啃完他其实就后悔了。
这人皮糙肉厚,咬起来简直嫌崩牙。
而且他也没敢太使劲,结果导致这一口很像是他故意舔人一手口水,怪变态的!
路时抬起头去看栾宸,后颈寒毛霎时抖了抖,生出一种被野兽盯上的错觉。
男人看着他的眼神好不对劲。
那眼珠子的颜色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深,就像……就像是一池暗藏无数漩涡的深潭,在引诱着他,蛊惑着他,等待着将他卷入其中。
路时眼角顿时耷拉下来,可怜地哀求:“呜呜唔!唔唔唔呜呜呜!”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栾宸手上极有分寸,用的是巧劲,只是小心地维持着控制路时却没有弄疼他。
他俯身下来,把脸慢吞吞凑到路时面前。
栾宸的五官处处生得线条流畅,俊美风流,整体长相却又充满着莫名凌厉英气,和他本人一样,像一柄丝毫不会收敛光芒的利刃。
除了一开始,他大部分对着路时的时候,表情会变得柔和少许,仿佛冰山化作春水,生怕惊了眼前的人。
而现在,他似乎忘了收敛身上的气势,那双丹凤眼一瞬不瞬地盯着路时,带着不容忽视的侵略感。
像是想要捕食前的猎豹,拱起了背脊。
路时心头小鹿乱撞,手脚都有点发软。
干什么?
这人是想、想用自己的美貌杀人吗?
良久。
久到路时感觉心头的小鹿都快要被撞死了,栾宸终于动了。
他低下头来,把额头轻轻抵在路时额前,片刻后离开,平静地说:“嗯,还好,没发热了。”
路时:“……”
察觉到手中人的脸颊温度不断升高,栾宸仍旧面无表情,黑沉的眼中却流出浅浅的笑意。
“小没良心的,”栾宸终于好心放开路时,手指顺势划过脸颊上的白嫩皮肉,留下一串酥麻的痒意。
“哪夜不是我在伺候你?换别人,难不成是想支使我去伺候别人?”
栾宸抬起手,在路时面前停住,上面赫然是刚才路时咬出来的浅印和……水光。
“还咬人。”
路时:“……”
他噌地从头红到了脚脖子,转身就跑,一头扎进被子里不肯出来了。
栾宸不慌不忙地走过去,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喝了两口才缓缓地说:“睡了?”
床上的被团一动不动,如同冬眠的熊。
栾宸叹了口气,“可惜,我本来还想跟你说说那天被你救下的孩子。既如此,那你先歇着,我去……”
路时呼一声把被子掀开,顶着毛茸茸的头发钻出来:“他怎么样了?”
栾宸忍着笑,正襟危坐,严肃道:“他很好。已将他和他的妹妹都安顿在了慈幼院。”
路时爬起来,裹着被子蠕动到床边,暂且忘了自己刚才的丢脸,专心致志听栾宸讲这两日的事。
戍海本就是地瘠民贫,偏偏今年气候又极差,遭受了百年难遇的雪灾,城内城外的粮食和炭火都十分短缺。加上大雪压垮了许多百姓的房屋,连最后一点遮雪蔽寒的地方都失去了。
原本若是官府早早腾出些安置流民的地方,集中供应炭火,再将城中粮库的备粮拿出来应急,根本用不着死那么多人。
但知府曹昌明胆小怕事,担心太多灾民涌入城中会引发动乱,更是早早叫人落下城门,封锁戍海,不许附近的百
姓随意进出,以至于断了他们唯一的求助之路。
而城中那些受灾的人,曹昌明虽不敢明目张胆将人都撵出城去,却令府兵将他们强赶到那些偏僻的地方,城中的主要街道则派人守起来,非令不得进出。
免得碍了七王爷的眼。
那日的小乞儿是因为妹妹实在饿得不行了,这才想办法钻了狗洞,跑出来想讨点吃的,这才撞上了他们一行人。
“那现在怎么办?吃的和取暖的东西还够吗?”路时着急地问。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救灾也需要物资,否则就算有栾宸坐镇,也对现在的灾情于事无补。
“有,不过要曹昌明一一吐出来,费了些时间,”栾宸简洁道。
曹昌明此人虽是个酒囊饭袋,但长年在戍海扎根,也算是这里的地头蛇,自有自己的势力和谋划。
他先就转移了部分粮食和炭火藏起来,装出财匮力绌的样子。在那些物资被栾宸的人找到后,他又狡辩说自己是为了戍边将士们留起来的,以防外邦和匪军偷袭,得留到关键时刻。
然而七王爷栾宸是什么人?
他凶恶的名声就算一半是以讹传讹,也还有一半是实打实的血雨腥风。
七王爷要办的事,哪里会讲什么道理?
有理要办,无理则要当成有理办。
不过两日,城中已拾掇出十来处善堂,曹昌明被迫开了粮仓,甚至逼得把府中自己囤的炭火也拿了出来,送过去供给灾民。
路时听得两眼闪闪发亮,看栾宸的眼神充满仰慕和崇拜之意。
但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有点紧张地抓住栾宸的衣袖:“可是……我记得你说过,这里的人并不希望你来。皇帝也没有给你任何兵力……”
知府是有府兵的,哪怕不多,一两百或许还是有的。
栾宸赤手空拳,就算是顶着王爷的名头……不,越是顶着王爷的名头,就越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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