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谷堆”的黄昏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人们都忙着做晚饭,孩子们也放学了。冯中在家一连大睡了三天,这个黄昏的时候终于起来了,明显憔悴了许多,晃晃悠悠走到外面,眯着眼睛看看西边的太阳。
“该来了,怎么到现在还没到”?
王义华联系上了冯中,冯中也正觉憋闷,想找个人说说话,就告诉他在家,王义华说晚上到,冯中从傍晚站在村口就看了好几趟。
远远地看到了王义华削瘦的身形,冯中竟不由自主地迎了过去,几天不见,竟如隔三秋,使劲拥抱一下,把个王义华勒的差点喘不过气来。
“真不够意思,怎么说走就走了?电话也关机”。王义华见了面就埋怨道。
“唉,兄弟,不说了,进屋喝酒,今天一醉方休”。
“一醉方休?难道你想让我酒后**啊”?王义华调侃道。
“就你这样的?想**谁要啊?还是给老母猪留着吧”。冯中也不客气地回道。
“去你的,你现在也学坏了”。
“近墨者黑,和你在一起还能有好人吗”。
两人一路说笑,进了冯中家。
杯盘罗列,酒过三巡。
王义华又把话题转到了冯中的突然离开上面。
“到底怎么了”?
冯中借着酒力,红着脸,也不知道是酒力冲的,还是不好意思羞的。
“唉,我就说实话吧,自从退伍后,我是百事不成,没脸再出去混了,已经铁了心回‘冯谷堆’踏踏实实过日子,陪陪父母,娶个媳妇生个娃,也挺好的……”
说着,冯中声音越来越低,似有不胜之状。
“你是这样的人吗?”王义华说。“你就是一个不甘寂寞的人,这不用我说吧”?
两人又碰了一杯,冯中一饮而尽,心中一股热流腾然升起,连日来的郁闷瞬间化成了燃烧的热血,想大吼一声,又觉失态,不禁紧握双拳,低沉的“啊”的一声,小宇宙内爆一下。王义华笑道:
“小心憋成内伤”。
冯中家人草草吃些饭,都借故离开了,给冯中和王义华留点说话空间。
“我觉得我很失败,屡战屡败,当兵这么多年已经不适应社会生活,想干大事干不成,回来家也被人欺负”。冯中把脸伸给王义华看。“你看,脸被人打肿了都不敢还手”。
说着,自己又朝脸上“啪”地扇一巴掌,王义华赶紧拉住。
“你怎么不问我今天为什么来找你”?
“对了,你为什么来找我”?
王义华卖个关子,主动举起酒杯,和冯中碰了一下。
“喝了我告诉你”。
冯中又是一饮而尽。“说吧”。
“你刚才说只想在家娶媳妇抱娃了,这个事其实说与不说都跟你没多大关系了,不过受人之托,还是告诉你一下吧。关于那份资料的事,国安部来人了,其实也不是国安部正规编制的,应该是另外的一种机密编制,可以说是不对外承认的那种,说白了,属于密探一类的。之前我在特工营受训的时候听说过一点。他是来找你和‘天狼’的,还是那份资料的事,从公安局被盗之后,上面怀疑兰城公安局不安全,派他下来查到了下落,目前依然在兰城,但是很快就会被送出兰城,他人手不足,想找你帮忙”。
“我能帮上什么忙?百事不成的人”。冯中自嘲道。“兰城不是有更好的选择吗?比如李财在军中的父亲,他的‘打狼队’可都是精兵强将,还有……”
“不一样,要是能找他们,也不会来找你了。他说这件事不好公家的人出面,由于他的身份是绝密,才派他来办此事的。现在资料在日本在兰城的樱花公馆里,公家出面万一露了风声,又是一场国际纠纷,只能像我们这样的,属于民间个人行为,他们吃了亏也有苦难言”。
“噢,是这样”?冯中沉思了一下,未置可否。“来,喝酒”。
“所以我说你已经决定金盆洗手了,这事跟不跟你说也是一样”。王义华又跟了一句。
“是的,让他另请高明吧”。
“本来他是想找‘天狼’的,‘天狼’如果在的话,这样的事可是义不容辞”。
“‘天狼’?他……”冯中想说玉凌风在暗族,借助暗族的力量正好可以和日本一搏,大内那个密探就可以螳螂捕蝉了,但是他不能随意透露玉凌风的事情,也只好一笑作罢。
“你别激我,我今天虽然喝多了,但是也不会上当的。在部队的时候我和他较劲,现在我不和他较劲了,他的信念,他的坚持不是一般的强,我服了,不行吗?”
这招是大内密探教王义华这么说的,他通过渠道了解到冯中和玉凌风在部队里互相较劲的情况,以“天狼”来激“苍狼”,本以为可以奏效,没想到冯中不吃这套。
“谁”?
