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裎的声音很平静,崔向城却是一愣。
好半天,他才说:“原来你一直这么想。”
“我怎么想不重要,”崔裎说:“重要的是,以后你得怎么想了。”
崔裎靠在椅子后背上,看到温和的脸色一点点从那张脸上退去。过去的情意好像也随之全部消散了,那些因为他和李媛而起的矛盾和折磨,失望和难过的情绪,好像突然一下退了个干净,现在他看着眼前这个生理上和他有着千万重羁绊的男人,心里却丝毫不起波澜,甚至觉得恶寒。
崔向城觉得自己大概是蠢到家了才会想着来找崔裎,明明他早就知道崔裎从来不是个好人,居然还期待他感念着一丝父子旧情。他的表情转为轻蔑,看着对面的人冷笑道:“拿了老爷子的钱就是不一样,说话都硬气不少,是不是如果我不自己搬走,你还得把我从大院里撵出来”
崔裎语气平淡:“看情况。”
崔向城骤然变了脸色,他恶狠狠地看着崔裎,觉得过去还真是看错了崔裎,他这个儿子从小就有自己的主意,他过去不曾认真看过他,只觉得他是自己的累赘,况且就他那副样子,晾他也翻不出浪来,反正有老爷子兜底。但现在,他第一次认真看向崔裎,却发现他们眉宇间相似的部分好像变淡了。
以前老爷子总说,崔裎的眉毛和眼睛像他,嘴唇像李媛,但现在,崔向城觉得崔裎身上好像已经快找不出他的影子了,明明也是像的,同样高耸的眉骨,深邃的眼窝,却因为截然不同的气质,养出了不一样的感觉。
现在,崔向城看着那张和自己五分相似的脸,只觉得怒不可遏,基因决定了崔裎是他的儿子,而他的儿子现在正在忤逆他,像嘲笑落水狗一样冲他耀武扬威,他无法忍受,便端起手边的水,扬手一把泼在了崔裎脸上。
“我果然没看错你,你就是个白眼狼!老子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就是个养不家的!亏我还觉得要和你冰释前嫌找你吃饭,你妈也没骂错你,你骨子里就是个坏种!以前算计老爷子,现在算计你老子我!”
凉水浇在脸上,在酷热的北京,并不叫人难受,只是额发湿了,这样狼狈,在高档餐厅难免让人觉得失礼,崔裎慢条斯理地扯起丝巾,把脸上的水擦干净,然后抬眼看着崔向城。
崔向城被他看得一愣,端着水杯的手还在抖——这样的眼神,绝对不是以前的崔裎会有的。
崔裎说:“崔向城,我和你们不一样。”
“从前你和李媛不想要我这个儿子,碍于老爷子不好说,现在老爷子不在了,就各自相安吧!”
“桥归桥,路归路”总归太绝情了些,崔裎没说出口。
第32章 我现在要去追他
台风登陆后,旧朗迎来暴雨,便利店的地势低,店里淹了水,不算深,还不到货架,但也泡坏了不少东西。郭老头腿脚不方便,拿着个簸箕在那哼哧哼哧地扫,林杨挽着裤腿,去把外面的东西全收进来,又把雨蓬布铺在外面,防止二次进水。
扫到一半,郭老头突然说:“小崔是当真不回来了吧?”
林杨动作一顿,“不知道。”
“昨天晚上,”郭老头说:“有个女的打电话给我,问我房子还租不租”
林杨将篷布铺好,问他:“你怎么说的”
郭老头说:“要是小崔还回来,我肯定给他留着,但他要是不回来了,租就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林杨不知道郭老头从哪里得出结论,觉得他会知道崔裎去了哪又会不会回来,不过他比郭老头现实许多,从一开始就知道崔裎不属于这里,早餐店阿姨说的北京也好,上海也罢,不论他是回到了哪里还是去了哪里,都不应该在旧朗,走了是好事。
林杨说:“那就租吧。”
郭老头扫着水说:“你说的哦!那我晚上给人回电话去了。”
林杨“嗯”了一声,将篷布铺好,又去院里拿盆过来扫水。
昨天夜里的雨太大,风也急,院子里种的花基本都被吹翻了掉在地上,花坛都摔坏了,还得再去买,只有一个雪碧瓶子做的花篮好好的,一点没摔坏。
林杨将花全部搬到屋里来,郭老头看见那盆雪碧瓶子装的花时还笑着说:“现在估计只有它能卖一万五了。”
林杨看了看那盆绿葱葱的植株,说:“不卖了。”
郭老头知道他喜欢,就呵呵笑过去,又说八一公园也淹了,城中河道边缘都安上紧急护栏了,政府在呼吁不必要不外出,等台风过去。
郭老头不理解,为什么远了几千公里外的台风,会对旧朗有这么大的影响,下雨了人做不了事,他也出不了门,林杨知道他烦着呢,也没多管他,店里收拾好后,清出一些受损的商品,能退的给退了,不能退的处理了,他本来囤货就不多,损失也不过几千块。
但郭老头心疼钱,念叨了好几天。林杨开不了门做生意,乐得清闲,陪他在屋里下了好几天棋,一直到天气放晴,才开始慢慢做生意,开门那天来了几个小姑娘,林杨一眼认出是福利院的,他问人要什么,那个小姑娘却拿着五块钱到柜台来,问他另一个哥哥呢?
林杨一愣:“哪一个哥哥”
小姑娘说:“另一个请我们吃冰棍的哥哥,他说是林杨哥哥你叫他请的。”
林杨没叫谁请过人吃冰棍,但他猜到了她要找的人是崔裎,有些没想到崔裎居然还请了人吃冰棍,他和小姑娘说另一个哥哥辞职了,问她要找他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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