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姨娘满脸涨红,劈手夺过那平安符,用力扔在地上,用绯色绣鞋来回踩了数十下,边踩边道:“你这小蹄子、小娼妇,竟敢帮着旁人来害你的亲娘、亲弟弟,我白养了你这么多年,下作的小蹄子!”
秦珮去了绛草轩许久,所见所学的,都是平和端方,许久未见商姨娘这副撒泼模样了,闻言不由得一愣,此番商姨娘被触动心事,骂得又格外刺耳市侩些,秦珮不明其理,却也红了眼圈儿:“姨娘,我没有,我没有!”
她也不知道,姨娘为什么就说到害人上头去了,下意识地便连声否认。
她一向知道,姨娘这些年自来就有些疯疯癫癫的,待她这亲生女儿,好时疼着惯着,坏时又骂又啐,此时这副样子,虽然格外疯癫些,也不过是寻常罢了。
商姨娘一边骂,一边哭:“都是那杀千刀的哟,说什么进得宅院,便享得清福,谁知道,这肚子不知惹了什么鬼,竟不争气得很哟!”骂到这里,商姨娘似是想起了什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腰身,陡然来了精神,一把抹了脸上虚虚的两点泪,道:“想要拿个什么平安符当由头,想借刀杀人,那再不能够!”
前头那句杀千刀的,商姨娘这些年也骂过多次,秦珮尚不晓事,有时猜是骂父亲,有时又觉得是骂嫡母,又有时觉得是在骂旁人,此时听了,过耳便罢,待听见那最后一句新的,却煞白了脸,尖声道:“姨娘,你怎么这样说!”
商姨娘的话,一头是指杨氏,另一头却是指秦珮助着嫡母谋害亲娘了,秦珮这么多年来娇纵任性,从未知道什么是孝道,今日头一次献宝似的给姨娘送东西,却被骂得狗血淋头,如何忍得下去?
从前,女儿养在身边时,虽然蛮横骄纵,却不敢与自己顶嘴,如今去了绛草轩,也不知怎么就长了邪胆,竟敢在自己气头上回起嘴来了,商姨娘只觉得这又是杨氏的挑唆,不由得怒火中烧,眼角扫过那把盘得油润的紫竹不求人,一把抓起,没头没脑地向秦珮抽了过去。
第30章
茶花来传话时,商姨娘已被死死箍住,头发散了几丝挂在颊边,双目赤红,衣裳首饰倒还齐整,只前胸和袖子被绢儿牢牢扯住,轻薄的潞绸料子,揉出了道道褶皱。
“姨娘,太太叫我来传话,说今日六姑娘可跟着姨娘住。”茶花说着,目光往屋里各人面上一扫,肃起脸孔,“眼下看着,六姑娘倒未必住下了。”
秦珮听见自己被提到,陡然回过神来,尖锐的哭声响了起来:“我不在这里!我不在这里!我回绛草轩!”
这句话,竟又招惹了商姨娘,她又举起那把紫竹不求人,恫吓似的冲着秦珮一扬,这招她惯常拿来吓唬小丫头的,有时也会真打,因此很是能唬人,秦珮被唬得一退,竟倒坐在地上。
茶花不看见则罢,看见了这场景,少不得板起脸,拿出上房丫头的架子:“姨娘请谨言慎行!姑娘的身份可尊贵着呢,便是老爷太太,也不说打呀骂的,何时轮到姨娘动手了!”
