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破庙来客

    粮油店的对面是一家有着三层楼的客栈，此时已是未时末，吃饭的人显得零落许多，一楼大堂里，只有两桌仍有数名客人在推杯换盏，也已酒到浓时人微醺。
    客栈的二楼，通过临街的窗户远远望去，显得一片空旷。只有在靠窗的一桌上相对而坐着两个人，具是一身黑色袍服。
    一人体形修长，显得有些瘦弱。头上戴着一顶黑色垂纱的笠帽，一时之间看不清相貌。黑色袍服的下沿绣着一圈红色的丝线。
    另一人粗壮高大，浓眉大眼，不怒自威，头发零乱的披撒着，黑袍下方边延有白线描边。横肉丛生的脸上此时满是敬畏，微低着头，眼睛盯着桌面，像是在等待着对面的人说些什么。
    戴着笠帽的黑衣人头微微侧着，双眼飘出窗外，修长的手指有节奏的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却没有说一句话，一时之间，空气格外沉闷。
    良久，粮油店外的小乞丐们用门外的清水洗干净了眼睛，互相搀扶着慢慢的向街头走去，只在地上留下长长水迹显得分外落寞。
    仿佛收回了目光，戴着笠帽的黑人轻转过头，又像是不经意的说了一句：“那个小布袋有点意思。”
    “监察使大人要是有兴趣，属下帮您取来。”大汉听着面前黑衣人的话，身体好似轻松了几分，并连忙说道。
    黑衣人冷冷地目光扫了一眼对面的大汉，略微沉呤方才淡淡说道：“我现在不想去追究为什么任务还没有完成，我们也没有时间了，就在顾城接引最后一批吧。明日戌时之前，带着这最后一批人，赶往两口山。”
    黑衣人的话似乎并没有什么情绪，可在大汉耳中仿若惊雷一般，他深知，面前的这位表面越平静，便是越发可怕。
    “是，请监察使大人放心，明日戌时之前保证完成任务。”大汉的头更低了一些，并急促的保证道。
    顾城处于宋国与吴国最南方偏僻的交界处，说城倒不如说是一个小镇，因从顾城往西面去数百里便到了吴国，再去更远便是晋国。
    最南方的顾城小镇两面环山，又像是被两座大山挤到一起，一边是宋国东面，一边是通往去吴国交界方向。
    这样奇特的地形也促使了小镇上虽然原住的人口不多，但这里也经常会有来往经商的商队，进山采药的药商，去往他国的武林人士，甚至是隐名落魄在这里的大盗匪徒，时间一长形成了一个三教九流汇聚之地。
    也许是地形的原因顾城小镇就是一条由东往西延伸而去的小集镇，主街延绵而去有数里远。
    小镇东西街也在时间的影响下划分成了不同的阶层聚集地，东街基本上全是平民白姓的住房区，小镇中心段聚集着小镇上最有钱的富豪乡绅，西街则聚集着五花八门的人和势力，因此也是顾城最乱的地方。
    由粮油店往西而去，出街口里许有座残破的小寺庙。因年久失修的庙墙早已破败不堪，偏后院的院墙也倒了数面，长时间的风吹日晒雨淋，倒地的黄土中生长出了茂密的草丛，唯有最前院的大堂苦苦的挺立着，像一个随时会倒地的老人。
    此时院前站着数个小乞丐，领头的个子有些胖且比众人高出许多，正是一路追过来的余胖子等人。
    众人一言不发的盯着破庙的大门，虽然庙门不知道在多少年前就被过路歇脚夜宿的人当柴火烧成了浓烟。但此时，余胖子等人却并没有急着冲进去抓白小川，并不是余胖子跑到这里想欣赏一下落日的余晖即将洒向小庙的壮丽，而是这时候院门前的石阶上站着一个有些瘦骨嶙峋的老乞丐。
    老乞丐花白的头发简单的挽了一个髻歪歪斜斜的竖立在头上，一双饱含沧桑的双眼中如深潭般平静又带着些许怜惜的望着院子前方的余胖子等人。一身脏的分不清颜色的圆领袍服带着东倒西歪的补丁在初秋的风中时而飘荡时而落下。
    余胖子看着眼前老人，暗自咽了一口有些发苦的唾沫，心里莫名其妙的有些坠坠不安。这个老乞丐从自己记事起就知道他一直在这个破庙里生活着，大家都叫他宁老头，至于他真正的名字没有人知道。
    也没有人知道他是哪里人，有多大年纪，但从那些年龄大的乞丐每次谈论宁老头时脸上流露出的畏惧的表情，他也可以想到这个老头绝不一般，说不定以前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真是见鬼，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明明这老头看起来挺慈祥的。’余胖子在心中暗自腹诽着，可一想到那个用不知名丝线绣的小布袋明显不是凡物，就这样放弃又实在不太甘心了一些。
