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烛光晚餐

    夜。
    主宫后堂，望月亭。
    面积宽阔的水晶方亭，晶莹剔透，纯洁无瑕，可惜没有月光照射、没有出现万千皎洁的重重月影。
    亭外月池，由于缺少月光，也显得黯淡无光。
    但这里并非是没有亮光，亭中亮着星星烛光，黄焰点点，宛如一只只萤火虫般，充斥着一丝丝浪漫的味道。
    只见亭桌上，陈设着香茶美酒，还有一盘盘美味佳肴，凤凰胎、葱醋鸡、八仙盘、遍地锦装鳖、单笼金乳酥、贵妃红、御黄王母饭……所有的灵食都散发着热气、香气，色香味俱全，勾人食欲。
    另外，每盘美食边都燃烧着一只红蜡烛，亮着黄焰，红烛黄焰，星星点点，好一场烛光晚餐，布置得极具巧心，浪漫无比。
    一共有三个人坐在这里，杨含韵、陆游四方、柳洪。
    满桌的佳肴灵食均杨含韵亲手所做，为了款待萧夫人和司仪玲玲母女俩，欲谈陆游四方和司仪玲玲之间的婚事。
    司空岳早就已经说过了，女儿司仪玲玲的婚事完全由其母萧夫人一个人做主。
    因此，只要说服了萧夫人，一双儿女之间的婚姻大事便成了。
    杨含韵少年厨艺惊人，以前经常在天山做菜给父亲纯阳真人、宗主夏天枢吃，哄得他们眉开眼笑；自从嫁给了陆正毅之后，她就很少亲自下厨了。
    如今为了陆游四方的终身大事，她便再露一回厨艺。
    另外，杨含韵的口味喜辣，可是如今所做的菜肴却是没有一丝辣味，这是因为萧夫人不喜欢吃辣。
    从这也可以看得出来杨含韵的诚意，又为了陆游四方的婚事是何等之上心。
    陆游四方对此也十分感激，充满了敬爱。
    “哈哈，色香味俱全，多年之后我又能够尝到含韵你的手艺了，味道真是一点儿不变，真是太好了，这葱醋鸡可是我的最爱呢！”
    柳洪笑呵呵地拿起自己的一双白色公筷，伸过去夹了一块香喷喷的鸡肉，放入白碟，然后再拿起私筷夹尝，眼睛大亮，朝着杨含韵竖起拇指，大赞。
    这个世界上，无论修真者、还是俗人都实行分餐制。
    即使不是每人一案一几一桌的分隔而食，也要给每位客人预备一套公筷公勺和一套私筷私勺。
    公筷公勺只能够在夹舀菜汤之时拿来使用，绝不可送入口中。
    “这遍地锦装鳖没有辣味不知道如何？”
    柳洪再用公勺去遍地锦装鳖中舀起甲鱼汤，放入白碗，再以私勺舀起品尝。
    “呼！味道依然不错……”
    “不过，缺少辣味，始终差点儿感觉。”
    “含韵，你应该往这甲鱼汤中放一些朝天椒，这才最好吃嘛！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吃辣的吗？怎么……”
    “哦！对了、对了，那萧夫人可不喜欢吃辣的东西，含韵你这是在尊重她。”
    “呵呵，我说四方，含韵对你可真是太好了，为了你的终身大事竟然如此操心，亲娘也不过如此，你将来可一定要好好地报答她才行啊！”
    陆游四方轻轻地恩了一声，看向亭外，目光显得疑惑不解，还有丝丝的担忧。
    杨含韵也是如此，甚至于更甚，秀眉紧皱。
    她犹疑地道：“先前我已经跟萧夫人约好了，今晚来天龙门望月亭赴宴，商谈四方你和玲玲之间的婚事。萧夫人也回复今天下午必到。可是如今都晚上了，她怎么还没有带着玲玲来？萧夫人是一个十分守信的人，除非是出现了重大意外，要不然绝对不会违约。下午还不见萧夫人母女俩到，我便让小日前去地灵宫中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现在还不见人回，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啦？真是有些儿着急。”
