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害怕,我就是问一下情况...”陈原子问刘文龙,“他的腿还有的治吗?小孩子骨头应该再生能力比较强吧!”
“村里的郎中说过,去彬州的大医院或许还能治好,但是太贵了,估计得好几百,他这都有半年了...”
“哦,过几天再说你们几个,有读高中的吗?”陈原子问。
“我跟阿虎都读了高中,但没读完,家里就供不起了,阿豹初中没读完,家境好的,这会好歹还饿不死!”
“有时间教他们读书识字,还有算数,这个必须学好,不然,这卖货郎都不识字哪成啊!”
“嗯!”
“你带七妹跟我走,我跟你们说点事!”陈原子说了一句。
“嗯!”刘文龙没问什么,七妹也立刻站了起来,因为龙哥说了,一定要听原哥的话,不然就没饭吃...
...
“之前,陈守仁将我大妹卖给了城里一户人家,父母都有工作,儿子是个药罐子,今年应该不到十岁,准备买一个女孩当童养媳。
他那儿子我看了,肯定活不过三年,他们不是太好的人家,但这两三年,只要去了手脚勤快点,吃饱饭没问题,其他事,等两三年以后再说。
待会去了,就说跟陈守仁是表亲,他家女儿来不了了,让七妹去,这个问题应该不大。
我们没有别的要求,给口饱饭吃,然后,至少让把小学读完,读书识字,以后不管做什么,才有出路!”
刘文龙点了点头,七妹也立刻点头,只要有饱饭吃,还有什么奢求,饿肚子的感觉,真的永远都不想体验!
七妹,就叫刘七妹,女孩子取名字,真省事!
“等等,刘七妹,我给你取个学名吧,就叫刘美琪,美丽的美,琪,就是美玉的意思,我给你写下来,以后有机会好好学习...”
“嗯,谢谢原哥!”刘七妹连忙道谢,明字,自己也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了。
...
陈原子看着刘文龙带着七妹进了那户人家,陈原子呼出一口气。
美琪,美丽的棋局,未来,会让他们生不如死!
而这个女孩,现在来说,也是一个比较好的事,两三年内,她的日子不会太苦,两三年后,陈原子的心,冷了下来...
...
陈原子带着七妹,走进了毛巾厂的家属院。
这两口子,都是毛巾厂的工人,虽然只是一般工人,但也让无数农村人羡慕。
这年头,都是垄断企业,毛巾,只能他们生产,供销社也只会卖灵县毛巾厂的东西,产供销,卡的死死地,违背的,就是投机倒把,要被抓起来专政。
走进这里,陈原子的眼神,就冷了下来。
前世,大妹在这里生活了五年,多少个日日夜夜,在恐惧委屈之中度过。
前世,陈原子知道的时候,是退伍之后,那会死后,毛巾厂都倒闭了,那两口子去了外地讨生活,没有音讯。
陈原子一直没找到,否则,一定会弄死他们。
今生,陈原子不会做犯法的事,但会让他们生不如死!
“原哥!”七妹有些胆怯的看了一眼眼神冷下来的陈原子。
陈原子呼出一口气。
“好了,记住我的话,从现在开始,我就叫刘原军,你是我堂妹,去了手脚勤快,多干活,有什么委屈就来找我,我会经常去供销社后厨,如果吃不饱饭,你就过去!”
“嗯,原哥,你是好人!”
“呵呵...”陈原子笑了,心里在想,希望未来,你别怨我就行...
那家人的信息,陈原子永远不会忘,深吸口气,压下心里的恨意,一切,都得慢慢算,而最让人痛苦的,永远不是死亡,而是生不如死。
丧子之痛,他们还得体验一回,然后才是地狱模式!
...
“叔、婶,我叫刘原军,跟小陈庄的陈守仁是表亲,之前他说让女儿过来给你们当童养媳,结果他儿子不同意,把陈守仁的腿打断了...”
“什么,打断了陈守仁的腿,他儿子?”一个三十出头,看着还算面善,穿着蓝色工作服的青年说了一句。
“对啊,这事县城都传遍了,陈守仁偷了家里的东西去赌,他儿子带人找去,把腿打断了,我们有点亲戚关系,听说这事,所以,我就跟他说了,让我堂妹过来替她妹妹。
这是我堂妹刘七妹,一家子都没饭吃了,爹娘带三个哥哥逃荒去了,几个到了年纪的姐姐找了婆家,她今年才十岁,还不到嫁人的时候,您这只要给口饱饭吃,她什么活都能干,洗衣做饭都会干,七妹,叫人...”
刘七妹略微胆怯,但还是连忙叫了一声,“叔、婶...”
另一个三十出头,短发的女人,美貌皱了皱眉,嘴唇略薄,看着就不像一个善良之辈。
“刘七妹,长得还不太难看,这什么名字啊!”
