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少年

    石涧晶莹，山葱翠绿。
    一个少年，赤着脚，站在山涧里。他弓下腰，仔细的盯着山泉水里看，半晌，他忽然扑出去，重重拍在水里。水花四溅，亮白色的白沫之间，传出了少年胜利般的大叫。
    “捉住你啦！”他捧着一条黑色的大鱼高兴的跳脚。
    “凡儿，你又捉住了什么？”女人清雅的声音淡淡的从不远处的山间传来，十分的好听，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个穿着薄纱裹着锦华的淡雅女人。
    少年听了大惊，赶紧把大黑鱼扔进山涧里。“大鱼大鱼快跑！让娘亲看见你还不得炖了你，那时候我们就没法这样玩游戏了。”
    大黑鱼好像听懂了他的话，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甩着尾巴游到了下游。
    “凡儿，你在哪呢？”女人的身影从一处灌木丛后显现出来，她有着和森林一样颜色的头发，眼睛眯着，眉毛永远都是弯弯的，好像一直在笑，永远都不会生气。
    “娘！娘！我在这里！”少年从山涧里跳出来冲女人跑了过去。“这里这里！”他边跑边大喊。
    “凡儿又去玩水了？”女人笑眯眯的从围裙里掏出一块抹布，替少年拭去脸上的水。“怎么样，抓到鱼了么？”
    “抓到了抓到了！”少年高兴的大喊。“娘亲，我抓到了一条好大好大的黑鱼哦！”他边跳边比划。“这么大！这么大呢！”
    “哦~！咱们家凡儿这么厉害呢！”女人微微一笑。“那么凡儿，那条好大好大的鱼呢？”
    “被它挣脱了。”少年脸不红心不跳的低着头，嘟嘟着嘴，好像很沮丧的样子。“它太大了，凡儿力气太小，是在抓不住他。”
    “撒谎！”女人拾起一个树枝轻轻抽打少年的头顶。“你和娘说实话，是不是你把大鱼放跑了？”
    “没有......”
    “还撒谎！”女人又抽了一下。“你忘记娘能看透所有人的心思么？你撒没撒谎娘一眼就能看出来。”
    “娘......”少年只好老老实实的低下头。“娘......我错了。”
    女人忽然呆住了。她从这个少年刚刚的样子里忽然想起曾经一个人......一个傻子。
    那个傻子每一次出去喝酒回来总是说在和族长商量事情，然后当自己皱起眉以后，就立刻‘扑通’一声跪在门口的锤衣服的棒槌上。
    “素素，我错了。”他还会嬉皮笑脸的冲自己说，一旦他这么耍活宝，自己也就不那么生气了。
    啸......女人抬起头，望着天，往远处看能看到一个龙型的图案，好像印刻在了天边，女人看的就是那里。
    “娘......哭了？”
    “啊？”女人这才反应回来，发觉眼角好像有点湿润，她赶紧拿起抹布把湿润擦去。“没事，娘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是关于爹的事情么？”少年问。
    “......不是。”女人思考了一下叹了口气。“是关于一个傻子的。”
    “不说这个了，凡儿，你今年也十五岁了吧。”
    “嗯嗯！”少年点头。
    “那么娘就带你回涂山，怎么样？”女人说。“就是娘长大的地方。”
    “好啊好啊！我好早之间就像去看外公外婆了！”少年兴奋的大喊。“他们一定是像娘这么漂亮还善良的人！”
    善良的......人么？
    女人淡淡一笑，或许，会是吧。
    ..........................................................................................................