    天龙门和地灵宫之间的距离并不远，百里左右。
    “嗯！萧夫人确实是个准时守信之人，如今却违约不至，一定有事，小日那丫头也还没回来，要不然我……”
    着急的话刚刚说到这里，陆游四方突然戛然而止。
    他是想去地灵宫看看情况，不过突然间一阵难为情，颇为不好意思，又感担忧。
    他所忧心的是萧夫人母女俩之所以迟迟不至、乃是因为萧夫人不想将司仪玲玲许配给自己。
    如此……
    望见他那惶恐担忧的神情，杨含韵明白其意，不禁拍肩安慰道：“四方，你别胡思乱想，萧夫人对你一向满意，将你给当成是准女婿来看待，怎么可能会不同意你和玲玲之间的婚事呢？我看她之所以现在还不至，一定是出现了意外，要不吾等现在就去地灵宫……”
    “夫人、少主、大长老。”
    杨含韵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只听到天上传来了一道着急的声音，有人急飞而来。
    昂首一看，只见是被派去地灵宫查看情况的小日。
    见她一脸急相，杨含韵、陆游四方、柳洪三人不由地都是心感不妙。
    陆游四方风一般冲天而起，急询道：“小日，怎么了？是不是玲玲出事了？”
    小日连连摇头道：“不是司公主出事，而是萧夫人出事了。她的旧疾犯了。”
    闻言，杨含韵不禁眉头一皱：“萧夫人的旧疾又犯了，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呼！幸亏发现得及时，司宫主给她连服了好几颗灵丹妙药，然后一番紧急治疗，如今萧夫人的伤势已经稳定了下来，但是身子依然非常虚弱，须得静养一段时日，她来不了咱们天龙门赴会啦！萧夫人让我回来跟主母你说一声，道个歉，言少主和司公主的事情、等她好了之后再谈。”小日回答道。
    “原来如此。”
    陆游四方则是询问道：“那玲玲如何了？”
    “少主，你也知道，司公主乃是一个孝女，母亲旧疾发作、很是伤身，她自然是一边哭、一边在病榻前服侍了。”
    “既然如此，那我现在就去地灵宫看看玲玲，安慰她一番，娘……”陆游四方嘴里说着，转首望向了杨含韵。
    杨含韵颔首道：“如今这等情况，四方你确实应该去地灵宫中看看萧夫人母女，快去吧！迟些回来也不要紧。”
    “诶！娘，我走了……哦！大长老，我去看望玲玲和萧夫人，短时间之内应该回不来，因此后天我爹出关、给他准备的接风洗尘的庆祝宴就由您来帮忙负责了，可以吗？”
    “没问题。”
    “小婢也告退了，主母有事叫我就成。”
    片刻间，陆游四方和小日二人就都飞走了。
    如今，这里就只剩下杨含韵和柳洪二人了。
    柳洪心中一阵激动，他又能够和杨含韵单独相处了。
    杨含韵似乎明白他的心意，转首见之，秀眉皱起。
    见状，生怕她会赶自己走，柳洪连忙道：“杨姐姐（得，没人的时候，他又改回了这亲昵的称呼），你好不容易下厨，千万不能够浪费，得吃完才行，咱们俩坐下一起吃吧！”
    说罢，不待伊有什么反应，他便径自坐下，低头吃了起来。
    红唇动了动，但杨含韵最终并没有下达逐客令，轻轻一叹，竟也坐下，公筷夹菜，私筷吃之。
    看她竟然肯跟自己同桌对食，柳洪心中真是高兴坏了，双目变得含情脉脉，开口道：“杨、杨姐姐，记得当年，你亲自下厨说要给我做一顿美味的灵食，以感谢我……”