“婶,您别介意,七妹是家里给娶的,乡下女孩子都这么叫,这不是要到您家里,这就是城里人了,这名字是不太好听,我给他取了个学名,叫刘美琪,美丽的美,王字琪,美玉的意思,图个好兆头!”
“刘美琪,倒也还行,过来我看看!”那女人说了一句。
刘七妹朝着陈原子看了一眼,“去吧,以后听话,手脚勤快点...”
刘美琪点头,走了过去,那女人看了一眼,刘美琪来之前,已经洗干净了,衣服虽然破了点,但还合体。
又捏了捏刘美琪的手脚屁股,有点嫌弃,“这骨盆子不大,以后不好生养!”
陈原子心里骂了一句,生个屁,你儿子,就没那命!
“婶,这家里吃不饱,人瘦,吃几天饱饭,就长开了,乡下孩子能吃得了苦!”
那男人看了看,开口道,“看着还行...”
“那就留下吧,不过这钱我们给了陈守仁,不可能再给你了!”女人立刻道。
“不用、不用,我就是给七妹找条活路,我在供销社后厨打杂,虽然没工资,但有饭吃,师傅心情好了,也会给几块钱零花钱,我七妹大笑没上过学,在您这字都不认识,上不得台面...”
听到陈原子说读书的事,那女人的表情就沉了下来。
“读书的钱,我出,一年五块钱我还能挤出来!好歹让她把小学读了,这说出去,您也有面子!这个是今年的...”陈原子掏出五块钱,一堆小面额。
“行,就这样吧!正好让她去陪阿福读两天书,但我们工作忙,家里的活不能落下!”
刘美琪没说话,却看向陈原子,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她懂道理,知道谁对自己好,谁对自己差!
这时候,陈原子提出,看一看那个孩子,这两口子,却说孩子睡了,没让看,陈原子分明听到孩子的咳嗽声,估计是真的病的不轻。
陈原子没坚持,看不看都一样,两三年的命,陈原子没想过改变...
嘱托了刘美琪几句,陈原子离开了,现在,他心里怎么想的,只有自己知道!
中午,在小王庄开的食堂吃了饭,鸡鸭鱼肉都有,厨师的水平还不错,当然,跟吴尚荣比差远了,但作为一般的餐厅,真的很不错了,主要是这些食材,都是纯天然的,后世,求而不得。
但是陈原子也看出来,这食堂,估计红火不了多久。
因为服务员的数量明显过多,许多人都闲着。
还跟吃大锅饭一样,不紧不慢,一两年后,经济一放开,会有其他餐厅应运而生,这里不变革,精简,肯定开不下去。
但集体企业,想精简,不容易。
这些,不是陈原子关心的问题。
小王庄的生产队长王长生也在,还有公社的高大江高书记。
昨天,陈本顺跟高书记说了之后,这高书记时候也反应过来,他虽然思想有些僵化,但不是听不懂道理,真要将全公社的人口粮弄没了,他这书记当不当不说,命都保不住。
所以,今天出现在这里的,只有小王庄和小陈庄的两个生产队长。
陈原子基本没说什么,都是高书记他们在谈。
孙主任答应这龙须酥在供销社出售,而且,可以为他们寻找原材料的渠道,但是龙须酥的进货价,最高只能给八毛钱。
听到这价格,陈原子叹口气,自己还是想的太多了,龙须酥目前这里只有自己能做,但并不是其他地方就没人会这个。
但供销社不卖,自己如果私自贩卖,就是投机倒把,这个问题就严重了。
所以,他没的选择。
陈本顺看向陈原子,这价格,最终也得陈原子同意,他不同意,龙须酥出不来,不都扯淡吗?
“孙主任,八毛就八毛,好歹一斤能赚一两毛钱!”
孙胜才笑了,“这可不止一两毛,我也是找人核算过成本的!”
陈原子道,“您找的人,肯定没有仔细做过,这是我们做龙须酥的流程,您看看,一共七道工序,材料的消耗、时间,都有。
一百斤红薯,才弄出来十四五斤红薯糖,咱们本地的红薯,不是特别甜的,不过口感好,吃多了也不会太腻。
这还得加糯米粉、鸡蛋、牛奶,不算人工,这都五毛钱了,我们这人工再便宜,得算一毛钱吧,利润最多两毛...”
陈原子将那天洛雪记录的流程让孙胜才看了。
“哦,很详细啊,很有条理,这记录的人很细心,字体娟秀,是个女同志写的吧!”
“是,我们小学的老师,能教美术、音乐,语文数学都可以,还有俄语,日语。
孙主任,高书,我这老师在小陈庄教小学太屈才了,你们认识这中学的领导吗,让我们洛老师来教中学,明年我读了初中,他还能当我老师!”
“原子,别乱说话!”陈本顺立刻道,孙胜才和高书记有些意外的,陈本顺这表情,不对啊!
“洛老师是之前县里领导安排在小陈庄教小学...”
孙胜才点了点头,“哦,这事,我们下来再说,想谈谈这龙须酥的事,这价格,我们就订好了,八毛,你们只负责生产,材料和运输我来安排!”