绢儿是个知道轻重的,连忙挤出个笑来:“姨娘何时敢动手了,只不过姨娘就是这么个风风雨雨的性子,母女两个,正闹着脾气呢!”她方才要拉住商姨娘,使出了吃奶的劲,挣得鬓发散乱,面貌惊慌,此时的笑,倒比哭还难看。
茶花知道,这院里除开一个六姑娘,其余各事连太太都不认真管的,她一个丫鬟,更犯不上问这里的闲事,只俯身扶起秦珮:“六姑娘既想回去住,那便跟我走吧,今儿晚上在上房吃晚饭,有一道姑娘喜欢的樱桃肉呢。”
商姨娘听不得那个“回”字,闻言又按捺不住了,然而当着茶花,到底不敢再撒泼,只阴阳怪气地道:“如今太太待我们六姑娘,还真是母女情深,不知道的,还当是亲生的呢。”
茶花再是上房的人,也不过是个丫鬟,商姨娘的话,虽然难听些,却不曾出了身份的格,茶花无法回嘴,只得忍下气,牵了秦珮的手,反身往外走去。
秦珮默默跟着,到了门口,回头一望,傍晚的阳光金红灿烂,照得屋内似要燃了起来,商姨娘的人,却没在阴影中,面色郁郁,冷冷瞪着她。
这眼神,只当年商姨娘做那魇镇的人偶时,面上出现过。秦珮不由得打了个冷战,连忙回头,跟着茶花走出院子去。
当年那人偶,是用来咒人的,秦珮当时年纪尚幼,还不识得,偶然翻了出来,商姨娘不曾拦着,倒神情奇异地让她也扎了两针。此时想想,却不知那人偶上,到底写着谁的名字?
太太自不必说,如今否极泰来,事事顺心;金姨娘也儿女双全,徐姨娘也交上好运,想来那东西,是不奏效的。
秦珮忽地冒出一个傻气的念头,姨娘方才的样子似是恨毒了自己,会不会也做个小人扎自己?幸而那东西不奏效,否则,自己岂不是要遭殃?
这一番心事,秦珮死死藏在了肚子里,一点也不敢叫旁人知道。
待到了上房,茶花将秦珮送去饭桌边上坐着,自己则往杨氏屋里去了。秦珮看着那晃动的珠帘,想喊住茶花,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能说什么?她怎么说?打,姨娘确实是打了她两下的,骂,姨娘不光骂她,连老爷太太也一并骂了,茶花此番只将事情抖搂出来,不必去添油加醋,也够姨娘喝一壶的了。
秦珮也说不清楚,自己心下,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如今跟着姐姐们一道练针、认字,秦珮也听宋先生讲得许多道理,知道是该处处往家宅和睦上靠的,今儿的事,为着和睦,也为了姨娘好,便该瞒着不说。可是,宋先生也提过规矩体统,姨娘的做派,可一点也不规矩。
杨氏坐在房里,面前放了几本账册,正细细看着,边看还在边上的空白信笺上随手记下什么,茶花进来时,她头也不抬:“六丫头跟着回来了?她如今倒也学得机灵了。”
茶花深吸一口气,将商姨娘院里的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一个字不曾增减。
杨氏听了,从账册上抬起眼睛来,不怒反笑:“这商姨娘,是失心疯了不成,前次金铃儿的事情,她难道真以为瞒天过海了?如今又作下这件事,是嫌日子过得太舒心了么?正等着她犯事呢,自己就撞上来了。得了,她两次对秦府的子嗣下手,我可容不下她了,你去把这些前因后果告诉老爷,就说我精神短,料理不得,让他做主吧。”
