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不是,”原太监不急不缓道,随即抬起一只保养的很好的胖手,朝着外面扬声道:“带进来!”
“是!”侍卫冷峻的声音传来时,江湛只觉得头皮一麻。这个感觉,就好像是在公堂上听到县太爷对衙役们吩咐带上犯人。
身后传来提提踏踏的声音,刺鼻的血腥味传来,江湛不由得皱着眉往旁边让了让。
却见两名侍卫拖着一个昏死过去的黑衣人大步走了进来,只听上面原太监吩咐道:“人放下,你们下去!”
“是!”两名侍卫扔破麻袋一样将那黑衣人丢下,行了一礼转身出去了。
江湛不解的望着他道:“此人是谁?”
原太监嘿嘿一笑道:“你若是不知道,那我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江湛神色微微一变,思绪瞬息万变,心底有种不好的预感再次涌了上来。他的瞳孔不由得缩紧了,那瘫倒在地毯上的人影单薄虚弱,腰肢纤细,四肢修长,脑后秀发纠结着拖在地上,怎么看都是个女子的身形!
他忽地倒吸了一口凉气,有些不可置信的奔了过去,弯下腰将那人翻过来,借着堂上的灯火,却见那人满脸是血,根本就看不出来样貌,他的手指探过去,只觉得气若游丝。
原太监从座位上起来了,手里端着一盏茶,一手执着茶杯盖子,轻轻敲击着茶盏。走过来的时候,他忽地扬手,手中的茶水不偏不倚泼到了那黑衣人脸上。血污被冲开的那一瞬间,江湛忽然觉得心头像是被人狠狠扎了一剑。
这样熟悉的面貌,如此相似的濒死神情,虽然过去了很久,他却依然清晰的记着那一日破晓之时依偎在自己臂弯里没有了生命气息的雪璎。
“她怎么样了,你把她怎么样了?”他再也按耐不住心里的悲痛和怒火,大声咆哮道。因为太过愤怒,所以他的理智在这一刻消失殆尽,就在他的右手习惯性的按在腰畔准备拔剑之时,只觉得脖子上一凉,两把雪亮的兵刃已经从后面架在了脖颈更。
雪亮的刀锋映着堂上的灯火,生生的刺进了眼眸之中,头痛欲裂,像是宿醉刚醒,但是这份刺痛却让他的神志渐渐苏醒。
“谁让你们出来的?”原太监细眉一竖,有些恼怒道。
影卫很是委屈,忙道:“他对主人有敌意,属下……”
“滚,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进来,把门带上。”原太监却是一反常态的暴躁,两名影卫当即吓得屁滚尿流,走的时候不忘带上门。
江湛的手缓缓从腰畔放下,颤抖着靠近了九微冰凉的脸颊,用袖子轻柔的擦拭着她脸上的血水。
原太监幽幽的叹了口气,像是有些惋惜,又像是有些不甘,缓缓道:“你本是一把最锋利的兵器,可却这样的毁了,毁在了女人的手中。从今以后,百战将军,便只是大堂的一个传奇了。”
江湛缓缓抬起了头,眼中的痛苦像是暗黑的潮水般层层涌出,艰涩的说道:“这就是……你想让我看到的吗?摧毁了我,对你有何好处?”
原太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像是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大笑声中他脚步蹒跚,像是喝醉酒了一般走过来俯下身两手按在了江湛的肩上,忽然哽咽着道:“我催毁了你?说着话你还有良心没?原平,你是我们江家唯一的血脉,自从得知你的身份之后我就费尽心机的栽培你、成就你,可是现在你却说我摧毁了你?而你呢,你都做了些什么?你从来没有为原家做过任何事,不但没有,你还改名换姓,连宗族都不要了。你处处与我作对,而我却再三忍让。明知道冼南归是我的对头,你却再三护着他!就连他要查太远云家的灭门案你都跟着起哄。冼南归是个白痴,是个二百五,放着好好的大少爷不当,放着养尊处优的好日子不过,非要在那里捣鼓那些没用的东西。可你呢,他看不明白的事情难道你也看不明白吗?无论是太原云家还是邢州毓家的案子,那都是出自一人的手笔。放眼天下,舍我其谁?”
他的手指颤抖着指向了自己的胸口,老泪纵横着,恨铁不成钢道:“你跟着瞎起哄,我能把你怎么样?我只有杀了他,杀了他,以儆效尤。云雪璎死了这么久,你却还是行尸走肉,我到现在才知道,从那时候你也就死了。”
他复又指着地上昏迷的女子,怒声道:“这个人便是杀她的凶手,如今她竟然胆敢来行刺我,虽然我不愿意相信是你指派的,但你却也无法逃脱嫌疑。最后一口气留给你,如果你能一刀将她了断,证明你从无二心,那么今天的事就当没有发生过。我们叔侄二人此后依然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可你要是做不到,那么,那么……”
他猛地闭了闭眼静,脸上显出几分狠厉和决绝,道:“你就走吧!长安不适合你。”
江湛愕然惊醒,失声道:“九微来行刺?”
原太监冷声道:“玄机楼培养的杀手忘了本,若是将她送还给穆嵘,想必他比你更会给我一个交代。”
江湛咬了咬牙,反手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木匣子放到一边,然后将地上的九微打横抱起,缓缓站起身,对着原太监鞠了一躬,深吸了口气,沉声道:“今日过后,我们叔侄情分也算尽了。如今朝中沆瀣一气,我也无力扳回。你作恶多端,但我却碍于情面无法对你下手,倒不如挂冠离去。你,好自为之吧!”
说着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大步而去。
“你、你不要兵权了吗?”原太监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但是江湛却已经消失在了灯火迷蒙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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