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有夜的视角来看,光明神艾菲克罗斯曾为吸收世间恶意而不惜奉献己身,虽偶有幼稚行径,但他也毫无疑问是一位品行高尚的真正神祇。
在这紧要关头,他不可能对下界不管不顾,不然他也就不会回应她的呼唤。
只是她无从知晓自神代的阿尔忒弥斯陨落后,艾菲克罗斯也曾一度堕入深渊,在那被漫天血色与漆黑绝望涂满的战场上,混着万钧雷霆,灿阳坠落,那对日月同辉的臂环也各自遗失了最初的主人。
月神阿尔忒弥斯经由数万年的时光才重新聚起破碎的神魂,勉强转生成了人类。
而堕成杀戮邪神的光明神则靠着再次重制才堪堪滞留神座,艰难维持着神祇最后的荣光。
这世上早没了数万年前有夜认识的那个少年光明,可怀揣重制前记忆的艾菲克罗斯仍不可救药地渴求伴侣神的存在。(2)
“…我知道了。”
艾菲克罗斯侧首摩·挲着有夜倚在他肩上的发顶,向至高处的神殿走去。
位于神庭最高处的巍峨神殿静悄悄又空荡荡的,连飞鸟也不愿靠近的死寂同有夜在数万年前造访时毫无变化。
不过几步就轻松跨过空间的神祇立在神殿入口,向着深幽的内里垂首致意,双手卡着有夜的双腋,预备将她轻轻放下。
有夜瞬时紧张地抓紧了艾菲克罗斯的手臂:“你干嘛松手!!”
“怕什么,主神的神殿又不会排斥你。”
艾菲克罗斯有些好笑地翘起唇角:“还是说你想我继续抱着你?”
她狐疑地用脚尖探了探地面,发现确实能站稳后,马上松了一口气,转身就往神殿内里奔去。被留在原地的艾菲克罗斯有一瞬间的僵硬,纯金猫瞳微微收缩,后才抬步跟上已经跑进主殿的有夜。
只不过在将空置的主殿全部逛了个遍后,有夜才发现还是自己想得太过简单。
即便主神没有借信徒的身体降世,也不代表着他就一定躲在神殿。可她再没有旁的线索了,总不可能真靠着读档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地找过去吧?
有夜忽然注意到主殿内飘浮的一面水镜,黑黝黝的内里时不时地漾起一圈圈波纹,待她走近后瞬时发出光亮,翻起汹涌的波纹后再溢出阵阵清幽花香。
大片大片的浓绿彼此连接着,洁白花朵星星点点地缀在其中,随风微微摇晃,发出沙沙的声响。花香自水镜那头儿一阵阵地传来,连同强烈的阳光也一起照在有夜的身上。
阳光也同样洒在镜中少女的发顶,好似一层薄薄的金纱朦胧披下,柔化所有线条。初雪般的肌肤拢在细碎光晕之后,与专注上仰的莹红双瞳形成强烈对比。
她剪下一枝又一枝的白茶抱进臂弯,沾染晨露的花瓣很快令轻薄的绸缎粘上比乳白布料更无暇的肌肤,晕出花·苞般的形状,再掩在缀有大量穗子的披肩之下。
那披肩的穗子随风轻轻飘动,又随着少女动作而层层叠叠地晃开,好似天使的羽翼,轻柔托起花丛间的温婉月色。
月色长发与莹红双瞳,初雪般的肌肤与纤细身姿,镜子里的人不是她又是谁?
水镜内一帧帧地播放着她的一举一动,侧面的,背面的,正面的……无处可躲的全方位记录让有夜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她看着镜内的自己,忽然感到没由来的头皮发麻,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觉自脚底向上攀爬,裹得她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这是…什么?”
有夜难掩惊讶,侧头询问一旁正欣赏镜中美景的艾菲克罗斯。
“是主神用来窥视下界的水镜,这面镜子会自动追寻使用者的思念对象,起先主神只会用在圣堂辐射不到的地方。”
他如实作答,未有丝毫隐瞒。
可话到一半,艾菲克罗斯却忽然瞪大了眼,攥起拳直接一击粉碎了那面镜子。
镜面瞬间裂出道道蛛纹,模糊原本一地绚烂白茶的昏暗景象,有夜好像在恍惚间看见大展的暖阳色羽翼与被她紧紧握在手心,已然皱巴巴的白茶,似还有如海·潮拍岸般的声响自花海中传出。可艾菲克罗斯的一击使得所有画面一下全都如被吸入漩涡般地消失,不余任何痕迹。
“不过偶尔,极罕见的情况下,也会像现在这样……”
他收回湿漉漉的手掌,刹那间便用烈阳蒸干,沉声接道。
“显出一些未来可能到来的分支。”
未来的分支……难道是指之前那个…be?
一联想到镜中模糊的景象与自己的亲身经历,有夜的内心就咯噔一下,移开眼心虚地没有说活。
艾菲克罗斯见她这般反应,垂首有些自嘲似地笑了两声,随后他掀开那双含着滔天怒火的猫瞳,伸手压下斜斜挂在碧空的烈阳。
像是被拉快时间一般的日落即刻烧进有夜的眼中,她慌张地上前想要制止,却被暴怒中的艾菲克罗斯一把扼住咽喉,狼狈不堪地挣扎。
“那是狮鹫!毫无自控力的凶暴狮鹫!阿尔忒弥斯你可还真是好样的!”
他此刻显然已愤怒到了极点,但还是勉力克制着自己手下的力道。
能自主殿窥见的碧空已然被光明神提早压下的烈阳烧成鲜亮的橘红,映在那双瞳孔拉长的猫瞳中犹如一团熊熊燃烧的火光。
“对我说实话,主神究竟为什么要刻意为你降下试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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