她一侧头,便看到是顾明渊,牵着她,将她往自己身侧拉。
年锦语心里一甜,眼睛就直勾勾看着他拉着自己,本来还不情愿的,这就乖乖到边上了。
赵邑的神色里满是意味深长,打量着顾明渊的双腿,“你竟肯出门了?”
说着便笑了,扬手间,外头的手下就将门给合上了,他轻轻拍了拍衣袍,又坐了下来,“说起来,从你受伤回来,都有大半年没见了,既然来了何不坐下来喝一杯?”
顾明渊漠然:“没这必要。”
“明渊这么说,可就伤我心了。”赵邑徐徐斟了两杯酒,“从知你受伤开始,我可没少费心思,为你寻药,为你忧心往后的事,为了能让你和你的小娘子天长地久,我还想着,折了她的腿与你般配。”
年锦语被抓握的手腕猛地一紧,她心疼自家相公,气呼呼的骂赵邑,“相公本就与我很般配!你如此行径不配为君子!”
可这软绵绵的骂人方式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反倒是赵邑,挑着眉头看着年锦语,在二人之间来回的看,笑意充斥着脸庞,“听闻年家大姑娘要出嫁,崧山书院里好几个学生都抱病没去上课,这其中不乏家世好的。”
年锦语嫁给顾明渊,还是惹了不少燕京城公子哥儿们的伤心,尤其是以往年鹤轩的同窗,见过她的,都在可惜她嫁去忠勇侯府,有几个还真因为这事告假了好几天。
顾明渊眼眸深沉:“四皇子今日此举,大可不必。”
赵邑起身,端着酒慢慢走过来,“所以,未免你的小娇妻受人觊觎,我出此良策,你应该谢我才是。”
说着,他就把酒樽递给了顾明渊,“上回对饮还是在二哥府中,两年前了。”
年锦语素来不会以恶意揣测别人,但她这时却不想让相公喝这杯酒,这个四皇子殿下整个人就跟疯魔似的,行事作风特别的诡异。
酒樽已经递到了顾明渊面前,西竹的乐声此时静了下来,缓缓地,如同水流,却又蕴藏了下一刻的激烈。
琴弦拨响的下一刻,“咣”的一声,酒樽就被顾明渊直接挥开,摔在了一旁的柱子上。
赵邑的手还维持着递酒的模样,直到那酒樽滚回到他脚边,他嗤笑了声,“六弟派去你府上的人,看来也是这待遇了。”
竟是丝毫不在意他的举措又冒犯到自己的皇子威严。
顾明渊不理他,只对年锦语说了句,“我们走。”
正转身,那几个侍卫拦在了门口,严进即刻拔剑,他也是带了人的。
“许久不见,好歹要喝一杯再走。”
剑拔弩张之时,忽然屋外传来怒斥,紧接着便是“咚”的一声重响,拦在门口的侍卫被倒下来的整扇门压住。
一道身影出现在屋外,气势汹汹的收回脚。
阿符风一样冲进来,也不管屋里有谁,又一脚踹在了那扇门上,随即到年锦语跟前,迅速的从怀里拿出还热乎乎的番薯放到她手里。
转身挡在年锦语身前,瞪着赵邑和几个侍卫。
这时,没了那遮挡光线的整扇门,整个屋内被照的敞亮,也将这一室的紧张给泄了出去,刚刚剑拔弩张的气氛骤然消散。
赵邑纵然是要下令抓他们,也总觉得哪儿不太对劲。
尤其是,空气里还有一股香甜的烤番薯香味……
顾明渊拉住了年锦语,五人离开了阁楼。
赵邑目送着远去的身影,轻轻踢了下脚下的酒樽,又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可惜了,这还是我从二哥那边偷来的藏酒。”
琴音这时才停下来,对阁楼内刚刚的一切都置若罔闻的西竹,起身就要抱琴离开。
赵邑依着柱子看着他收拾,“我今日可是付了你五十金!”
“殿下的五十金,买西竹不言不语,只弹琴。”西竹淡然看着他,“如今钱货两清。”
“怎么,你还有话要说?”
西竹抱着琴走到他身旁,“四殿下若是想交友,不该用这种方法。”
“谁说本殿下想与他交好了?”赵邑眼角泛着冷意,可对上西竹那淡漠的眼神,他又觉得无趣的很,“他大半年未出门,过去与他交好的六弟都不曾办到的事,今日我令他出门,难道不该谢谢我?”
“你绑了顾少夫人。”
“目的达到了就行,过程重要吗?”赵邑也没拦他,再度目送了西竹离开,脸上笑意未退,还真有几分得意在。
等到西竹的身影也消失不见,他也跟着朝外走去,对着身后骤然多出来的十来个侍卫道,“许久不曾回宫,我得去看看我那好六弟,让他也知晓下明渊出门的事。”
回城的马车上,年锦语递给顾明渊半个烤番薯,眼神闪闪,“相公快尝尝这个,还热呢,可好吃了!”
顾明渊看向她,年锦语还轻轻抬了抬手,示意他赶快咬一口。
“你不怕吗?”
“怕什么?”年锦语疑惑,又催促他赶快吃。
“你自己吃。”顾明渊轻轻推开,“不怕四皇子真的对你做什么?”
“相公来找我了呀。”年锦语咬了一口,脸上满是幸福,就好像刚刚的事是发生在半年前的,对她而言早就是过去了的,她又含含糊糊的补充,“我还有阿符。”
“与我在一起,你也许会时常遇到这样的事。”
“我不怕。”年锦语摇摇头,“我们是夫妻,就是一体,有什么事就应该一起承担,我会保护好相公,不会让他们欺负你的。”
顾明渊的脑海中骤然响起她气呼呼的声音,“我不许你这么说我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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