    他话未说完，杨含韵便笑了笑，手持筷子道：“我还记得，当年你说岂敢劳烦我亲自动手，然后便抢着自己下厨，可是你明显没有学过厨艺，切菜之时，一个不小心，竟然用宝剑切到了自己的手指头，鲜血直流。”
    柳洪的双目更是温柔，眼光朦胧，似乎回到了过去的岁月，道：“没错，那时候我太笨了，而杨姐姐你又实在是太善良了，眼见我手指受伤流血，竟然上前来替我吮血……”
    杨含韵登时一噎，甚感尴尬，连忙饮茶，以作掩饰。
    对于俗人来说，手指受伤，以口吸吮，并不少见，因为唾液有止血杀菌的作用。
    可是，这个办法修真者基本不用。
    当年杨含韵之所以口含柳洪的血指，实在是因为有重大不得已的缘由，并非是她放荡、对柳洪有意。
    尽管在少年之时，杨含韵的行为举止有些儿轻佻不严，然而依然恪守着底线，绝对不会和不喜的男生有过火举动，肌肤之亲更是严厉禁止。
    面目无奈，杨含韵低声道：“大长老，当年我之所以口吮你的血指，纯粹是因为自己当时血毒未请，难以控制，决非……你莫要在意。”
    “怎么能够不在意？其实杨姐姐你根本就无需自责，有什么好自责的？毕竟你当年是在帮助我呢！我对你只有感激的份……不只是感激，自从那天起，我就彻底地……”
    不等柳洪将深情的话给说完，杨含韵便断喝一声：“别再说了。”
    声色俱厉，严厉地盯着柳洪，他便不敢再言了。
    “咱们快点儿吃，等食毕，我有话要对你说。”
    杨含韵冷冷地道，低头快吃。
    柳洪只觉得一阵心凉。
    ※※※
    黑云散去，月亮露出，皎洁的月光照射人间。
    晶莹黯淡的望月亭受光，登时一片清亮，水晶瓦片闪闪发光，熠熠生辉，银银白白，月影重重。
    外面的月池也是闪闪发亮，波光粼粼，月亮映水。
    好美！
    便宛如是传说中的月宫一样。
    杨含韵和柳洪二人便站在月池边的红栏杆处，默默地站着。
    “大长老，你看这里漂亮吧？好像嫦娥月宫……”
    “??！含韵你便是嫦娥了。”
    “别打岔。这望月亭乃是正毅专门为我所建，他对我非常好，乃是一个好丈夫，我们夫妇俩过得很幸福……”
    “呵呵，真的吗？嫁给陆正毅，你真的过得很幸福吗？”
    柳洪嘴角泛起来讥笑，可是看向杨含韵的目光却充满了怜惜。
    听见，心中微微一颤，杨含韵便再也说不下去余话了，只得转移话题道：“大长老，我少年轻佻，回想过往，实属不该，颇为懊悔，若是时间能够倒流，我绝对不这样了，可是世界上没有回头路可走、没有后悔药可吃。不过，在嫁给正毅之前，我尽管对男女之防不太注意，行事有些儿放纵，然而若是男人们对我规规矩矩、不乱说来，除了偶尔说笑，我也不会做出任何惹人胡思乱想的言行，对吗？”
    “嗯！含韵你确实不是那种淫荡的女人，非但恪守情感底线、而且也恪守为人底线。”柳洪情意绵绵地看着她。
    “如果我没有记错，当年予主要跟正毅好，虽然你是正毅的二师弟、但是吾跟汝相见谈话很少，尽管有那次吸血的无心之失，然而余跟乃应该没有多少不妥之处，尔也从来没有给我写过情书，你、你到底是怎么喜欢上我的？”杨含韵不解地问道。
    “呵呵，杨姐姐，喜欢一道，根本就是难以捉摸的。有的人，即使没有见面，可是只要听说某人的事迹，亦有可能会喜欢上其、爱上其。有的人，只要见过一面，便会一见钟情，深深地喜欢、爱上某人。我便是对杨姐姐你一见钟情。身为万人迷的绝世美女，以前不知道有多少男人追求过杨姐姐你，对于一见钟情这等事情乃总不可能陌生吧？以前之所以没有给你写过情书情信、纯粹是因为我为人较为胆怯……”柳洪苦笑地道。
