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百年梦境今何在

    郭天阳感觉到脸上有丝丝凉意，骤然睁开了眼。
    他坐起来，仔细打量一下四周，发现自己居然躺在一个河谷中满是苔痕的水边大石上，并不是待在天地异象中的城堡之中。
    脸上的凉意，就是河流的水流激荡的浪花溅在脸上之故。
    此时，他感觉身体有了十分巨大的变化，他从梦醒前通天彻底之能，忽然跌落到启灵境顶峰。再看一下身上，居然是他百年前进入天地异象历炼时的衣服。
    他清楚地记得，这身衣服在异象中进火山口时就被损毁了。
    空气中稀薄的灵气，让他忽然意识到，天地异象历炼应该结束了，自己回到了现实。郭天阳意念一动，那只布袋立即呈现在眼前。
    郭天阳坐起来，迅速看了看里面的东西。还好，天地异象历练中收藏的各种东西居然还在。
    他拿着丝毫不起眼的乾坤袋，怔怔出神。
    天地异象中百年，现实中又是多久？如果现实也是百年，世俗中的红颜，以及自己倘未见面的妈妈、孩子，还有诸多亲人，岂不是大都已经作古了？郭天阳悲从心来。
    但他清晰地记得，姑姑在历练前给自己说过，天地异象历练最长半年。可自己确确实实在里面过了百年，现在他身处的地方，是不是原来的世界？难道真有时间、空间法则，让一天如一年，或一年只有一天？
    郭天阳想不明白，索性就不再想。
    他站起来，找了一个平坦宽阔的地方，把天地异象中得到的所有东西从乾坤袋里倒出来。让他想不到的是，存在玉瓶中的黄级丹药拿出来无事，但存在玉盒中的玄级丹药刚拿出来就瞬间雾化，变成一股气体随风飘散。
    这让他再也不敢打开另外的玉盒，急忙把东西收进乾坤袋。
    他仔细回想着在天地异象的经历，想寻找最后进入身体里的东西，但任他翻遍乾坤袋，却找不到。而炼丹留下的药草和没有使用完的红艳艳的灵果、以及各类在异象中收集到的宝物一样不少。这让他非常感慨：不是自己的，看来最终也不会属于自己。
    郭天阳感觉有些饿了。乾坤袋里装有许多在天地异象中储备的食物，他从中取些吃过，然后跳进冰冷的河里洗了洗澡，顿觉精神焕发。
    从河谷飞身上岸，他要看看身处何处，是什么时间。
    陌生的大山很大很高，即便郭天阳身为启灵境顶峰，但要走出去依然很难。
    郭天阳摸索了一天，确定这里绝不是天地异象的梦境，而是原来生活的地球。
    因为，这里的灵气比天地异象差的太远，不然身上的境界不会无缘无故地跌落。而且，他仔细观察过，这里的生物与以前生活中所遇到的一模一样。
    他确信，自己已经回到原来生活的世界。
    当下，他的所有心思就是走出深山见到人，问问现在是什么时间。依他现在的实力，要走出大山虽然不容易，但也可以办到。
    虽然山中的野兽毒物，给他制造了不少麻烦，可也间接地让他有了新鲜的食物；而且，在大山里，他还遇到许多稀有的炼丹材料，郭天阳自然不愿浪费。
    他一边采药打猎一边探索出山的路径，就这样在山里耽搁了三四天时间。
    这天清晨，郭天阳在路上碰到一只火狐，这是极俱灵性的极为少见的动物，长得特别好看。它此时躺在一棵大树下，瞪着惊恐的眼睛奄奄一息地看着郭天阳，旁边是一条死去的颜色特别亮丽的蛇。
    看来，它是为了猎杀这条毒性特别强的蛇时，被蛇攻击到了，不然也不会看见郭天阳不逃掉。
    郭天阳看了看四周，在不远处发现一只千年灵芝，难怪这里会有毒蛇和火狐。这些灵性的动物，显然都是为了争抢这个。
    郭天阳并没有动手去采灵芝，他来到火狐跟前，试着去抚摸它。
    或许是火狐已经没有能力反抗，或许是它看出郭天阳的善意，十分温驯。
    郭天阳从乾坤袋里找到一玫解毒用的丹药，轻轻塞进火狐嘴里。
    郭天阳喂了火狐丹药后，把一边死去的毒蛇用一只玉盒装上，这是练制丹药的绝佳材料，并不双五色蛇差，而且可遇而不可求，自然不能糟蹋了。
