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晴的眸子越发黯淡,虽然她很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只有可能是这样……父亲嫌弃她的修为迟迟无法晋升,对她彻底失去了希望。
父亲是要把她当成弃子了吗?
可是……她才十八岁,未来还有那么久,父亲为什么不相信她呢?
苏白璟指尖摩挲了下玉杯,状似随口:“什么岔子?”
陆晴眸色挣扎,她还没失去最后的理智,刚才告诉苏白璟的内容就已经超乎了她的预计,她本意只是想来解释清楚,处理掉麻烦,却没想到,她不知不觉就说出了这样多东西。
之前的那些说了便说了,但这件事情确实不能让外人知晓。
她抿唇:“这……我不能告诉你。”
窗明几净的房间内,空气似乎有一瞬间的冷寂。
苏白璟唇角勾着,眸中的笑意霎时淡了下去。他手指一顿,把玩着的琉璃壶脱落,磕在乌牙木桌上,清脆一声笃响。
陆晴下意识望向他,四目相对,一双潋滟的桃花眸中,似乎有红芒一闪而过。
有……有什么一闪而过?
陆晴捡起掉在桌上的琉璃壶放回原处,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中空荡荡的,忽然涌出一股极为强烈的讲述欲望。
告诉苏白璟。
苏白璟并不是天光城的人。
苏白璟并不像一个不靠谱的人。
苏白璟不会害她,
告诉他也无妨。
说吧,说出来会好得多,说不定他会有什么办法呢?
不待她继续深思下去,喉咙已经率先一步发出声音:“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不能告诉别人。”
苏白璟失笑,轻轻颔首。
陆晴眨眨眼:“父亲之所以想让我联姻恐怕是因为——我的修为已经足足两年没有任何提升了。”
苏白璟上上下下打量她:“陆姑娘看起来年龄并不算大。”
陆晴娇小的脸上露出几分得色:“我十六岁就已经筑基巅峰了!”
她顿了顿,面色又萎顿下来:“但我今年已经十八岁了,修为仍旧是筑基巅峰,迟迟无法结丹。”
她陷入了瓶颈。
这样的瓶颈是所有修士最为恐惧的,谁也不知道,一个瓶颈会持续一年,两年,十年,抑或还是五十年?
十六岁的陆晴无法无天,信誓旦旦地觉得,她一定能在两天内破除瓶颈,成功结丹。
后来,两天变成两个星期,两个月,再到两年。
两年后的今天,她怎么也无法说出这句话了。
“这是为何?”
陆晴深吸一口气:“因为——我找不到自己的道心。”
道心。
这是一个玄之又玄的东西。
用通俗一点的话来说,就是修道之人的目标。
人总是有欲望的,修士也不例外,或是为名,或是为利,或是追求强大通天的力量,或是钟爱于炼器炼丹等等。
凡所欲求者,皆可为道心。
大部分人通常不会被道心所困住。
同样的,这也意味着,一但被困,这极少部分人将很难走出来。
苏白璟指尖轻轻敲了两下琉璃壶:“为道心所困,这倒是少见。”
“是吧?你也觉得少见吧?”既然说了,那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陆晴愤愤握拳,干脆一股脑说了出来,“天光城和我同辈的朋友,没有一个是会被道心所困的。两年来,几乎所有能想到的办法我都试了,完全不行。”
原来是道心。
苏白璟对陆晴的瓶颈瞬间失去了兴趣,他意兴阑珊地拨弄了下琉璃壶,将话题带了回去:“道心之事不急于一时,对姑娘来说眼下最为重要的还是联姻之事。”
提到这个,陆晴脸上郁气更重:“大不了,再离家出走一次就是了。”
离家出走?
苏白璟愕然,随即失笑:“昨天……是在离家出走?”
陆晴不太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她人生中第一次离家出走之旅只持续了短短一天,这可不是什么值得吹嘘的好事情。
“害,一回生二回熟嘛。”
苏白璟视线轻飘飘落在她脸上,手指在琉璃壶上轻点两下:“但我觉得,这不算什么好主意。”
“嗯?”陆晴眨眨眼,“那……还有什么更好的主意?”
苏白璟又拎起桌上那盏琉璃壶:“不若依原计而行?”
他忽然笑了:“我觉得挺好……玩的。”
他的唇角上扬起来,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宛如月牙的眼睛里眸色渐深。在她见到他这一会功夫里,他明明总是在笑着,陆晴却恍然觉得,好像这会他脸上的笑,才带了点真正愉悦的味道。
陆晴没听到他刻意压低,含糊在嗓音里的最后两个字,只听到他说他觉得挺好。
苏白璟竟然觉得——假装道侣是个好主意?
她微微挺直了腰,思索着苏白璟的话,凭心而论,她其实也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反正她又没有喜欢的人,一时半会也完全没有要找道侣的打算。
她才十八岁,就算她此生结丹无望,也有白来岁的寿命,她至少要三十八岁的时候才考虑道侣的事情。
更别说,陆晴从来不觉得,自己会一辈子都无法结丹。
还不如干脆找个人结为假道侣,这样就能彻底堵死父亲的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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