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放心,我们就进去转一圈,找不到就走,不会久待的。”
老头儿倒是不担心这,反正那破城早就空了,他们就算待上几天几夜也是找不到人的。
“嗯。”他随口答应了一声,“你们要是夜前儿没处下榻,就往村西头那家叫门。我家里头就一个老婆儿,能收留你们一宿。”
“那就多谢您了。”叶安年道。
两人辞别老人,继续赶车前行。
终于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进了城。
城门和围墙都已经多有坍塌,城门楼上那刻着“月凉城”三个字的牌匾,也从中间断裂开来,只剩下一半,还挂在上面,另一边早就不知所踪。
马车“哒哒”的走着,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城内,显得清晰又诡异。
江竹坐在马车前面,慵懒的靠在车壁上,他一条腿曲起,一条腿搭下,随意的晃着。
叶安年掀开车帘,看着满城的残垣断壁。
街道两边的店铺酒楼,如今已经坍塌了大半,青砖白墙都是黑黢黢的,虽然时隔多年,还是透着一股烧焦的味道。
地上到处都是碎砖断瓦,街边的废墟里,偶尔甚至能看见一两根人骨。
空气中满是腐朽古旧的味道,夹杂着直冲喉咙的焦糊味儿,即便用帕子捂着口鼻,那味道依旧直往鼻子里钻。
江竹赶着马车沿着几条主要的街道转了一圈,再次回道城门口时,天已经黑透了。
“呜呜”的风声好像有鬼魂在哭,原本凄凉的景象,一时间变得可怖起来。
叶安年即便坐在车里,还是觉得身上凉飕飕的,下意识裹紧了身上的披风。
“回去吧?”江竹敲了敲车壁,问叶安年。
“嗯。”叶安年答应了一声,又问,“明天再来好不好?”
“你不害怕?”江竹讶异,他以为这样的景象叶安年定然是会害怕的。
“有点。”叶安年老实回答,“但还是要来。”
江竹有些闹不懂了:“这破砖烂瓦的,有什么好看的?”
“我想看。”叶安年道,“来吧。”
“好,来。”
江竹自然答应,他们大老远赶来,就是因为叶安年想看,既然来了,就让他看个够呗。
赶着马车又回了之前那个村子,两人摸黑找到了老头儿的房子。
江竹让叶安年等在车里,自己下去敲门。
不多时,房门就打开了,老头儿站在门口,看见江竹并不惊讶。
“就知道你们要回来,先进来吧。”
江竹谢过老人家,把叶安年从马车上扶下来。
两人随身只带了些饼子和点心做干粮,叶安年摸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递给老头儿,当做他们留宿一晚的报酬。
老头儿却不肯收:“破家破院的,哪值得了那么多钱?你们住就是了,左不过多添双碗筷,不费事。”
说话间,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子拉着脸从里面走了出来,见三人因着一张银票推来推去,朝老头儿翻了个白眼,一把将银票抢了过去。
“蠢的很!人家愿意给,你拿着就是,不然人家觉得麻烦了咱们,反倒睡不安稳!”
老头儿被骂了两句,闷头抽烟,不说话了。
江竹打了句圆场,牵着叶安年进了门。
老两口正巧在做饭,锅里“咕嘟”“咕嘟”的煮着什么。
既收了钱,老婆子脸上的笑都亲切了起来,让两人进屋里坐着,自己在灶房忙活。
屋里摆的是一张炕桌,老头儿叼着烟袋盘腿坐在炕上。
叶安年闻不得烟味,折腾了一天,胃里翻腾的厉害,脸色也白了下来。
江竹赶紧带着他出去,没走多远,叶安年就忍不住吐了出来。
他今天本来就没吃多少东西,吐了半天,也没吐出什么东西,嘴里都是酸苦的。
待那股难受的感觉过去,他有些脱力的靠在江竹身上。
江竹轻轻给他拍背:“好些了么?”
叶安年闷闷的“嗯”了一声,下巴枕在他肩上,轻舒了口气。
“你说你,干嘛大老远的折腾这一趟?”江竹心疼他,忍不住埋怨。
“要来的。”叶安年却道,“这对我很重要。”
“怎么,想看看我当年屠的城有多惨烈?”江竹打趣。
“不是的,不怪你。”叶安年说了一句,就不再开口了。
又过了一会儿,江竹拍拍叶安年:“进去吧?我跟他们要点温水给你漱口。”
“你要是受不了烟味,咱们就在外面吃。虽然饭菜可能不大合你胃口,也要吃一点,等回去,我给你做好吃的。”
“好。”
两人正要进去,那老婆子就拿着锅铲走了出来:“这是咋了?怎么在外头待着?”
江竹便跟她解释了一下。
老婆子一听,眉毛就竖了起来,冲进屋里一把夺了老头儿的烟袋。
“就说让你少抽点烟!那哥儿怀着孕呢!”
老头儿也不与她争辩,见江竹和叶安年进来,歉意的笑了笑:“你咋不说呢,我这烟瘾大,对不住啊。”
“没事儿。”叶安年道。
他这会儿好多了,老婆子又支起了窗子通风,这会儿屋里已经没什么味道了。
正说着,老婆子端着饭从外面走了进来。
是一大盆玉米面粥,一碟蒜苗炒鸡蛋,一碟炒白菜,还有一碟自家腌的小咸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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