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薇特却暂时不再理会他的注视,仍然端端正正地坐着,坦率地迎上了邓布利多那束带有探究意味的目光。
“我在神秘事物司任职后,就开始留意打探冠冕的下落了。”她平静地说,“但从没有人听说过任何线索——预言厅中没有与之相关的记录,时间厅也无法在信息缺失的情况下定位到冠冕在历史上失踪的确切时期。至于天文厅,行星在推演中的指向总是飘忽不定,而我们目前所掌握的算法,已经很难把定域的范围继续再缩小了。”
“我明白。”邓布利多表情沉重地说,“是啊......我当然明白。虽然和你尝试的方式并不相同,但我本人也的确运用了各种方法试图找到学院创始人的遗物,却也一无所获......不错,这肯定很难,也许要花上几个月、甚至几年的时间——所以我才不得不寻求你的帮助。”
“很抱歉不能帮到你,教授。我自己也深感遗憾。”伊薇特直截了当地说,“但在这件事上,我已经尽力过,也已经失败了。”
“那么,”邓布利多坚持道,“我请求你再去尝试一次。为了我。”
伊薇特的眼眸中划过一丝意外的神情。她仍旧谨慎地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慢慢、慢慢眨了眨眼睛。
小天狼星也没做声。
阿不思·邓布利多不会勉强他人去做不愿做的事,建议和劝说也从来只是点到为止。小天狼星很少见到霍格沃茨的校长被人当面拒绝,当然几乎也从没见过邓布利多在被直言拒绝之后,还近乎顽固地坚持要对方考虑自己的请求——他连当初给福吉回信,都绝不会把同样的谏言重复两次。
伊薇特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这件事对您来说很重要,是不是?”她低声说,“否则您不会打破过往的原则,把凤凰社之外的人也拉进这个战场。”
“我真高兴你能理解到这个程度。”邓布利多心平气和地认可了她的推测,“的确如此。我有一个初具雏形的理论……一个并不成熟的猜想。唯一可以断言的是——当然是出于我个人的判断——在即将到来的战争中,学院创始人的遗物将会起到至关紧要的决胜作用。”
伊薇特这次沉默了更久。
小天狼星能看出她平静表面下的犹豫和动摇。
邓布利多给出的理由已经足够充分了,任何头脑清醒的人都会认定学院创始人的遗物必须要有人去找,也必须应该找到。这是战争的一部分。是当代最伟大的巫师所认定的、通往胜利的最优解。他知道伊芙也相信这一点,并愿意为此付诸行动。
但是——小天狼星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无名指上的素银戒指,一边想——邓布利多大概要失望了。
伊芙倘若打定主意去做某件事,就绝不会犹豫迟疑。她此刻没有立刻答应下来,这个事实就已经是她做出的决定了。
她不会去做的。
在小天狼星无声地舒出一口气的同时,伊薇特果然开口,第三次拒绝了校长的请求。
“我不能,教授。”她说。
这次她的声音更低、更轻细,却没有一丝犹豫,坚定而确凿,具备着某种不可动摇的决意。
是啊。她相信邓布利多提出的这件事很重要,也必须有人去做。
但遗憾的是,伊薇特·坎贝尔也有自己的仗要打。
她在十七岁那年毅然踏入亘古流转的星辰之间,立誓与命运来场孤注一掷的决斗,从那时到现在,已在这条路上苦苦鏖战了十余年之久。
这条路是她自己选定的路。即使尚且不能确定能不能找得到出口,她也绝不愿因为一时的转头,而错失那抹稍纵即逝的曙光。
况且,她的健康状况已经大不如前了。
眼睛被烧毁之后,十几年以来积累的疲劳和靠魔药压制的病痛一起爆发。虽然仍旧能够依靠移自小天狼星的那颗眼球勉强视物,也能够短暂地施展精妙高深的魔咒,她却早已不再具备直接与黑魔法战斗的精神和体力。
小天狼星比谁都要清楚她的身体状况。
他至今已无数次处理过她毫无征兆的头晕目眩、眼睛的反复发炎和夜半的突然高烧。她会因为光线昏暗看不清路而踩空楼梯摔断右脚踝,也会因为久坐起身的动作太过突然而暂时失去视力,甚至会因为泡澡时没及时开窗通风而直接晕倒在浴缸里。
伊薇特没向邓布利多解释这些,因为她从来不需要怜悯和谅解。
帮不上的忙就是帮不上。做不到的事就是做不到。无论是不想、不能,还是不愿。她选择了继续去走自己选定的路,就不怕承受校长的失望和谴责。
但邓布利多什么都没说。
老人也没有再坚持自己的要求,若有所思的神情仍旧从容而肃穆,注视着她的眼睛浩瀚平静,像是包容一切、接纳一切的蔚蓝汪洋。伊薇特想,他似乎能理解所有人的抉择,也理解所有人的坚持。
片刻的沉默之后,邓布利多率先开口打破了屋内的凝滞气氛。
“我今晚就带哈利回霍格沃茨。”他温和地说,“你们介意我留在格里莫广场吃晚饭吗?”
“我们当然希望你能留下来用饭,先生。”小天狼星迅速地说。
“如果你们允许的话,”邓布利多接着客客气气地提出请求,“我还想在晚饭之前借用一下这间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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