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真是既陌生又熟悉。琳千夜知道自己的状态很奇怪,但更奇怪的是他居然不想要克制自己的这种状态。
“......别伤心,那个王亥可能还没来得及卖掉。”心思百转的情况下,琳千夜脱口而出这句话。
只是话一出口,他便后悔。不是因为后悔说了这样安慰人的话,而是怕那小子已经被宰了,惹得文光白希望了一场。
但是文光的眼睛却因为他这冒失的安慰而亮起莹莹辉芒。
就犹如吹破云翳的皎月,浮动着动人的光辉。
琳千夜少见的正色道:“这条线从上到下不知道牵扯了多少恭国的权贵,我们本非恭国之人,想要擅自揭露恐怕难以成功……”
他很清楚文光的性格,这个人虽然生来不圆满,却不吝用善意去对待别人。他怕文光为了那个微如草芥的少年而奋不顾身,飞蛾扑火……
但文光此时却出乎意料地冷静。
“至少现在,我想救出王亥。”
文光的心脏不舒服的鼓胀抽搐着,他很小就知道自己是个奇怪的人,不能见血,不能见恶,总有种奇怪的正义感和善心,最初这些特质让他吃了很多苦头,但是他现在已经学会让自己从那种窒息的无力感中解脱。
“……如果只是这样,或许有人可以帮你。”琳千夜顿了顿,然后摸了摸文光已经长到肩膀的银发,眼眸中流露出一种让文光讶异的温柔和可靠。
“你放心。”
不知怎么回事,文光竟然被这种温柔的情绪软化了,他情不自禁地松下了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防备,第一次心甘情愿地柔顺了下来。
“嗯。”
琳千夜感受到文光态度的变化,笑意在他琥珀色的眼中荡漾开去。
***
“.…..所以那个能帮我的人就是他?”
文光站在桂叶的二楼往下看,清早开门的桂叶楼中客人寥寥,只有几个仆从婢女正在收拾着昨晚欢宴过后的残局。
这些忙碌的人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上回设宴招待他们的,自称“风汉”的男子。
看起来仅仅两天这个人的地位便从客人降到了帮工,文光心中满是忧虑,“他能不能行啊?”
琳千夜笑了笑还没说话,一旁未施脂粉、眼底尤有倦态却不掩姿色的玉叶娘子却已嗔道:“奴虽不知两位公子要寻着狠心人做什么,但大抵是没问题的。这人看着不靠谱,但肯定是个身份尊贵的大人物呢。”
琳千夜转过头笑着问玉叶,“不过,我总得先帮我这友人还了债才是。敢问娘子,他究竟欠了贵店多少钱?”
而在楼下扫地的风汉也敏锐地注意到了二楼的动静,他一眼就看到了文光和琳千夜,于是当即便丢下了手中的扫帚,兴奋地朝他们招着手。
琳千夜也笑着抬手回应着。得到了回应的风汉笑得更加爽朗了,自然清扫的动作也完全停了下来。
理所当然地,被玉叶娘子扒着栏杆探出半个身子狠狠地骂了一顿。
“不要偷懒!你这欠钱不还的混蛋!在这里住了半个月,每天吃老娘的,住老娘的,结果会账的时候说是钱花光了。没钱你还敢住这里?没让你睡马棚已经是老娘开恩了,还不快点给我打工还债!”
文光被玉叶瞬间变脸的举动惊得呆了一呆。
玉叶立即扶着侧脸娇羞地笑道:“让客人见笑了,呵呵呵……”
文光见识了这位美人娇媚表皮下的真实性情,哪里还敢笑她,忙讪讪摇摇头,不自觉地朝着琳千夜的身后退了半步。
玉叶看见到了文光的小动作,但是她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琳千夜口中的“还债”两个字吸引了。因此她对文光的反应只是善意一笑,随即眼中闪过一丝精芒,从袖中掏出了一个巴掌大的金算盘,摇了两下,手指轻快地拨着算盘珠子,三下五除二便报了个数,“.…..二一添作五,给您抹了零头,惠承共是一百零八两整。”
文光不知世情,不懂这个价格的贵贱,但琳千夜和风汉却是知道市价的。恭国虽比不上海对面的雁国有五百年的治世,但从现任供王上位到现在,也有一百年之久了,世道已经太平,国家也算得上富裕,一百两足以让三口之家快快活活地过上三整年。
风汉丢了扫把,刚好走到二楼便听到玉叶报了这样一个天价,他忍不住插话道:“.…..娘子宰客也太狠了吧?即使是雁国最好的酒楼,住上一整月也用不上五十两,何况我才住在这里半个月啊。”
玉叶直接瞪了他一眼,冷笑道:“你也说那是在雁国。”她用金算盘指了指地面,算盘珠子劈啪作响,昂着头道:“这里可是恭国,还是在靠近地门的乾,这么危险又偏僻的地方,每一样花销都要用大价钱去外面运来,价格怎么能一样?”
风汉算是彻底语塞,只能苦笑着看向琳千夜。
文光忍不住被他狼狈的神色逗笑了。
琳千夜直接朝玉叶点点头,说:“确实,在乾做生意,代价是要大一点的。”
玉叶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表示琳千夜说的对。
但这话听到风汉耳中,他却感觉这话还有别的意思。
琳千夜爽快地替风汉销了账,玉叶的态度也恢复了他们第一回见时的温柔和婉。
风汉的肚子适时咕咕叫了起来。
琳千夜便道:“想来我这友人还没吃过朝食,不知可否劳烦娘子为我们置办一桌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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