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之野没回答。
沈吉知他一片好心,担心自己说重了,又往回找补:“我没有干涉你的意思,只不过……”
江之野微笑:“是我不动脑子,考虑不周了,那你喜欢什么,下次直接告诉我?”
沈吉默默地喝了口素汤,而后才说:“我们的确是有很多不同的……”
江之野反问:“难道不是因为不同才有趣?一枝花有枯荣,一只鸟有南北,若万事万物都只剩下同样的标准,宇宙便只会死气沉沉。”
!
其实从副本出来时候,沈吉一直很纠结自己和馆长在一起的可能性,虽然八字没一撇……但彼此的天差地别,好像足以湮灭一切好感。
此刻忽然听到馆长的想法,竟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沈吉张着明亮的圆眼,好半晌才道:“你说的对,是我狭隘了……今天谢谢你陪我去博物馆,我从小就盼着去呢,还有这些菜也很好吃。”
说着,他就从包里翻出礼物袋子:“这个送给你!”
江之野慢慢打开,见竟是和那镂空银制香囊一模一样的工艺品,不禁失笑。虽然一百出头的小东西做工普通,但在他修长的指间轻轻垂着,依然优雅好看。
沈吉小声:“难得来,你也……留个纪念吧。”
江之野的语气挺认真:“我会好好保管的。”
沈吉重新品尝起面前考究的素食,他因自己飞速放下纠结而愉悦,又觉得此刻非常值得珍惜,而浮出了浅淡但真诚的笑意。
*
饱餐过后,两人慢悠悠地自餐厅散步而出,还未开始思考下一步要去何处,江之野便瞥见了意外的发现,沈吉顺着望过去,也不由愣在原处。
因为这餐厅的创始人介绍栏,竟贴着桂喜的照片。看那长长的简介和数不清的奖项,的确是位名副其实的大师,结果……
沈吉越读越沮丧:“这样的人物失去了味觉,真的好可惜,忽然有些理解他那份执念了。”
江之野:“意外也是命运的一部分。”
回味桂喜在副本里残酷的举动,以及他最后离开时说的那些话,沈吉明白:老头子多半是当真不惜任何代价都想恢复味觉,莫说钱财名利,哪怕是别人的命、又或是自己的命,也全都舍得。
他小声问:“真的没办法了吗?”
江之野:“办法当然是有的,但每种办法都要相应的代价,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道理非常简单。”
说着他自然而然地扶住沈吉的肩:“我知道你心软,但你不该考虑去干涉他人的命轨。蝴蝶效应明白吧?也许一次小小的跳脱,后果就是无法承受的巨变,所以对于那些在副本里遇到的玩家,顺其自然最好。”
馆长甚少这般长篇大论,劝说之心溢于言表。
沈吉认真思索过几秒,微微点头。
江之野放松了语气:“还想去哪里?西都的古迹很多,下次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结果沈吉却反问:“你想去哪里?”
江之野怔愣。
沈吉抬头笑:“你陪我去了博物馆,我也该陪你去个你想去的地方,这样才公平啊。”
江之野倒是痛快,勾起嘴角:“好。”
*
见过偷油的老鼠,没见过偷酒的猫。
被变成小橘的沈吉跟着白猫溜进老宅酒窖,在黑暗中紧张地东瞅西看:“不会被抓住吧?”
白猫很淡定:“不会,两位主人早都去世了,唯一的儿子也不会来打理这处房产,挂牌好几年都没卖出去。”
说着它便熟门熟路地跳上个酒坛子,那坛子在碰到白猫的瞬间便消失掉了。
作案过程前后不过几秒钟,真叫人怀疑馆长不是第一次这么干,沈吉哭笑不得:“这酒有什么特别的?”
白猫摇摇尾巴说:“是男主人给女主人酿的,味道别处寻不到。之前他们还活着的时候,我来做过几次客,原本老头遗嘱里答应把酒窖赠给我,他儿子偏不乐意。”
话毕它又傲娇地补充:“无妨,我迟早会喝光的。”
沈吉惊讶:“原来你认得他们啊?”
白猫巡视着本该属于他的酒窖:“副本里认识的,老头死了老婆,情绪上走不出来,被心印控制着魔了。”
虽只有寥寥数语,沈吉却已听到个悲伤的故事:“所以那爷爷是真的很爱他妻子啦?你说过,你尝到的味道与人类不同,外婆爱我,所以做饭好吃,爷爷的酒好喝,说明他也是个专情的人。”
白猫叹息:“是。所以我当年也像你对桂喜一样,觉得他太可怜了。死而复生是不可能,但让他在梦境中与妻子重逢对我却不是难事,结果……他反而越发悲痛,无法分清现实与梦境,最后服了安眠药撒手人寰,他是被我害死的。”
原来还是不放心自己……在这等着劝呐?沈吉歪过小脑袋,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白猫朝门口轻盈迈步:“别愣着,跟我尝酒去。”
*
沐浴在月光下的老房区安静甚至沉默。
一大一小两只猫咪,蹲在屋檐上围着坛神秘的老酒,那场面着实离奇极了。
白猫用爪子轻轻拨开盖子,坛内瞬间散发出浓郁的果香,惹得沈吉马上探头望去:“呀,梅子酿的?”
“嗯,尝尝。”
沈吉还没用小猫的身体吃喝过,他很笨拙地飞快舔了下,的确是芬芳四溢,回味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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