    当余胖子眼睛余光越过老乞丐看到白小川站在破庙门旁正露出一脸坏笑，顿时气的有些恶火渐生。
    余胖子向前走了一步叉起腰好像要给自己提起些勇气对老乞丐叫道：“宁老头，我敬你年长，可你也不能欺负我们这些晚辈，那个东西我们也费了工夫，你们可不能独吞。”
    “那你有什么想法吗？”老乞丐似笑非笑的看着余胖子问道。
    “见者有份，把袋子打开，先把东西掏出来看看，再把东西卖了钱大家平分。”
    老乞丐听完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东西是小川拿到的，自然是小川的，既然你们几个小家伙也费了力，那这样吧，我这里的钱你们几个小家伙拿去分了，也不枉跑这一趟，再快快离去吧！”
    老乞丐说完也不容几人分辩，便扔了一个小袋子到余胖子的脚前。
    余胖子还待再说些什么，突然看见一个穿着满是补丁的女乞丐慢慢地从宁老头的身后走了出来，女乞丐约四十余岁，额骨略宽，让整个脸显得有点方，却有莫名的英武之气。
    女乞丐望着还想依依不饶的余胖子，眼神开始变得越来越锐利，看着女乞丐锐利的眼神，余胖子心中没来由地一突，心中暗恨着‘怎么这个女人也跑到这里来了！’
    本来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伏身拾起地上的钱袋，恨恨地扫了白小川一眼，率先向外走去，身后的众人一看也快步的跟着余胖子离去。
    几人一言不发的走到了西街口，余胖子心中的忐忑方才慢慢消散开来。伸手打开钱袋看着里面约莫的十几块荒币，心中被抢走小布袋的失落有了一丝安慰。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小破庙里开始变的昏暗不清，那尊倒塌了还剩下一半的不知名佛像在越来越昏暗的天光里显得有些阴森了起来。
    在这前堂的一角有一堆正在慢慢越烧越旺的柴火，柴火上吊着的铁壶里的水已经在开始腾腾的冒着白气。四个人围坐在火堆旁边，宁老头低声不断与女乞丐说着什么，白小川的旁边是一个瘦瘦地小女孩，黑黑的头发披盖着肩膀，消瘦的小脸上带着一些笑意看着轻戳着火堆的白小川。
    过了一会儿老乞丐似乎与女乞丐说完了话，随手翻来覆去地看着手中的小布袋，眼中满是惊奇之色。这个一个寸许长的小塔，通体是黑色的，小塔精致之极，塔身分为七层，每一层檐角错落分明，小塔顶端是一个黑色的小圆珠，小塔的底部有些殘缺，像是被摔断过，有一部不知所踪。
    老者端详了一会儿，又递给了女乞丐说道：“顾帮主请看看此物，老叫花子可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被称作顾帮主的女乞丐接过那只小塔细细翻看了一番，也摇头说道：“宁老先生可为难我了，我也没看这个有什么蹊跷，应该就是一个饰品吧，材质有些特殊，入手沉重，做工精细，只是有些殘缺，否则倒是值些钱。”
    听着两人的话，白小川略微失望，白小川早已看清楚了里面的东西并没有什么用，或是说不知道有什么用。失望之余，白小川也没有更多的不甘，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是这样，有时候你拼命努力的也许就只是一个屁。
    众人又聊了一会儿，顾帮主带小女孩告辞离开了破庙，白小川出门恭送后回到庙里，遇上的是宁老头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神，白小川有被看得有些发毛，问道：“老爹你这样看着我干嘛？”
    宁老头笑道：“顾帮主带着小筷子来，人家小筷子一直看着你，你也不跟人家说句话，怎么这么木头。”
    白小川心里翻了一个白眼，纵然两世为人可被拿着与一个小女孩子这样说笑，还是有些尴尬的，重点是对方太小了，七八岁的小女孩，要是宁老头知道自己这八岁的身休里住着的是一个二十几岁的灵魂，不知道老会不会晕过去。白小川邪恶的想像着，也不再和老爹说什么，当下找一个小绳子把那个殘破的小塔穿上挂在了脖子上。
    幸苦了半天，丢了半条小命抢来的，虽然不是什么特别珍贵的东西，就当个饰品自己戴吧，白小川恨恨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