“孙主任,这价格我们同意,但是我有一个小小的条件!”
“哦,说来听听!”孙胜才没有拒绝。
“您能不能帮我们这食品加工厂弄几套烤箱,烤面包的,比较大型的烤箱!”
“面包,你还会做面包?”孙胜才好奇。
“以前在锅里蒸的,味道不是太好,这龙须酥,虽然好吃,肯定也好卖,但是这制作过程一来复杂,制作起来有难度。
二来,这一百斤红薯,就十五斤龙须酥,再好吃,这消耗也大,我们少量生产不影响,可如今粮食供应紧张,我们如果规模弄大了,这可能就出问题了。
但是面包不一样,牛奶鸡蛋面粉白砂糖,投入一斤,蒸出来可能就是一斤二两...”
“瞎说,你这面包还越蒸越多...”陈本顺立刻道。
“三爷爷,我这还得加水啊,咱们灵山山灵水秀,又不缺水,等于这水也卖钱了,多好的事啊。
这个咱们生产多少都行,不影响粮食安全,还改善群众生活水平,这面包吃着,肯定比馒头好吧!”
“肯定也比馒头贵不少!”高书记道。
“那是肯定的,牛奶、鸡蛋、面粉,这得是白面,还有白砂糖,都是好东西,这弄出来,往彬州云州都能卖,这能换回来多少粮食啊!”
“人家彬州云州,就没卖面包的!”陈本顺觉得这事不靠谱。
“有,但是肯定没我弄得好吃,我这是老梅教的,人是燕京来的,独门配方,不敢说绝无仅有,但至少,在东江省内,肯定没几个能蒸出来这个味道!
孙主任,这烤箱,目前我们没钱付,能先赊账吗?”
“这样,灵县宾馆里有一个烤箱,一直没怎么用,我让人借过来,你先蒸出来尝尝味道,好了我们再谈!”
“行...”
...
陈原子饭后,和孙胜才提了卖货郎的事,孙胜才说这个得研究一下!
看孙胜才对这个有疑虑,陈原子无奈,开先河,不是谁都有这个魄力。
不过孙胜才倒是帮忙,可以安排一个住宿过冬的地方,供销社在县里,有一个仓库,一直空置,带着七八间房,可以让那些孩子过冬,费用就免了。
如果以后陈原子用那仓库,一年象征性的收百八十块就够了。
陈原子又找高书记,给刘家坳出来的那些孩子开了证明信,也不会被当盲流抓起来。
但怎么弄一个营生,这事,还得琢磨下。
下午,陈原子安排了刘文龙等人搬家,韩小涛也来了。
韩小涛已经三十岁了,儿子女儿都五六岁,八年前去小陈庄,那会才二十出头,大学马上毕业,结果,被直接弄到乡下了,他家庭成分没问题,就是有点倒霉,早一年毕业,也就留在城市工作了。
韩小涛是个机械天才,带着眼镜,清瘦,干不动农活,在村里,属于另类,要不是县里的拖拉机,老爷车坏了得他修,估计,早就活不下去了。
韩小涛娶的是陈原子一个本家的姑姑,血脉关系虽然远,但也算亲戚,所以,他就叫姑父。
“姑父,你先在这里教教他们,怎么修理一些基础的电器之类,比如风扇、录音机、电视机什么的!”
韩小涛苦笑着,“你这什么都没有,我给他们说了,这也太抽象了!”
“你先画图教一些基本原理什么的,还有,可能还有识字,有些孩子,就读了一两年小学,你说的太高深,他们这会也听不懂!”
“哎,行,在这至少有点事情干,你说的那个货郎,没戏?”
“目前看着有点困难!”
“这一大帮子,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你这养得起吗?”
“养不起也得养啊,说出去的话,不能不算数,你先教教他们,过几天再看,如果还是没转机,就让他们回去做红薯糖,这个,需要的人不烧,现在,干什么都不容易!”
“回去,我这好不容易出来几天!”
韩小涛有点郁闷,在家里,丈母娘、老丈人、老婆,整天絮叨,烦,那些农活,自己本来就干不来,肚子都吃不饱,哪有力气,而且,自己擅长的也不是这个。
“你可以让他们去收废旧电器,拿回来,我修理了再卖出去,其实大部分可以修好的,是在修不好的,有些零件也能用!”
“投机倒把啊姑父,这事,弄到最后,把我们抓起来不划算!”陈原子皱眉,不是他胆子小,而是,真不值当。
“你这胆子也太小了,收购的时候,可以问问,他们东西坏了,肯定需要重新买,我们卖的便宜点,他们省钱,咱们赚点,没多大风险!”韩小涛的生意经倒是不错。
陈原子笑了,“你这可以啊,是做生意的料!”
“除了种地,我干啥都行,那个真干不了,你瞧瞧我这手,全是血泡,哎,生不逢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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