    收好死蛇，转眼看一边的火狐已经有了精神。它没有逃，而是用怯怯的目光小心翼翼地看着他。郭天阳又从袋里掏出一粒天地异象中采摘的灵果，放在它面前。小家伙嗅了嗅，然后迅速抓起填进嘴里。
    吃过果子，它居然窜到郭天阳身边，用头拱了拱郭天阳，样子十分乖巧。
    郭天阳抱起它，来到千年灵芝跟前，指了指灵芝，就把它放下走了。
    但郭天阳还没走出几步，火狐却突然追上他，用前爪拉着他的裤腿。最终，郭天阳弄懂了它的意思，原来为了报恩，它舍弃了这棵千年灵芝。
    郭天阳看火狐依依不舍地离开，才把灵芝采摘下来收好。
    不过，在他离开后就发觉，这只火狐并没有走远，而是悄悄地跟在他的后面。郭天阳赶了几次，它都不愿走，只好招呼它过来。
    此后，火狐就一直跟着他。
    郭天阳在路边采摘了一些野果喂它，可小家伙对这些东西居然看不上眼，眼巴巴地望着他。郭天阳知道它想吃乾坤袋中的灵果，但那些东西很珍贵，他非常无奈地又拿出一颗，并示意自己也没有了。
    临近中午，郭天阳找个地方停下来，一边吃东西一边整理路上采摘到的药草，却忽听远处传来一声低闷的枪声，接着传来一声熊暴怒的吼叫。
    身边的火狐听到后窜到他肩上吱吱地叫起来。
    在距郭天阳不远的山谷里，一个中年人正躲避着一只庞大黑熊的追杀，两只猎狗拼命地保护主人，其中一只被黑熊撕破肚子，已经奄奄一息。
    而附近还有一个少年紧握一柄柴刀躲在一棵大树边看着。
    中年人的猎枪已被暴怒的黑熊咬断两截，此时赤手空拳，只能拚命地逃着。
    大树边有他的儿子，所以他逃跑的方向只能相反，而此刻受伤的黑熊凶性大发，根本不顾猎狗的扑咬，咆哮着扑向中年人。
    这个人杀了它的伴侣，它要把他撕碎。
    少年看到黑熊追上父亲，把父亲扑倒在地，再不顾及躲藏，挺着手中的柴刀向黑熊冲去。
    中年人被发怒的黑熊按在地上狂撕乱咬，熊掌接连打在他的脸上，转眼间变成一团血肉。少年冲进灌木丛中，用柴刀使劲向伤害自己父亲的黑熊砍，非但没有伤了它，反而让它转回身来，向少年扑来。
    剩下的那只猎狗为了保护少年，被黑熊一掌拍倒，但临死还咬着黑熊不放。
    郭天阳此时正好赶到，他看到情形危急，口中发出一声长啸，让几乎扑到少年身前的黑熊浑身一震。趁这个机会，飞身而下的郭天阳顺手抄起少年飞落在旁边空地。黑熊看到郭天阳救了砍自己一刀的少年，暴怒地向他逼近。
    郭天阳口中又发出一声刺耳的呼哨，黑熊抬头看了看他，虽心有不甘，但还是转身走了。这一切，让身边惊恐的少年张开的嘴半响没有合着。
    “小兄弟，你没事吧？”
    少年穿着长相都是华夏人，只有十六七岁，长得虎头虎很有精神。见他身上满是血痕，因此郭天阳用华夏语试问了一句。
    少年并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跑向血肉一团的中年人身边：“爹，你醒醒！？”
    听到少年用的是华夏语，郭天阳如听天籁，感觉十分亲切。
    他走过去拉起少年：“你爹已经不行了。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怎么会想着猎杀成对的黑熊？”
    少年抬起头，这才回答他的问话：“这里是大神山，我和爹来打猎，就是要得到熊胆和熊掌！”
    大神山郭天阳并不知道是什么地方，想必是当地人起的名字。不过，他在这个山里待了几天，自然知道这座山里有很多狼虎豹熊毒蛇等物。熊胆熊掌是值钱，但黑熊是野兽中的王者，发怒起来连虎狼也避之不及，他们怎么会这么大胆！
    “你爹太鲁莽了，没有实力，这样猎杀黑熊，与送死有什么区别！”
    少年脸上现出不以为然之色，回道：“爹爹以前就杀过三只黑熊，只是今天没布置好它们就出来了。爹打了母熊一枪，没想到第二枪是个臭弹，来不及换药才被公熊反追了！”