冯中一声大喝,双手一按面前的桌子,身体腾空而起,直向门口扑去。门口一个人影一闪,向院外疾掠。冯中刚出堂屋门口,一脚蹬在墙上,如离弦之箭向人影扑去。
“好身手!不愧是‘大漠苍狼’”!来人一声喝彩,脚下并没停顿,几个纵跃,已在院外数十米开外。冯中紧追不舍,眨眼间两人失去了踪影。
冯心等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只听有人一拍桌子,杯盘大响,以为冯中和王义华两人闹别扭了,出来一看,只看到王义华从屋里出来,向大家解释说“没事没事,一会儿就回来了,我先过去看看”。留下不明所以的几个人苦笑着摇摇头。
冯中追出“冯谷堆”村,那人猛然站住。月光之下,一身灰衣,玉树临风,一副潇洒飘然的感觉,让人根本想不到拥有如此的身法。
“‘大漠苍狼’,很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号了吧?是不是有点想念啊”?来人回过头来微微一笑,俊秀的面庞上带着三分邪意。“没想到你的意志这么坚定,把‘天狼’搬出来都激不了你出山,佩服,佩服”!
冯中心中一阵惭愧,虽然知道来人是在激他,但是也臊的脸上发热,幸好借着酒力,脸红也看不出来,但是气势上先弱了几分。他隐隐觉得此人就是王义华所说的大内密探。
“你就是王义华刚才说的大内密探吧?怎么不进去喝一杯,而在外面鬼鬼祟祟地偷听?我冯中虽然干不成什么大事,也喜欢交几个朋友,但是却不喜欢有人在暗中捣鬼”。
“我不喜欢交朋友,只交可交的朋友,不想交也不行的那种”。来人又邪笑着。“喝酒的事再说,噢对了,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司马金麟,属于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那种”。
“也就是藏头露尾”。王义华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你们也等等我,跑这么快”。
“你太慢了。你看这事怎么办?‘苍狼’不愿意帮忙,我们只好一计不成再生一计了”。
司马金麟笑着对王义华说。
把冯中听愣了,有这么当着人的面说一下没成要再算计人一把的吗?但是他司马金麟就这么干了。
王义华也大感意外,他知道这个人比自己还油腔滑调没点正形,但是这么出人意料,他王义华不由得不佩服。
“那你就再生一计呗”。王义华说。
司马金麟又是一笑。“‘大漠苍狼’,你退伍后的事我都知道,包括最近回来的这几天的事,我也了解了些。你不是一个耐得住寂寞的人,平凡的生活不适合你,你的灵魂里已经和刀枪鲜血结下了不解之缘。你灰心的原因是失败,失败的原因是什么?我估计你不止一次想过。团队!组织!信仰!一、单打独斗已经没法生存,你也想过,也实际干过,组建了团队,但是没有好好管理,没有真正发挥作用。二、退伍后你就失去了组织,没有人在背后撑你,你就感觉无助了,茫然了,虽然有团队,你不知道带着他们往哪里走,这就是没有组织,没有强有力的后盾的原因。三、好像你自认为也找到了信仰,但是不坚定。你想为国为民为道义,说要为你的信仰悍不畏死,但是一点小小挫折就不辞而别,消声匿迹了,这是一个有坚定的信仰的人干得出来的事吗?其实到最后拼的就是坚定的信念,哪怕失去了组织,失去了团队,成为一只孤狼,只要没失去信仰,始终有坚定的信念,干什么事都不会退缩。有的时候到最后拼的就是信念,只有有坚定的信念才会坚持,否则,很多事就中途放弃,功亏一篑了。‘天狼’现在没有组织,没有团队,只身深入龙潭虎穴,为什么?就是他坚守着自己的信念。算了不说了,你看看你,请你激你都不出来,从今以后你‘苍狼’的名号就抹了吧。”
司马金麟一番话如醍醐灌顶,冯中不禁打了个寒颤。细细想来,真是句句在理,自己真是“三无”。无团队意识,不辞而别,弃大家于不顾;无组织——何大叔遇害了,只能靠着自己的小团队打拼;无信仰,自己觉得经过玉凌风的开导又重拾在部队时候的誓言,但是却没有坚持下去。越想越觉得惭愧,曾经那么豪气干云,曾几何时懦弱如斯!
“教训够了没?说完了回家喝酒”!冯中佯装一副气乎乎的样子。
司马和王义华两人哈哈大笑,冯中也装不下去,跟着乐了。
“怎么样?跟我走这一趟吧?兰城这地,这个差事最合适的人选就是你了”。司马金麟说。
“你到底是什么身份?算是我的组织了吗”?冯中笑问。
“国安部知道吧?我和他们性质差不多,但不属于一个系统,他们是明,我是暗”,司马金麟说。“我想和你并肩干,但是你要想清楚,和我走一条路,就是永远在黑暗里前行。如果想干,办完资料的事,正有件事我觉得你做很合适,但是可能需要付出很多,失去很多,我知道你应该没问题,但是你家人会受很多委屈,你慎重考虑一下再给我答复,也许这是条不归路”。
冯中隐约知道司马说的事情,一种责任感袭上心头。
几人说着话到了冯中家,重整杯盘,再上美味,又推杯换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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