“哎,奴婢明白了。”茶花应了一声,轻手轻脚退了出去。太太的意思,她听得清楚,是要与商姨娘算前一次的帐了,这个恶人,太太不愿意做,便推给老爷了。
幸而老爷这些年一向敬重太太,做恶人的事,总是由着老爷出面,茶花想到这里,不由得也叹,太太这些年虽难,有这么一位夫君,再难也能熬得过来。
杨氏又看了几眼账簿,仔细在纸上写了几笔,这才搁下,轻轻伸了个懒腰,往外头走去。
如今杨氏食欲不好,今日又只秦贞娘和秦珮在上房陪着用晚饭,厨房便不曾七碗八碟做得许多,只用心做了几样小菜,另有一碗咸鲜开胃的三鲜猫耳朵面汤,边上又有一道糖蒸乳羹,是张妈妈吩咐厨房日日炖上,给杨氏治手脚抽筋的。
到桌边一看,杨氏便指了杜鹃:“六丫头爱吃口甜的,这乳羹给她舀些。”
秦珮低低道了一声“多谢太太”,秦贞娘的眼睛在她身上一溜,便道:“娘,这乳羹是羊奶做的,膻得很,只怕六丫头吃不来呢。”
商姨娘打了秦珮的事,摆在哪个有规矩的人家都是戳破天的,因此无人敢拿到台面上讲,可是秘闻就像阴风,传得飞快,虽然台面上不曾有人说,府里却都已知道了。
自打落了地,秦贞娘便是父母捧在手里的嫡长女,虽杨氏为了子嗣的事,压着女儿受过些委屈,却也都是权宜下的办法,秦贞娘不曾真吃过什么大苦头,更遑论挨打挨骂的,今日听说六妹竟然被姨娘给打了,心里又是义气又是怜悯,人竟变得细致起来了。
从前秦珮年幼不懂事,只当商姨娘对自己是万般疼爱了,如今见太太竟记得自己爱吃什么,四姐又关照自己怕膻,二人又不似商姨娘那样,把待自己的好挂在嘴边上说,不知怎么就明白了宋先生说过的那句,“惯子如杀子”。
“四姐,我能吃羊奶的,我不怕膻。”秦珮说着,拿起面前那把银调羹,慢慢吃了起来。
秦贞娘见她忍着那股膻气,吃得勉强,知道这六妹如今是懂事了,倒不好劝她别吃了,只赞道:“六妹这调羹,使得倒好。”
秦珮听了,面上一红,不自在地道:“四姐取笑我。”
秦贞娘松了口气,她确实是存心逗秦珮的,幸好这孩子还肯接话,于是便刮了刮秦珮的脸颊:“你来这里时,还时不时闹着要人喂饭,如今顿顿都肯自己吃了,还吃得这么好,可不得夸一夸,哪里就是取笑你了。”
杨氏原是默不作声坐着吃饭,听了这话,放下碗筷,侧过脸道:“六姑娘如今吃得多了,人也拔个子了,倒有些瘦了,吩咐厨房每天晚上给送一碗牛乳炖蛋去,不止六姑娘,其他姑娘也是一般。”
这一碗炖蛋赏了下来,秦珮便知道,今日的事情,她在太太面前,算是翻了篇了,然而又悬起心来,姨娘那头,可怎么个说法?
外书房的屋门关得紧紧的,茶花到了院里,不敢上前,只远远站在院门口的那颗老槐树下,慢慢数着树上的槐豆。待数了几百颗,屋门吱呀一开,里头出来个中年人,往这里看了一眼,一瘸一拐地走到茶花面前,道:“姑娘请进去吧。”
茶花进得屋里,信儿正在收拾茶杯,见她进来,便放下茶盘推开窗户,秦览见了,不由得笑一声:“你这小猴,倒会拍马屁,可是怕伍先生的烟袋味熏着茶花了?”
信儿嘻嘻一笑:“我是怕熏着太太。”
茶花未曾想到,这信儿除了口齿伶俐,心思竟也这般敏捷,不由得多看他一眼,秦览打了个呵欠,问:“可是太太有什么事?”