    杨含韵沉默一下，然后道：“这个世界上，尽管有一见钟情，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多都会发生改变，能够坚持者很少……”
    柳洪心绪激动澎湃，连忙上前：“我对杨姐姐你的喜爱一辈子都不会变嘅。”
    心中一凛，杨含韵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然后双目惊讶地看着他，道：“你怎么会对我情深至此？以前虽然察觉到汝喜欢吾，可是予也没有怎么放在心上，毕竟有很多男人喜欢、喯！余万万没有想到大长老你竟然……”
    “唉！我这个人性子内敛，比较羞怯，即使喜欢某人某物，也很少会表现出来、努力争取。先师便是因为俺这个缺陷，是以才收了陆正毅为大徒弟、降我为二徒弟的。也因为我一直没有勇气向杨姐姐你表白，因此你才和陆正毅……”
    骤然打断，杨含韵满脸严肃地道：“大长老，你给我听清楚了，吾根本就不喜欢汝，无论当年乃有没有跟咱告白，予都不会选择尔，余只喜欢正毅……”
    “嘿！真的吗？你真这么喜欢大师兄？别以为我不知道！”柳洪满脸冷笑。
    “噷！你知道什么？若是不爱正毅，我岂会嫁给……”
    “啈！休要瞒我。杨姐姐你当年之所以会嫁给大师兄，乃是因为愧疚、报恩。”柳洪怒喝道。
    杨含韵一呆。
    “杨姐姐，汝何需瞒吾？诚然，你心里面未必不喜欢大师兄，只是你对他的喜欢，还没有对雄深渊来得深呢！只是乃虽然喜爱雄深渊，但是这个黑道枭雄为人太凶、做事太狠，脾气暴躁，还喜欢乱杀无辜，因此你后来才会选择离开他的。汝因为当年的那件事情，觉得十分对不起大师兄，因此才会嫁给佢以作补偿的。只是，那件事尽管过在你，可尔乃是无心之失，不知者无罪，就算担责也无需将自己的一生都给搭进去、与大师兄维持着这假夫妻的关系。”
    他越说越激动，双手忍不住抓住杨含韵的二肩，不住颤抖，眼中有着泪光闪动，充满了怜爱痛惜。
    杨含韵被他给说得红唇血色全无，一片苍白，紧紧咬着。
    柳洪再也按耐不住了，蓦地一把将她给抱住怀里。
    紧紧地抱住。
    双目泪水流淌。
    心中却是幸福极了。
    能够将心中女神给抱在怀中，这是他多年来从想都不敢想、到梦寐以求的事情，如今终于实现了。
    此时，他的心简直幸福地都快要爆炸了。
    嘴里激动地道：“杨姐姐，你就跟我好吧！接受我吧！我会一辈子爱你，给你幸福……”
    其的无礼使得杨含韵勃然大怒，全力发作，气劲外逸，嘭的一声，一下子就被柳洪给击开了。
    “啪啪啪……”
    “啊！”
    愤怒的杨含韵全力数掌，击在柳洪的身上，直打得他满嘴吐血，身受重伤，飞身而退，咔的一声，撞碎栏杆，哗的一声，跌入池中。
    杨含韵怒喝道：“柳洪，你给我听清楚了，既然我已经嫁给了正毅，那便会从一而终，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你少说那些鬼话想惑我之心。予之所以留你下来说话，乃是想要告诫你从此对我死心，咱们俩早就永无可能了，我有丈夫了、你有妻子了，双方不能够背叛各自的家庭。我万万没有想到，以前一向温文尔雅的汝竟然会对吾做出这等事情来。俺便给尔一点儿教训，望你切记，不许再犯，今后若要是再敢像今夜这么无礼，那不止是我、就连正毅也不会放过而的。望你好自为之，立即离开主宫，咱不想再看到若，哼！”
    说罢，她便气愤地甩袖走了。
    柳洪满嘴是血的躺在月池中，池水的寒冷，比不上他心中的绝望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