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正坤道:“那岂不是去了她的地盘?情况只怕会更加危险。”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楚薇便想起他背叛的事情来,当即提剑冲过来道:“我杀了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
赵平连忙上前拦住母亲,王文英则煽风点火,只顾揶揄,碧如秀眉微皱,忽然夺过楚薇的剑来大声道:“都别吵了!”众人安静下来。
只见她将那宝剑横在脖子上,对楚薇冷笑道:“为什么要破解呢?既然中了这蛊虫,我也不愿与你苟活这世间,我一死你也得死,咱们黄泉路上再见吧。”
一边说一边惨笑着就拿剑往脖子上抹去。楚薇吓得魂飞魄散,忽然大声道:“且慢!”碧如却只是惘若未闻。楚薇又大叫道:“别死!你肚子里已经有了小孩。”
碧如听了当即愣在原地,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楚薇道:“你不相信的话,就自己把脉。”碧如连忙将手放在耳边听了一听,果然喜脉涌动。
不用说,这是赵寻的孩子,真是冤孽,她与赵羽多年夫妻未曾得子,谁知竟与庶子有了孩子。一刹那间,碧如想了很多。
她做梦都想要个孩子,故此还有些嫉妒楚薇。如今有了,固然是一个孽种,到底是条小生命,一时母性大起,也就没了去世之意。楚薇见她脸色恢复柔和,当即放下心来,夺去她的宝剑道:“有了孩子就有了希望,你可别做傻事。”
碧如一把将她推开,长袖一挥,施展轻功飘然而去,当下众人冷着脸一言不发地回了杨府,自然不可避免地大吵了一架。
不过这一次楚薇完全落了下风,赵平以断绝母子关系为威胁,逼她吃了化功散,使其一年之内功力不存,又将其软禁在后花园中,不让见外人,杨正坤也因此而保了一条性命。
赵平当然恨不得弄死杨正坤,可惜王文英倒是对他十分袒护,这个家也就勉强维持原来的样子。
转眼已到冬季,碧如终于要大婚,婚前的头一天,碧如将自己怀有身孕的情况告诉了汤若望,本以为他会嫌弃自己,从此弃之如敝履,倒也不用自己承担悔婚的罪名,以免招来太后怪罪。
谁料汤若望这西洋人很不介意女子贞操,反倒感佩她的坦诚,已然愿意将其纳为正妻,还答应不纳妾不管钱,碧如自从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后,性情大变,只盼过安稳日子,一切行为变成为了腹中孩儿的前途,自然愿意改嫁。
彼时婉宁已被顺治封为皇贵妃,摄六宫事,为后宫之首,正宫皇后反倒退而其次,闻及父亲的庶母改嫁,于是邀了特旨,将碧如招到宫内问话。碧如心中忐忑,她已经很久没见过婉宁。
也不知她对自己改嫁之事有没有意见,会不会对自己不利,然而圣旨难违,只得卯时起床,让婢女大妆一番,略进了一些粥,便跟着一群太监宫女匆匆进了紫禁城,一路来到承干宫,彼时天色微亮,碧如刚进了宫门,就有一个宫女过来道:“奉皇贵妃懿旨。”
碧如只得跪下听宣,那宫女傲然道:“本宫有二问,请郡主作答,答完了咱们再面谈。第一,如今本宫该如何称呼你?”
碧如便知不好,只得道:“臣妾已然改嫁,与往日的赵家没有任何关系,贵妃娘娘随便称呼就是。”宫女又道:“很好,娘娘有第二问,你可曾知晓先父之死正是为你而起?”碧如大惊,抬头道:“你说什么?”
那宫女呸了一声,又重述了一遍。碧如道:“此话从何说起?”那宫女道:“那就是你不知道了?”碧如连忙道:“臣妾的确不知,还请娘娘亲自示下。”
那宫女冷笑道:“哎呦,我的郡主娘娘,你难道不知?我们娘娘其实根本是耻于与你会面,所以才让我来这里跟你说话,你有什么话只管跟我说吧。”碧如心中焦急。
那顾她冷嘲热讽,当年赵羽昏迷的原因她根本无从知晓,还当是练功走火入魔,现在听来似乎是与自己有莫大的干系,连忙拉住那宫女的手道:“我有急事要见娘娘!”