    听说死掉的人已经多次猎杀过黑熊，现在居然猎杀成对的成年黑熊，郭天阳不得不佩服他们的大胆。
    他问道：“你爹杀黑熊，是入药还是卖钱？”
    “我爹要用熊胆熊掌送给山上的大侠，求他收我当徒弟！”
    “大侠？如果他有本领，怎么不亲来狩猎，非要你们冒这样的风险？”
    “爹说，大侠要炼药修炼，没有时间！你是谁，为什么黑熊见你跑了？”
    “我在山里采药迷了路，凑巧懂得些兽语，这才惊走了那只黑熊。你爹已经死了，快把你父亲的遗物收拾一下，这里血腥气太浓，会引来另外野兽的。”
    少年听了，就从血肉模糊的父亲身上取出一些东西，捡回半截猎枪。
    虽然他满脸哀痛之色，却没有哭泣。
    郭天阳见了暗暗纳罕，不由问道：“给我说说那个大侠的事，好吗？”
    “神山上的大侠是我爹师父，他让我爹住在山里，专门给他猎杀野兽、收集药草配药。爹说这次过去会带上我，大侠同意让我拜他为师！”
    从少年的话里，郭天阳总算听明白了，这座山里有一个武修，少年的父亲是他的徒弟，专门为他收集配药的原材料。
    为了能从少年嘴里知道些情况，他随手从乾坤袋里取出一个红艳艳的灵果递给他，让少年服下。火狐在一边看见，急忙窜到他面前，郭天阳只好给它一颗。
    火狐抱着果子跑开后，郭天阳用开天剑帮少年在地上挖了个坑，把他父亲的尸体埋了。一边做，他一边问少年一些问题。
    看到郭天阳帮自己，少年回答了他的问题。
    郭天阳知道少年姓姜，大名叫劲松，小名叫松子，今年刚满十七岁。他死去的爹叫姜绍威，一家人就住在山下一个小石寨，家里现在还有小妈和三个妹妹一个弟弟。只是，他并不知道现在具体的时间，只说过年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两人说着话，就埋了松子的父亲，郭天阳也把两条忠诚的猎狗埋了。
    接着，他提着他们的尼龙袋装着的猎物，让松子带路下山，火狐仍然跟在他们后面。
    路上，松子问他：“叔叔，您能教我学兽语吗？”
    通过刚才谈话，少年已经对郭天阳不再防备。看着亲爹被黑熊撕碎杀死，松子并没有哭泣，虽然在这个险恶的环境中，不是人杀兽，就是兽吃人，但毕竟他小小年纪，经受这么大哀痛而不哭，心性坚强确实少见。
    “松子，你怎么会想着学兽语呢？”
    松子道：“我爹给我说，男人不学武，就会被人欺负。他要我长大跟着那个大侠学武，可爹死了，我不知道那个大侠住在什么地方。您能与野兽对话，我想学会后杀尽黑熊给爹报仇。您只要教我，以后您要什么，我一定给您办到！”
    郭天阳笑了笑：“我什么也不要。松子，你想过没有，如果你爹不来猎杀黑熊，他会死吗？”
    松子摇了摇头：“可那个大侠就要熊胆熊掌，没有东西他就不收我当他徒弟，爹也拿不到灵药给小妈治病了！”
    “你见没见过那个大侠？”
    “没有！爹说他很厉害，不让我去见他。以前爹带三个姐姐过去，再也没有见她们回来。前些天爹去了回来说，他答应收我当弟子了。只是要我爹准备两只黑熊的胆和熊掌过去！”
    “你姐姐过去时，都多大了？”
    “她们走的时候都十二岁！爹说，这次过去求药，除了要带我过去，还要带妹妹红杏。”
    郭天阳听了，心里起了疑惑，倒想去见见那个大侠。不过，现在他最急的事，是要与姑姑联系上。
    “松子，你很勇敢，但无论学什么，既不能随意杀人，也不能随意杀生，除非它们有必死的道理。如果你听我的话，我就收你当徒弟，教你学武，好吗？！”
    “我一定听叔叔的话！”松子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他很聪明，知道眼前这人虽然不是神山下来的大侠，但能吓跑黑熊，也非常厉害。因此，他按要求跪在地上对着郭天阳磕了三个头，算是拜师之礼。
