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愿承受这样的目光,将这孩子交给当时的陆夫人,又去谋他的大业去了。
“我同你娘亲原本是很好的,遇见她之前我从未尝试过那么……” 陆凡的声音在喉咙中打了几转,发出额额的声音,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以至于一时开不了口。
“那么……那么喜欢一个人。”
江子棠像是吞了苍蝇似的难受,直接怼道:“编得那么难受可以不编。”
他怒气上头,只觉此人嘴里没有一句实话,这个时候还在惺惺作态,恶心他娘亲也恶心他。他甩出藏在袖中的袖珍匕首,如闪电般朝陆凡脖子划去。
陆凡瞧见他动作却躲也不躲:“但是她知道我的身份了。”
刀刃在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再深一点就可以要了陆凡的命。
“我有时候真的想杀了你,一了百了。”
可惜在他说要杀了陆凡的时候,他的娘亲第一次那么严肃地跟他说不可以,他已经没听他娘亲的话处处跟陆凡作对,要是陆凡真的死在他手上。九泉之下,他娘亲也不会安心的。
他娘亲在那般处境仍未恨过陆凡,但陆凡却将他们弃如敝屣,每每想到此处江子棠都会为他娘亲不甘,也更恨陆凡。
那两个字一出口,好像接下来的话就顺理成章了。
“那个时候我还年轻,又经常跟你娘亲待在一起,不知怎么就被她察觉到了。她要我收手,她说打仗受伤的总是百姓,让百姓安居乐业才是最重要的。但是我这一生,从逃出大齐皇宫那刻起,余生便只剩这一件事了,那么多人舍了性命救我出来,我又怎能说放弃就放弃。”
“我做不到。”
“我们吵过几次之后也知道彼此都无法改变对方的想法,渐渐地我就去得少了。”回忆起那段时光对陆凡而言也并不愉快,他几度停顿,“后来,她开始带着你逃跑。”
江子棠收了刀倚靠在一旁的柱子上:“你怕她跑出去说出你的身份和计划。所以你一次又一次抓她回来。”
陆凡眼神低垂,看着地上的泥土,默认了这个说法。
他想其实不止这个原因,他还舍不得,但他好像也不配这么说了。
“可是这么多年,她从没有说出去过一句,哪怕是对我。”明明是在营帐之中,又是初春,本不该觉得冷,但江子棠心中悲凉,只觉从心头泛起一股凉意。
这么多年,秦梦青从未跟他说过,她只是一次又一次地想要带他离开,她只是不愿参与,却从未想过要背叛陆凡。
“是她看错了人。”
陆凡没有反驳,只道:“是我对不起她。”
江子棠道:“你岂止对不起我娘,我师父雷浩,星星谷上百条人命,都是你的债。”
陆凡依旧坐得挺拔,这么多年来他一边肩膀上扛着责任,一边肩膀上扛着这些债,他早就习惯了。
在这样的场合里,他不再编造谎言,粉饰太平,他道:“我会还的。”
江子棠抬腿欲走,这里的一桌一椅,和这个人共同呼吸的同一块区域的空气都让他觉得窒息,他不愿再在这里待下去。
陆凡这次没有再拦他,像是僵住了似的直盯着地面,任由江子棠离开了。
江子棠这次跟着高使臣去大齐营地,保护他是其一,他还想趁机看看大齐如今的兵力。
回去时大梁的将领正在向净华讨教武艺,一群刚招来的士兵站没站相,坐没坐相,懒洋洋地站在一旁看这两人对打,两人点到为止,那将领也继续练兵去了。
陆凡说得没错,大梁经过几次战败后,兵力不足,只得临时征兵补人,战斗力远远比不上度丹营那群长年在战场上厮杀的兵士。一番看下来,也叫他觉得大齐的兵力确实强于大梁。
净华得了空,见江子棠已经回来了,正百无聊赖的坐在一旁晒太阳,便过去将人拉起来:“走吧。”
江子棠拉着净华的手回到房中,像是发现什么新趣味一样拉着净华的手指仿佛把玩,只是一言不发。
“怎么了?”净华抬起另一只手将江子棠鬓边的碎发拢回耳后。
“我娘她,原来是因为知道了陆凡的身份才会被忌惮,冷落。”江子棠道,“我没想过,我一直以为他们只是没感情。”
净华嗯了一声,然后道:“其实差别不大,不是吗?”
江子棠抬起净华的手看掌纹:“也是。”
他将自己的手摊开和净华的摆在一处,然后道:“看出什么了吗?”
净华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江子棠的,着实没有看出其中玄妙,于是诚实地摇摇头说不知道。
江子棠另一只手指向净华手心其中一条掌纹,顺着那线路从左滑到右,到头后又滑到自己手心的掌纹处,道:“这叫爱情线,你的爱情线连到我手上了。”
说罢,不等净华反应,江子棠自己先曲起手哈哈大笑了起来。
净华看了眼掌纹道:“笑什么?莫不是你在哄我?”
江子棠连忙摆手道:“没有,手相书上是这么画的,真的叫爱情线。”
“那你笑什么?”
“好像有点土。”江子棠实话实说。
净华牵住他的手,掌纹合在一处:“我觉得很好。”
经过这一玩笑,江子棠的心情终于甩开了从大齐那边带过来的阴霾,他觉得净华就像他的解药,他可以永远在这里获得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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