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妈妈的味道

    Alan引众人入座，传侍者上菜，复又忙碌去了。餐厅内正播放着柔和的越南音乐，悠扬的旋律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这首越南歌挺好听诶。”闵桂桂说着就点开app，想听音识曲，但可能太冷门了软件没有识别到，她又想唤一个越南妹子过来问问歌名，但好像员工们都挺忙碌的。
    这时，菜上了。
    萳音看着桌上的生牛肉河粉、春卷、炸象鱼，情绪有点绷不住，她眼眶微湿，开口道：“这是一首越南童谣，叫做《Thiên  ???ng  th?i  th?  ?u》，中文意思是童年天堂。”
    是小时候妈妈给她唱的歌。
    她蒙着一层水雾的大眼睛眨了眨，一颗颗水珠便从长长的睫羽上滚落下来，透过依稀水气，映出一张表情迷迷糊糊的小脸，让人心生怜爱。
    她指着盘子里的春卷说：“我可以吃这个吗……承彬哥哥。”平时清甜的嗓音这会儿带着哭腔，嗡嗡的，奶奶的。
    闵承彬一窒，这小哭包。内心深处有那么一点点几乎难以察觉的异样感泛起。
    “哎哟音音你怎么哭了呢！”闵桂桂想抽纸巾给萳音擦泪，被倏然横插过来的一只大手抢先了一步。闵承彬为萳音轻轻拭泪，又用公筷每样菜都夹了些，萳音碗里堆成了小山。
    “慢慢吃，不着急，不够我们再点。”
    萳音吃了一个春卷，又尝了一口牛肉河粉，眼泪又往下掉，“这个味道……呜呜……好像我妈妈做的哦。”
    闵桂桂诧异：“你妈妈不是女强人整天出差吗，还会做越南菜？”
    “作为老板而言，我感到十分欣慰，我的菜品能唤起你心中的珍贵回忆。同时，我也为这些记忆带来了泪水而感到歉意。”闵承彬给萳音倒了一杯鲜榨果汁，他开口时，那富有磁性的声音便缓缓流淌而出，“你的妈妈虽然不在身边，但她对你的爱会永远都在，不要哭了，你妈妈肯定也不希望看到你伤心。”
    “不是她……呜呜……”萳音泪眼婆娑，细致而缓慢的品尝着每一口食物，沉浸在味觉记忆中，“这是我亲生母亲的味道……呜呜呜！”
    “你看，你再哭厨师也要哭了，你这样会让厨师以为他的菜太辣呢，今天可是他第一天上岗。”闵承彬尝试安慰但他显然不擅长做这件事，“要不让桂桂给你讲个笑话。”
    看着不停安慰萳音的闵承彬，闵桂桂像见了鬼一样，她只觉那副万年冰山脸此刻疑似笼罩着一层暖光，冰层逐渐变薄，有将要融化的趋势。
    记得有一回跟吴家大小姐吃饭，那吴小姐一直找话题，大哥主打一个冷和酷，问三句答一句，不是“嗯”就是“哦”，吴小姐也是矫情的不行，嘤嘤嘤地哭了，说闵承彬不尊重她。大哥当时什么反应，安排司机送女士们回家，自己站起来就走了。
    啧啧！男人。虽然萳音哭起来是又乖又萌，她都想抱一抱，不过吴矫情也是美女啊，他怎么区别对待那么明显。
    “行吧，我就来一个。”闵桂桂想起一个脑筋急转弯，“丹丹是小狗还是老虎的名字？”
    萳音随便答一个：“小狗吧。”
    “错！是老虎的名字，因为虎视眈眈。哈哈哈哈！”
    “哈哈哈！”萳音破涕为笑，蕴着泪的杏眼亮晶晶的。
    “我再说一件小时候的糗事让你开心开心。小时候记得有一次，我看见家里插了几支花特别漂亮，我心想，我也要给花浇水，让它们长得更漂亮！于是我拿起一旁的水壶，哗啦哗啦地往花瓶里倒。可是，我没注意到水壶里装的是我爸刚泡好的浓茶…结果，那些花被我浇成了’茶花’，颜色都变得好奇怪，还散发出一股浓浓的茶味！”
    “哈哈哈，那不得枯了。”
    “必须全死啊，那花当年国内引进的不多，叫啥朱莉亚玫瑰，反正就是名贵品种。我一茶壶浇了我妈好万欧，我妈正准备拿衣架揍我呢，我哥说今天绝对不能打，我妈问为什么，我哥就举着Ipad上的新闻给她看‘今天是国际不打小孩日’。哈哈哈。”闵桂桂侧身对闵承彬竖大拇指，“还得是我哥，我亲哥！”
    萳音噗嗤一笑：“还有这种节日啊！”
    闵承彬不经意间舒展了眉眼，慈爱的揉了揉妹妹的脑袋。
    闵桂桂看萳音情绪好转了，又道：“音音，你要是愿意说，我很愿意倾听，你要是不想说，我们就聊些别的开心的事，我都会陪着你的，好吗？”
    “谢谢你桂桂，谢谢承彬哥哥。让你们担心了，我……”萳音性格沉静，向来不善于流露情感，朋友也没几个，很少有机会说自己家的事。但今天熟悉的画面、熟悉的气息，仿佛触动了她的心灵深处，心中压抑已久的情感如潮水般翻涌，突然之间，她有了倾诉的冲动。
    “在我9岁以前，我的妈妈经常哼唱的一首歌，就是这首叫童年天堂的越南童谣，她是越南人……”
    萳音姓尤，母亲跟着同乡从越南偷渡过来，嫁给托帕镇的姓尤的男人后生了尤萳音，怀着弟弟的时候尤父车祸死了，那时她才2岁。
    这个外来的越南女人有1/2的法国血统，是个越法混血儿，容貌十分美丽，乡里乡外远近闻名，自从丈夫死后，收入来源断了，还接连二三遭遇不怀好意的觊觎。
    一个寡妇，肚里怀着一个，还带着一个，生存的可谓是艰难竭蹶，荆棘丛生。
    好在没过多久，来了一个儒雅的中年男人，妈妈让萳音喊她南伯伯。南伯伯说他跟尤父是发小，儿时两人常在河里捞鱼，尤父还救过他的命，后来举家搬迁去大城市了。
    南伯伯偶尔才来，会给萳音和弟弟带很多吃的玩的，自从他第一次出现后，母子三人的生活不再艰难，那七年过的安稳又开心。
    直到一场泥石流，带走了镇上无数生命，也包括了她的母亲。
    9岁的尤萳音和7岁的弟弟尤悦成了孤儿。
    亲戚家女孩多没男孩，只要尤悦不要她，于是尤萳音和其他幸存的孤儿一起被送到了福利院。过了一年，南伯伯找来了，办理了收养手续。同来的还有一位阿姨，南伯伯说以后他们就是她的爸爸妈妈，家里还有一个哥哥。
    一年的福利院生活让萳音成长了许多，哪怕不情愿，她还是露出最乖巧的笑容，“爸爸好，妈妈好。”
    南百川应了一声，拍拍她的头，蒋岚没应，面色不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