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脚边多了个毛茸茸的东西,伊薇特低下头看了他一眼。
黑狗乖乖地趴在她桌子底下,一双灰眼睛在阴影里也显得亮极了。他看上去温顺又安静,尾巴却一点都不安分地贴着地板晃来晃去,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总是轻轻地扫过她的脚背。
伊薇特警告似地用脚尖抬了抬他的下巴,黑狗就顺势舔了一下她露在长袍外面的脚踝。
黑狗的舌头又软又热,还有点粗糙。被舔到的那一小片皮肤变得湿润发痒,伊薇特下意识躲了一下,随即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她弯下腰,俯身随便抓了抓黑狗脑袋顶上的毛。另一只手却丝毫没有受影响,不停歇地在羊皮纸上写完了整句话。
“我还有一段没弄完。”她小声说,“很快了,再等我一会儿。”
小天狼星就不再捉弄她了,乖乖地伏在她脚边地板上桌子的阴影里假寐。
但他很快就再次睁开了眼睛。
有个陌生的脚步声靠近了。黑狗从桌子和卡座之间的缝隙向上看,就能看到一个高大、英俊的金发男人站在了伊芙的桌子旁边。
“下午好,signora【意大利语,女士】。”他露出灿烂的微笑,自我介绍说,“我叫佛朗切斯科。”
他讲的是英语,但口音极重。在三强争霸赛即将举行的这段时间,霍格莫德的街道上多了不少来此旅行观光的外国巫师,有人来搭话问路,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
伊薇特抬起眼睛,暂时停下了书写的手,朝他点了一下头,客气地回应道:“下午好。”
她没报自己的名字,也没把羽毛笔搁在一边,只和来客对视一眼表示礼貌,就静静地垂下眼睛,表现出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在小天狼星看来,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他的妻子是想说,我在工作,不想被人打扰,但如果你真的需要帮助,不妨说来听听,看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但这位名叫佛朗切斯科的意大利巫师却没有他这么好的眼色,也许他对自己的谈吐和仪容十分自信,又或者只是把伊芙的疏远当成了英国人特有的矜持,因此并没有把这份冷淡放在心上。
他仍保持着灿烂阳光的笑容,一点儿也不见外地坐到了伊薇特对面。不仅如此,他还用脚把乖乖趴在小桌底下的黑狗的尾巴拨拉到一边。
“你好像总是一个人。”佛朗切斯科亲切地问,“我能请你喝一杯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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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戒指和我们的自由
“你好像总是一个人。”佛朗切斯科亲切地问,“我能请你喝一杯酒吗?”
他用娴熟而极富技巧的动作灵活地转动魔杖,一个高脚锥形杯就凭空出现在桌面上。杯口用青柠汁沾湿,抹了一圈雪花似的砂糖。
无色的杜松子酒从魔杖尖流淌出来,散发出清爽香醇的酒香。以此作为基酒,再兑一品脱的蓝色姜汁,使酒液呈现出一种透明的冰蓝色,最后的一汤匙牛奶则以巧妙的手法倾倒下来,在杯中旋转漂浮成一朵玫瑰花的形状。
这是挪威的鸡尾酒【雪山玫瑰】,北欧人才爱喝这个。杜松子酒的辛辣被姜汁冲淡,多了一些若有若无的苦味,那一点牛奶的醇香就会显得格外诱人。
按照时下巫师界中流传的观点来看,会在酒吧点【雪山玫瑰】的人,大多神秘、孤独又忧郁,要不然就是离群索居的隐士。
“你肯定爱喝这个。”佛朗切斯科大胆地推测说,“这杯酒的颜色就像是你的眼睛,既清凉,又梦幻。”
伊薇特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轻轻地将那杯鸡尾酒推开,仍然尽力保持着礼貌,平静地回答:“不用,谢谢。我不喝酒。”
反倒是原本乖乖卧在她脚边的小天狼星站了起来,恶狠狠地瞪着佛朗切斯科,从喉咙里发出带有警告意味的呜噜声。
他也许可以忍受这个人用脚扒拉他的尾巴,毕竟他这会儿确实没跟伊芙并肩坐在一起。但想给他妻子灌酒,这他可就不能原谅了。
伊芙吃一块酒心巧克力就会醉到只讲真话,抿一口黄油啤酒就头昏得走不了直线,倘若喝了小半杯火焰威士忌的话,那就会嘿嘿傻笑着去拧小天狼星的鼻子,用最甜腻的声音和最亲昵的语气,称呼他为“我的甜心宝贝大狗狗”了(虽然这种事只在小天狼星的监管下发生过一次)。
现在,杜松子酒?——做你的白日梦去吧!
小天狼星看起来下一刻就要冲出去咬掉人家的手指头。伊薇特伸出手揪了揪他后颈的皮毛,轻声安抚他:“好了,好了,也没必要这么凶。”
这位惯于独坐、并且总是容色沉静的英国女巫,在低头和她的狗说话时,表情会变得柔和许多,几乎会让人以为之前的冷淡只是一个错觉。
就像是那杯静静站在桌上的【雪山玫瑰】,要仔细品尝,才能在那层微苦和辛凉之余,尝得到一点牛奶的甜香。
佛朗切斯科饶有兴致地观察了伊薇特一会儿,然后颇为笃定地再次开口说:“我每次见到你,signora,你都在看书或是写字。你是霍格沃茨的教授吗?”
伊薇特这次连头都没有抬。她静静地翻过一页书,也不再掩饰表情中的不耐烦。
“我不清楚你们意大利有什么特别的习俗,”她头也不抬地冷冷地说,“但在这里,我说‘不用,谢谢’的时候,实际上是‘我想一个人呆着,别来跟我说话’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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