信儿捧着茶盘退了出去,将门阖得只留一丝缝,茶花这才道:“回禀老爷,商姨娘不知怎么,竟打了六姑娘,太太说商姨娘几次三番与秦府的小主子过不去,她处置不得,还请老爷处置这事。”
几次三番这句话,便是说前次那庸医害人的事了。那件事的前因后果,秦览早听得人回报明白了,后来夫人按下不发,他心里明镜似的,定是等着商姨娘犯个错,明着发作她呢,偏生那商姨娘如此蠢笨,竟真犯下这样一桩大事来。
按照规矩,敢向主子动手的奴婢,便是打死也不为过,可商姨娘一是占着个亲娘的身份,二又怀有身孕,重不得,轻不得,也难怪夫人不想管这事了。
商姨娘为何打人,茶花只道得一句“不知怎么”,这便摆明了是不可言说,那便是商姨娘的错了,秦览捻着唇上才留长的几绺胡须,沉吟片刻,道:“你去和太太说,晚上等着我回去细说这事。”
后院里一气儿多了三个有孕的,金姨娘又失了恩宠,这一向老爷只歇在外书房边上一个小院里,日日醉心公务,这些是青萍时时传信去上房的,今儿老爷陡然说要回去,便是大事了,茶花不敢怠慢,恭敬应下不提。
第31章
中午还是艳阳高照的闷热天, 下午就起了风,直刮得草木潇潇、飞沙走石,傍晚便淅淅沥沥下起雨来,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就变成瓢泼大雨, 随之而来的,还有秋天的凉气。
蒲草见秦芬坐在窗边看雨, 便劝:“姑娘, 离窗子远些吧, 已立秋了,一阵秋雨一阵凉, 不当心就要受寒了呢。”
秦芬应了一声,身子却没挪动, 蒲草无法,向衣架上取了件披风,轻轻罩在秦芬肩上。秦芬内心还是秉持着“春捂秋冻”的准则, 知道这些丫头唯恐主子身子有个好歹会受责, 连忙站起身:“我不用披这个,我离窗子远点就是了。”
“姑娘可是有什么心事?”
“没什么, 看雨看入神了,想着这天热了许久, 也该凉下来了,否则,真要把人捂熟了。”
蒲草应得一声, 顺口说起了厨房发下来的立秋蛋, 秦芬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心中却想着蒲草带回来的消息。
时隔许久, 秦览这男主子忽然说要回来用晚饭,这由不得秦芬不深思。
秦览心中牵挂的,唯有子嗣一事,如今后院一口气多了三个有孕的,他自家也知道回来多了会惹起纷争,便干脆住在书房边上,陡然说要回,便是不可不回的大事了。
秦芬先是想到了金姨娘,然而金姨娘莫名其妙已是半失宠,若非秦淑那头还要她出面,只怕就要在后宅沉寂下去,这夫妇二人,绝不会为了她大费周章的。
难道,竟是为着秦珮挨打那件事?可是做孩子的,少不得挨一两下打骂,这古代难道还比现代更注重什么孩子的心理健康么?她哪里知道,商姨娘和秦珮除了母女名分,还有个主仆之分呢。
这头秦芬百思不得其解,门外却传来春柳的声音:“你们五姑娘午歇可起来了?四姑娘命我来请她过去呢。”
蒲草听得这一声,连忙出去迎接,春柳进屋后笑盈盈行了个礼:“五姑娘,我们姑娘说,这雨下得人发闷,请五姑娘若是午睡醒了,过去下两盘棋。”
秦芬无奈,应了一声,命蒲草替自己更衣。
秦贞娘这人,天生是个臭棋篓子,莫说是千伶百俐的秦淑,便是秦珮,也比她强些,可是她越下不好,越偏要下,好容易找了个秦芬和她旗鼓相当,得闲了就要找秦芬喂招,把秦芬闹得简直是没脾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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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草,府里如今有什么新鲜事没有?”秦芬一边换衣裳,一边问。
蒲草听了,抿嘴一笑:“姑娘又想法子逃下棋了,四姑娘若是知道了,八成又要瞪眼。”她开了这句玩笑,又偏着头一想:“听说,老家又来信了,说是老太太病体沉重呢。”
秦芬点点头,指了指桌上一个尚未打开的油纸包:“把那甘草梨肉条带上。”主仆二人也不撑伞,从抄手游廊慢慢走到了正屋。
秦贞娘以手支颐,百无聊赖地看着手指甲,面前摆着一幅只画了几笔的荷花,见秦芬一来,连忙扔下画笔,扬声唤:“春柳,泡好茶来!”
