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玲的声音越说越小, 最后她甚至惭愧地埋下了头, 双手无措地扭着。
多年的颠沛流离让她明白自己的要求是多么的困难, 但是只让她自己?一个人获救, 却坐视其他人继续在苦难中沉沦, 她也是在做不到……
墨玲在心中苦笑:原来这就是善良的痛楚吗?真是奢侈啊。
文光却只是笑了笑,“墨玲,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不需要因为自己?的善心而感觉愧疚。”
文光的话就像是温柔的雨露,一下子便滋润了墨玲枯涸的心田。
“放心吧,虽然我和主上不能保证让每一个浮民都重新获得?户籍,但是,我们能保证, 在将来的日子里, 会慢慢改变大家生活的状况的。”
文光说着,向?这个渐渐不再不安的少女?眨了眨眼睛,“但是在此?之前, 你会是第一个享受到新政策的人,这也算是我和主上对你告知我们恒光的下落的回报吧。”
文光脸上的笑容既明媚又狡黠, 让墨玲情不自禁地被?这笑容中的东西感染,也露出了笑脸。
少女?没有任何阴霾的笑容映在了文光的眼中, 让墨玲看起来就像是小动物一样可爱。
文光几乎忍不住要伸出手摸摸眼前人的头,但是刚刚有所意动,便听到一声凉凉的轻哼声从?身?边传来。
文光脸上的笑容立刻一僵,若非还估计房中还有其他?人在,只怕一个白眼立刻就要丢向?某人。
一旁侍奉的女?官会心一笑,作为成年女?性的敏锐,让她十分知趣地带着傻乎乎的少女?行了一礼便从?房中退去。
下面可不是她们应该出现?的场合呢……
门扉关闭的声音轻轻响起,随即便听到衣服的窸窣声传来。
文光身?体没有任何转动,斜着眼用余光看向?右后方背过身?躺着的男人。
“你的气量也太小了吧,连孩子的醋也要吃吗?”
“哼,她可不是孩童,十三岁已?经是少女?了……”
因为茶朔洵是背对着文光躺着的,所以文光根本看不见这个人说话时?的表情是怎么样的,但是即使看不见神色,只从?这透露着浓浓酸味的话语中,文光也能猜到这人说话时?的表情……
“你也才十八岁而已?,只是和她相差五岁,你们才是同龄人,也许你会嫌弃我年纪太大也说不定……”
越说这人的声音越委屈,说到这里酸气已?经让文光觉得?眼睛都火辣辣的。
若说文光原本还觉得?生气,但是现?在已?经只余好笑了。
他?睇了一眼背影无端透露着一丝悲凉的男人,笑着从?桌边走了过去。
“你还真?的是一本正经地说些傻话呢。”
无奈又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一个轻柔的好似微风的吻也同时?落在了茶朔洵的侧颊上。
一触即离,却立刻让那人止住了酸言酸语。
银色的长?发从?茶朔洵的面前垂落,他?几乎立刻转过脸来,一张比芙蓉花还要美丽的笑颜顿时?出现?在茶朔洵的眼眸中。
“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似乎是读懂了这个人眼中那隐藏在深处的忡怔,文光含笑的声音里是不容质疑的郑重,“无论是作为刘麒,还是作为白文光,我都不会。”
茶朔洵的眸光颤了颤。
他?原本只是半真?半假的呷醋的罢了,但是文光的这番话却真?的让他?隐藏在那不知真?假的醋意下的不安豁然消去了。
“那就好。”
最终,他?只是伸出手握住了那只手,两人默然无言,心意却不需要赘述。
……
因为元朔州侯的罪责被?茶朔洵定下了,被?掩藏在表面之下的朔州的事情总算是被?掀开了一个口子。
墨池令自然也很快被?提来受审,在金阙等人的审问之下,一大批从?朔州地方到国府之上的大大小小官吏的名单没费多少力?气便送到了茶朔洵的手中。
茶朔洵坐在朔州侯府上正厅中的主座上,文光侍立在他?的身?边,除了原本朔州的官吏,跟随茶朔洵一道前来的人也全都恭敬地肃立在堂下。
满满一厅的人都噤若寒蝉地看着茶朔洵一页一页翻看着手中的名册。
“呵,这就是我们柳的忠臣啊。”
茶朔洵的声音中没有一点怒气,甚至还有一丝笑意。
手中的名册被?他?随意丢弃在了脚下,仿佛是毫不在意的模样。
但是当?他?抬起眼睛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人敢直视茶朔洵的眼睛。
所有人,但凡是视线触及到了那人的眼神,便立刻心弦紧绷地垂下头。
因为那视线太冷了,仿佛就像是万年不化的寒冰,只要稍稍触及,就会被?其中的寒意与锋芒刺伤,一直冷到了灵魂的最深处。
“主上息怒!”
几乎所有人在这一刻都不约而同地跪了下来。
“息怒?”
茶朔洵从?主座上站起身?来,声音还是那样带着淡淡的笑意,但是当?他?一步步走到众人跟前时?,所有人的心脏全都高高地被?提了起来。
“孤没有生气,”茶朔洵轻笑了一声,“毕竟这些都是从?前的事了。”
随即他?的目光落在了乐羽的身?上。
乐羽只觉被?他?注视到的地方仿佛烈火灼烧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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