那宫女却不动如山,只管翻白眼,冷冷笑道:“你求我有什么用,这可是娘娘的懿旨。”两个人正吵嚷的厉害,忽然有个慵懒的声音从屋里传来道:“算了,小敏,你让她进来吧!
还有,把奴才们都打发走,我只跟她一个人说说。”那个叫小敏的宫女神情立刻变的极为恭敬,转身弯腰道:“是,娘娘。”说毕招了招手,带着里里外外一众奴才们列队离了承干宫。
眼见婉宁这般作态,碧如既愤怒又有些伤感,回想当年罗芸生下婉宁后,就被赵羽一直关押在辛者库当差,婉宁自小就没能见着生母,稍微大一点又被海兰珠安排到董鄂家做养女,因此至今不少人都叫她董鄂妃而未知真名,一直以来母女两个就极难见面,楚薇又十分不待见她,别人就更不想招惹她们母女,唯独碧如菩萨心肠。
看着她母女一个多愁一个多病,十分可怜,因此反比别人更照顾有加,不但替她们传递信物,私底下也经常安排两人见面。二人一直也十分承情,但凡婉宁回家探亲,只在碧如房中留宿,额娘叫的十分亲热。
未料到婉宁进了宫后音信全无,如今好不容易再能见一次面,竟然拿起皇贵妃的架子来,一点也不把她这个庶母放在眼里。
碧如先前积累的满腔亲情登时化作一片冰海,当即收眉敛态,面若冰霜。沉默了好一会儿,婉宁忽然咳嗽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压住,用细细的声音喘息道:“进来吧。”
碧如这才躬身掀开珠帘,小心翼翼碎步踏入,里面帘幕重重,灯烛摇摇,与外面严寒的天气相比,这里有股热气从地面升腾,烘烤的房间暖烘烘的,一时药香扑鼻,宝鼎饶烟。
抬头一看,婉宁只是简单地笼着长发,身上也仅有一件青色常服,从头至脚竟首饰全无,此时正低头歪在靠椅上不停把玩着一窜佛珠,看起来就像普通民家的小女孩子,不过女大十八变,碧如已经快认不出眼前之人。
只是看着那双眸子有几分像赵羽,这才稍微与原来的印象有了一些重合,她叹了一口气,盈盈一拜道:“臣妾参见皇贵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婉宁头也不抬,淡淡道:“找个位置坐下吧。”碧如也不推辞,一坐下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当年你父亲出事的时候,你还小着呢,如何知道其中缘由?”婉宁摇了摇头,不予正面回答。
只是拿起一杯茶道:“自己斟一杯吧,这可是上好的信阳毛尖。”碧如只得起身斟了一杯,略抿了一口道:“你的口味还是没变。”婉宁看了一眼碧如。
只见她穿着翠墨绣金团龙朝服,头上戴着东珠朝冠,画着浓厚鲜艳的正妆,表情和面容都藏在了珠冠的阴影中,仿佛很是陌生。
就像那些经常来觐见她的王妃、诰命一般无二,想到这里她松了一口气道:“说的没错,不过本宫何止口味没变,连性情和为人也跟以前一样,从来就没曾变过。”
碧如叹了口气笑道:“难道臣妾记错了?臣妾记得娘娘以前极爱珠宝,如今贵为天下国母,为何却身无所佩?”
婉宁低头看了看身上,笑道:“说来也怪,本宫从前戴那些珠宝总觉得不够,要多多益善,如今戴着却再无兴致,反倒觉得累赘。”
碧如摇头笑道:“别人穿戴珠宝多半是为了能在人前宣扬家世和身份,娘娘如今是一国之贤母,又何必在意那些虚物,自然会将这些东西都视为累赘。”婉宁笑道:“你只说对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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