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天星需采摘阴干后入药,制作过程会破坏原有的颜色状态。”他捻了几支不太完整的满天星扔到一边的木篓里。
南星起身,拄着下巴半个身子压在桌子上:“我记得学校旁边的花店好像有叫满天星的,是不是那种细细小小的?”
“嗯,满天星也是装饰花卉。”宋京墨起身,将小簸箕放到桌子上。
“那满天星真的不好看,小小的白点儿,花店老板娘经常拿它搭着玫瑰百合什么的卖出去。”她撇嘴,不以为意,“还是丑。”
“长庚见过成片的满天星吗?”他问。
她摇头,“没有。”
她只见过花店里蔫蔫巴巴的。
“自由生长的它们,很好看。”
少女仰着头,杏眸亮晶晶地看着他。
他眼眸带了丝笑意,像雪山岑雾消散,又见松柏。
“和我们长庚一样好看。”
而且生命力蓬勃。
满天星是花店唯一不需要醒花这一步的花草。
恣意绚烂,和她的性子倒也很像。
没有她帮倒忙,他抓药速度很快,驾轻就熟记得每种药材的大致位置,很快就将杜若写的药材准备出来。
“切,好看个屁,就拿这丑花儿拐着弯骂我,”南星垮下脸来,“我才不信这丑了吧唧的狗尾巴草好看,除非你给我种出来——”
杜若忙完了,妥善安置了他的那批宝贝药材进药堂来。
南星耳朵贼灵,小狗似得,觉察到立刻闭了嘴,几步冲进来一把劈手抢过宋京墨手里准备筛药的网纱,装模作样地是自己在忙活。
杜若进来就看到小姑娘勤勤恳恳地干活儿,药材已经备好了,就差按照分量包装了。
他又看了眼站在旁边啼笑皆非的男人,轻咳了声:“京墨你回来了啊。”
宋京墨微微颔首:“刚会诊完。”
“那就别杵这儿杵着了,夏天天气酷热,你这出去一趟可不近,又背着这么重的药箱子,去厨房喝点冰镇绿豆汤吧,隔壁王婶子刚送过来的,喝了解暑。”杜若说。
南星一听有绿豆汤,眼睛都瞪直了,真的就差撂下手里的活儿撒丫子直奔厨房了。
但是杜若偏偏不走了,叹息了声,进来在药堂的小柜子里翻箱倒柜的找东西。
宋京墨看看满心情绪都写脸上的南小姑娘,无奈笑了笑:“师父,我帮长庚把这些装完就过去。”
说罢,蹲下来帮她一起整理。
南星弄得着急,药包都是草草一系就扔一边儿了。
宋京墨单手拎起来,药包散落,滚出来几粒桂圆落在他脚边。
男人轻哂,没说什么,俯身将她潦草包的药包一一解开叠平整扎结实。
不一会儿,药材就都按照分量包好了。
南星欢呼一声,第一个蹦起来就往厨房跑,要抢第一口绿豆汤喝。
宋京墨将后面收尾的事情做完,把地上的垃圾收拾干净才起身。
杜若眯着眼在旁边看,旁观了全局,哼了声:“你倒是挺宠这丫头的。”
宋京墨把手里的剪刀放在柜台上,闻言,弯了下唇,没说话。
他转身出门前看着在捣鼓药材的杜若,轻声叫了声:“师父。”
杜若身子颤了颤。
他们虽然在表面上是师徒关系,那也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私下的身份一直是宋家继承人和下属的关系。
这是头一遭,宋京墨私下这样叫他。
老头胡须动了动,拿着腔调,没抬眼,问:“怎么了?”
“我对长庚是认真的,”他长睫垂下来,眼底是一片清明温柔,“师父以后如果遇到什么事情,希望您能把她当做我一样。”
杜若叹了口气:“你知道你要面对的是什么?”
“我知道。”
“唉,你说你这身份,放眼以后,什么样儿的找不到,你就算是要天上月亮老爷子也得给你摘下来,怎么就偏偏这么倔,非要看上这个个小丫头。”杜若脊背有些佝偻,他扶着桌子在旁边的三圈椅上坐下来。
杜若父母那一辈的都是跟着宋家祖爷爷为家族打江山的人,后来落了残疾才辗转隐居嵩屿,后来为了母亲为了治疗父亲的病,白手起家学习中医,到了他这代,更是一辈子都致力于医术,甚至是为了中医终身未婚配。
当初宋老爷子塞给他一个小男娃娃,并让他亲自去宋宅接之前,他都不知道这是宋家未来的家主,宋家的继承人。
当初第一次见到宋京墨时,小男孩眼里的狠戾暴恣像是条扔到路边受伤的狼崽子,逮住谁都要咬一口。
被他带来嵩屿,小京墨跟他也不冷不热,几次叫他吃饭他都以断食抗议。
小孩子体质本来就虚弱,宋京墨身上还因为挨冻落下了病根,几次饿晕过去,都是杜若捧着热粥一口水一口米的亲手喂给他,将人救了回来。
宋老爷子在这点上狠心是真的狠心,将宋京墨扔给了杜若,就真的不闻不问。
老爷子说这小子性格太野,像是藏着爪子的狼,让杜若好好教训他改改这脾气,不然以后就是条宋家拴不住链子的疯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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