秦芬笑着道:“四姐,我这里倒带了些甘草梨肉条,正好就茶吃呢。”
秦贞娘一听,又唤:“春柳,别泡那碧螺春什么的,泡一壶银毫白茶来,那个味淡,不和这个相冲。”
春柳从屏风后头探了半个头:“姑娘幸亏说得早,不然多泡的茶,又要便宜我们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秦芬如今也知道了自家这位四姐,心胸宽气量大,寻常事情也不爱计较的,唯有吃喝上头,处处讲究个精细搭配,若说她是骄奢呢,也不尽然,她所求的也不是顶顶名贵的东西,恐怕说她有生命力才更准确,毕竟,一个喜爱美食和华服的人,怎么可能没有生活激情呢。
春柳泡茶摆点心的空当,秦贞娘已经自家取了棋盘架在桌上,伸手抓了几枚旗子,叫秦芬猜枚。
秦芬随口道:“双数。”待秦贞娘张开掌心一数,果然是双数,秦芬取过黑子,姐妹二人这便下了起来。
秦贞娘是热爱此道却不精通,手中捏着旗子,时而皱眉,时而微笑;秦芬是稍有涉及却实在不喜欢,有一下没一下地落着子,神情平淡。
春柳心下明镜似的,正想着要不要找个话题解救一下五姑娘,秦芬却忽然开口了:“四姐,之前听说祖母病重,不知如今病可好些了?”
春柳知道五姑娘又开始逃棋了,心下暗自好笑,与蒲草对视一眼,二人都抿嘴低下头去。
说到正事,秦贞娘下棋的心思也淡了:“最近大伯母又来信了,说祖母病疴沉重,确实不好呢。哎,如今咱们这里,如何走得开呢。”说到这里,她心烦地一挥手:“罢了,不下了,春柳收了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秦芬乖巧地递上蜜饯碟子:“四姐的意思,老家是催咱们回去了?”
秦贞娘点点头,拣了一颗梨肉放在嘴里,细细品了两下,才道:“不光是大伯母来信,大伯也来信了,说该回去看看呢。”
如今秦芬也算明白了一点古代男尊女卑的道理,既然秦翀来信了,那么二房这里就是非回不可的了。
“可是,可是,总不能派金姨娘回去吧?这于理不合呀!”
“谁说不是呢。”秦贞娘应了一声,也不说话了。
姐妹二人都是闺女,再往细处,便不好说了。杨氏有孕,不宜挪动,余下的姨娘,不是也有孕了就是不得主子心,加上身份有别,也不好替杨氏回去的。如今这一局,恰似老天所布,杨氏除了亲身回去,竟是无法可想了。
外头的雨,渐渐变成了细珠串儿,又渐渐变成了零星的水光,姐妹二人一同起身,站在门口往外一探,一阵凉气扑面而来,确是秋天到了。
二人尚未回身,秦淑便携着秦珮自东边游廊来了,秦淑仍是那副大家闺秀的模样,笑意盈盈:“五妹竟已往四妹这里来了,我幸而没派丫头去请,否则,就该错过了。”她模样秀丽,一开口却还是露了底。
秦芬只当她是一阵妖风,刮过便刮过了,秦贞娘却上前一步,笑道:“三姐这话,我竟听不明白了,你到底是派丫头去西厢房了,还是没派?若是没派,何苦白白说这一句,显得你心里惦着五丫头么?这好人,可也太容易当了些。”
她与秦淑,前后结的仇加起来也算是解不开的了,如今二人当着长辈和外人,只不过是互相少话,在绛草轩关起门来,无事就要拌几句嘴,丫鬟们起先还劝,如今却都不吭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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