    “哇！娘你看！好大的牌子哦！”少年惊呼。
    牌子很高，也很大，大约在六到七米左右，纯石头铸造，上面立着一个石头牌匾，刻着三个大字，“涂山地”。
    牌子下还有很多身着华服的女子，打扮装饰和素素差不多。
    少年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小孩子好奇心很重，跑过来跑过去，一会在石头基座上蹦，一会又要沿着柱子爬上去，站在一边的女子们看着少年的样子，无不捂着嘴轻笑。
    “凡儿回来，别闹了！”素素走过去拽住了少年的后脖颈衣服，把他轻轻拎起来，抱在了怀里。“我们先去找外婆吧。”
    “嗯！”
    跨入大门的一瞬间眼前的景色变了。
    涂山，从外面看是一座连绵不绝的山脉，山上只有茂盛的树和灌木丛，可是进入这个大门之后便会发现，原来这里有一座村子。
    房屋，到处都是房屋，建筑以木质为主，沿着几条水源遍布开来，人声鼎沸，热闹非凡。长着耳朵的人们在街上人来人往，有从河边挑着水过桥，有做生意的，挂着灯笼的店家则吆喝着号子吸引顾客买自家东西，撑船的人拿着竹竿解开缆绳正把木船从岸边驶开。不过无一例外，这里基本都是女人。
    在往前走是一座很高的山，插入了云层，隐隐约约能看到山脉之上建造着一座宫殿。
    从未见过这种场景的少年看的入神了。
    “欢迎来到妈妈的故乡。”素素冲少年淡淡一笑。“狐妖一族的聚集地。”
    不一会儿，两个身着头盔和甲胄的女人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她们长得十分漂亮，在这群满是女人世界的狐妖族也是上等姿色，少年瞥了她们一眼，又抬起头看看自己的娘，觉得还是娘最漂亮。“见过二小姐！”她们跑了过来，在素素面前单膝下跪。
    “免礼。”素素见怪不怪的说。“带我去见母亲大人。”
    狐妖一族是母系社会，在这里当家做主的是母系，而父亲一般都是从各个种族抢过来或者拐过来的，这里人类居多。素素的父亲就是一个人类，小时候家里吵架时候母亲总是拎着鸡毛掸子追着父亲抽，叫的那叫一个惨。
    “族长大人早就算到今日您将回来，已经在等您了，还请您快些去见大人吧。”
    “看来娘还是老样子啊......”素素轻轻一挥手：“知道了，你们先去向母上大人禀报，我坐云梯随后就去。”
    坐在云梯上，少年感到有些无聊。所谓的云梯好像一个马车，只有轿子的马车，以不知名的力量为牵引力，从地面吧轿子往天上抬。最开始少年还觉得蛮有趣的，不过当云梯进入了天上的云层间时候，视线边的一片空白，也就不觉有趣了。
    他转过头，想和娘说话，却发觉娘的脸色有些复杂，好像十分的困扰。少年不懂为什么娘回到自己家乡还烦心，不过能令大人困扰的事一定不简单，于是少年也就收声，不去烦扰。
    过了一会儿，宫殿的影子开始逐渐明显，少年开始仔细打量，宫殿风格颇像娘说的西方石头城堡，但当走近之后才发现也不失典雅清风，因为整体的材质是红色的木头，上面还雕刻着奇奇怪怪的花纹，好像是一些漂亮大姐姐在天上飘来飘去。
    “小姐，到了。”云梯管理员忽然把轿子的帘子掀开，露出姣好的面容。
    素素点点头，然后把少年先轻轻推出去，自己再走下来。
    少年脚一沾地就往宫殿跑，他在山野间生活了十五年，见惯了一切野性的东西，但是这种人造建筑他从未见过，正好奇的很。
    大门也是朱红色的，不过是钢铁材质，上面镶嵌着无数个铜钉，少年好奇的轻轻摸了一下铜钉，忽然发出轰然巨响。
    “来者何人？”一声浑厚的中年女声从门里传来。
    少年一抱拳，“在下西丘山岭野小子陆凡，敢问这可是谁的地盘？”，素素本来还想上前制止，不过看自己儿子这么装模作样的倒还挺像那么回事，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里是涂山的地盘。”门被打开了，一只素白的手把在了门边，把门重重的摔在了旁边的山石之上。这面厚实的纯铁嵌铜钉的大门足有几百公斤重，如果想攻门得用到炮青铜的撞锤，却被一只手随意打开。“吾乃涂山颜，是这里的主人。”那只素白手的主人就是浑厚中年女声的主人，她有着和声音不相符的样貌，看起来年轻的和素素差不多，不过化着成熟的脸妆。
    年轻的活力与成熟的妩媚同时在这个女人身上体现，就好像传说中那个肉身金色的玉藻前。女人穿着一袭大红色的长袍，长袍上点缀着鎏金，耳环和项链也是金色的，那是把黄金融化，又打造成狐狸造型的首饰，一看就十分昂贵。不过她好像十分喜欢红色和金色，连娇翠欲滴朱红色的唇彩里也有添加里金色的小亮片。
    此刻她站在在阳光下，毕身都靓丽着金色小点点，鲜艳的仿佛妖物。
    这也是少年第一次见到比娘还漂亮的女人，虽然这女人看起来不是很会打扮。
    她在打开门的一瞬间就释放了气场，好像几千年来积攒的戾气在这一瞬间迸发出来，压迫的所有人喘不过气，连素素也不例外。
    “原来是涂山颜外婆，久仰大名。今日我和娘来此拜访，特带米酒一壶，还望颜前辈不要嫌弃。”少年不惊，依旧抱拳作揖，丝毫没有被气场所震慑。
    涂山颜见此情形愣了一下，随即又微笑起来。“你和你那个不成器的爹真是一模一样，当年你爹上门提亲要我家素素丫头就是你这幅模样。”她侧过身微微点头，以成年人的礼仪把少年请了进去。“不成器的丫头！还不快进来！”她又扭头冲素素瞪了一眼，素素立马点头，提起裙子小跑进去。
    “你先去玩吧。”素素对少年说，“不要跑的太远哦。”
    “知道了！娘！”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装模作样之后就绷不住了，进了屋子四面八方的看，蹦来蹦去，整一副撒了欢的小野马。
    “我会带着小少爷参观的，请小姐放心。”一旁伺候的侍女冲素素鞠躬说道。
    “麻烦你了。”说完，素素赶紧追上涂山颜的脚步，往宫殿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