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结弦干脆坐在地上,抱着噗桑问道,“我现在唯一的感受是,花滑果真是华而不实的艺术呢。什么跳跃、旋转,都像被玻璃罩好好保护的花朵一样,是无所事事的人用来消遣的东西——在灾难面前一无是处。”
“我觉得你的理解太狭隘了。”许闻音轻轻贴住小结弦的胸膛,“仙台是种花家鲁迅先生的留学之地,他在此弃医从文。照你的说法,灾难面前只有做实务有价值,那他为什么做出这样的选择?”
“我有听说过这个人名。”结弦说道,“但他为什么做这个决定?他所处的战争时代,当医生能帮到更多人吧?”
“鲁迅先生觉得,身体上的治疗,只是一时的。只有精神上的觉醒,才是一辈子的事情。”许闻音柔和地说,“同样,志愿者们在身体上帮助大家;精神上,如何把今日的悲痛,传达给万万人,呼吁大家关注;又如何埋下爱与希望的种子,帮受灾人走出悲痛,这才是结弦你要攻克的精神工作!结弦,你不能把花滑当成消遣,你的舞蹈是有力量的。”
地震断电,天上的星星尤为明亮。更明亮的是他怀里噗桑的眼睛——吹散他内心迷雾的噗桑。
“所以,我的使命是表达。”羽生结弦的眼神逐渐坚定下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在这里自怜自艾,只是浪费时间。要想传递希望和力量,我还差得太远。”
“马上就会组织赈灾冰演了。”噗桑的眼睛也亮如星辰,“结弦你要拿出120分的努力,回馈来赈灾冰演的观众。这是你独一无二的价值,比你在这里当志愿者的价值更高!”
“赈灾……冰演吗。”结弦侧头想了想,虽然闻所未闻,但来自未来的噗桑这么说,就一定会有,“好的,我要继续努力。”
没有冰场,结弦在终于通路之后,才在赈灾义演的冰场,重新开始练习。
他离开时,之前救下的小女孩过来送别他:“哥哥,一定要好好跳舞哦!我们都会给你加油的!”
“会的,哥哥以后赚金牌回来!”小结弦笑得灿烂。
家乡人们的支持带来的满满动力,仅仅维持到了第一次上冰。地震期间缺乏足够的食物和锻炼,结弦的跳跃,都像冰一样消融了……
“原本4t已经有些眉目了,但现在连3周跳都会摔!”第一天上冰,原定顺节目的结弦,在跳摔了一个3t之后彻底崩溃。他双手架在冰场栏杆上,垂头对噗桑说道。
“放轻松,一步步来,从1周跳、2周跳开始确认跳跃的感觉。”看惯后来结弦从伤病中恢复,许闻音很有经验,“摸摸冰吧,请求它今天配合一些。”
“可是我现在这个实力,不知道已经被同期甩下了多少!我还想练新节目,他们却让我滑去年的节目。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结弦的声音越说越低。
“你在害怕。”许闻音敏感地察觉到。
此言一出,结弦颤抖的身子瞬间停滞了:“是的,我怕,我害怕自己作为灾区的代表,违心地跳着《change》这种活泼的舞,却还跳得稀烂!经历了这一切,还不能把《白鸟之湖》的悲伤表达到位,那实在太对不起牺牲的人们了。”
结弦心思太过细腻,从一个极端又走到了另一个极端。
你知道将来你把花滑带到了哪里吗?知道未来一切的许闻音不由失笑:“结弦,你一定可以的,你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冠军。”
“未来的我,拿到了金牌是吗?”
“不仅拿到了金牌哦,你还把花滑带给了整个世界。”许闻音的语气里满是向往,“你是冠军,但不止是冠军。”
“我是冠军,我是冠军……”小结弦念叨着,又重新开始滑冰。他这次沉稳了许多,从1周跳开始缓慢恢复,虽然最终的结果还是3t会摔,“但表演滑至少能上2a,勉强对得起买票来的观众。”
从地震灾区出来之后,结弦把冰演的冰场当成训练场地,参加了50余场赈灾义演,为家乡的人们筹集了许多重建款项。
困在噗桑形态里的许闻音,则帮他抠起了表演细节。《change》里三味线中干净利落的炫技直线步,杂毛鹅《白鸟之湖》扑翅的纤细与凄清。
他连《白鸟之湖》里都有三味线的元素。她不由失笑:“你以后会成为和风节目的代言人哦。”
一场又一场的冰演,结弦用力地撩动全场观众。他的表演又一次赢得了满堂彩,才发现噗桑的眼睛在逐渐失去光芒。
“怎么了?”由美妈妈发现他盯着噗桑,情绪不高。
“噗桑今天没有回应我……”结弦轻抚噗桑的头顶。
“啊?你之前老师跟它说话,原来是它会回应你吗?”由美妈妈惊讶道。
“是啊,你们都听不见。”结弦知道这不太正常,自家妈妈又迷信,忙解释道,“噗桑说,它是未来的我派来拯救自己的机器人2333号,不是坏东西。”
“以后这种事,尽早跟妈妈说,好吗?”由美一把抱住了自家儿子,心疼得不行。
孩子还是太敏感了……地震后,许多人出现了创伤应激心理疾病,她还以为结弦没有事,没想到问题已经这么严重了。
由美马上向亲戚借了点钱,预约了城里最好的心理医生。
许闻音近来不能一直保持清醒。她猜自己是使命快完成了,要被系统送回去了。看结弦被担心的由美拉着去看心理医生,她更是不敢在结弦训练的时候跟他说话,只能他睡觉时悄悄说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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