    以前郭天阳虽然收过杨柳和叶灵宵当徒弟，后来也把陈震和李九、杜益国招揽过来，再加上日本栗原家人，他的徒弟已经不少了。但他并没有过多管过他们；而教自己女儿们学武，也是心之使然。所以，现在看到松子心性坚强，就起了收徒之念。况且，小家伙还是四阳之体，不学武有点亏了。
    见他磕过头，郭天阳把他拉起来，拍了拍他的肩：“好，我答应收你这个徒弟。不过，这件事还要你家大人知道才行！”
    姜松子一脸悲哀：“爹死了，我就是家里的大人。”
    “哦，你不是说还有小妈吗？”
    “我小妈有病常年躺在床上，家里就我和三个妹妹一个弟弟！”
    听了他说了家中情况，不由心里一愣，道：“把你家的具体情况给我说说！”
    姜松子费了好大劲，郭天阳总算弄明白他家里的复杂情况。
    原来松子亲妈生了六个子女，有两个没成人，只留下他和两个姐姐。后来两个姐姐被爹带给了那个大侠做徒弟，剩下妹妹雪竹一个，今年十五岁了。
    后来，二妈生了四个女儿，有三个送给了大侠，只有小妹红杏留着。
    现在，家里的小妈，是父亲姜绍威五年前从外地带回来的，有四个孩子，两个没有成人，只有妹妹紫兰和弟弟杉子活着。
    松子记事后，妈妈就死了；二妈是去年死的，小妈身上有很重的病……
    下山的路崎岖不平，两人边说边走，直到傍晚，姜松子才指着下面一座山峰，说那里就是他的家。
    郭天阳顺他的手向下看去，才发现一座高大的山峰背阴之处，有一个几十亩地大小的平台，平台上绿树掩映下有一所孤零零的大院。这个大院似是一座庙宇，周围有零星开垦的荒地。由于平台南面、西面都是高大的山峰，东面是很陡峭的石壁，只有北面有平缓向下的通道，下面是一条深深的河谷。
    平台上树木高大而又茂密，因此从山下进来很难发现有人居住。或许正是这种隐蔽险峻的地形，才让这座庙宇更好地避免了山中野兽和外面人员的滋扰。
    郭天阳和松子又走了近一个小时，才来到平台下面的河谷，然后沿着河谷一个用石头砌成的阶梯，向上爬有五十多米，来到用石头砌成的门。
    姜松子打开门上的铁锁，两人就上了平台。
    在淡淡的幕色下，郭天阳放开神识感受一下，正如松子所说，这里只有他们一家人居住。
    刚进院子，郭天阳就听见几声狗吠，一黄一黑两只半大的猎狗从院子里窜出来，亲热地在松子身边上下窜动，但对陌生的郭天阳和跟在他们身后的火狐却非常警惕。松子领郭天阳绕过迎风墙，来到长着数株非常古老松柏的大院，才看到庙宇的正殿及偏殿里有昏黄的灯光。
    “哥，我明天正要上山找你和爹，小妈今天吐了好多血！”
    此时偏殿里走出来一个面容清秀的姑娘，她是听到狗叫声出来的，看见姜劲松就叫了一声。但看到哥哥后面跟着的郭天阳，她就不再言语了。
    郭天阳猜测，这个女孩可能就是松子口中说的大妹妹姜雪竹了。
    也许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姜雪竹虽说只有十五岁，但父亲常年上山打猎采药，小妈身体有病，还有三个弟妹，上山下田就落在了松子和她身上。所以，她稚嫩的肩膀上过早承担了繁重的家务，使她比一般同年女孩更成熟些。
    不过，让郭天阳惊奇的是，姜雪竹居然是五阴之体。
    “竹子，这是我师父。爹被熊撕了，要不是遇见师父，我也回不来了！”
    看见大妹雪竹一直看郭天阳，松子急对她说。
    “谢谢叔叔！”姜雪竹听了哥哥松子的话，并没有过多悲伤，倒很有礼貌地向郭天阳鞠了一躬。
    而此时，听见外面说话声，从透着昏黄灯光的正殿涌出三个高高低低的孩子，纷纷扑向松子的怀抱。这些孩子抱着松子“哥哥”“哥哥”地叫着，姜雪竹非常懂事地从郭天阳手中接过尼龙袋，把它拖进了偏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